按照手中的一纸地图,我行走于林间,寻找着这位画家的居所。
被冬日与凛寒夺走色彩的树木,在春风与润泽的春雨之下,逐渐抽出新芽,淡雅的翠绿攀上枝头。
足下的路面是大理石铺成的,其上已经不见雪痕,草叶,野芳,自石缝之中探出,腐败的年前枯枝,红与黄还依稀可辨的落叶,给予了这些小生灵足够的养料。
这份春回大地的气息,细闻之间并没有田地间的腥味,反倒是有了一种清新的香甜气息。
鸟语,虫鸣,不绝于耳,混合着我的脚步声,踩碎枯枝落叶的脆响,这条林间小径充满了平和与安宁。
说起来,这位画家居住于镇内尚未开化的树林区,无疑具有相当高的品味吧。
姑且将之称为别墅也没问题。
我略微抬头,今日的天空如此蔚蓝,阳光点点余辉透过新叶
林间的间隙中,透过树与树夹缝能够看到镇内的内陆湖,水波粼粼得湖面上,枯叶飘零,已死的生命被复苏之风所吹动,却又在湖面之上随波荡漾。
纵容是已经逝去的生命,也如此美丽。
面对这等场景,谁能想象冰封的湖面,绿意逝去的枯木,与冰冷的雪呢?
“好美。”
只不过,布鲁斯迦南再怎么美丽,我也迟早会离开这个镇子。
一想到此,我就轻轻叹息着。
而后,我抬起头。
心中算着,差不多也快要到地图上的委托点了。
所以,我看到了红色……不,并非是红色,比起红色更偏向于橙色色调的建筑。
那一排排红砖瓦加盖与白漆填充的围墙上,那斑驳的白色涂料伴随着岁月流逝已经大块得脱落,砖瓦龟裂,不少已然失去了踪影,而暗绿色的附生植物逐渐的攀上墙面,留下如同血管脉络般的痕迹。
野生的爬山虎也高高越过砖瓦,若是有红杏出墙的话,此时的场景便是【绿草入墙】也说不定。
而仅仅露出房顶尖端的橙色房顶,也被灰黑的腐叶腐蚀过半,不少已然不复当年的色彩。
时光摧毁了这里的美好——或者说,主人的疏松管理让这些隐藏的美好就此消散。
这让我不得不在意此事,倘若是懂得生活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一方小屋如此狼狈的,此处简直就像是已经长时间没有人居住荒废了一样。
那么,我便做好了心里准备。
路途终了,我已站在了门栏之前。
我看见了眼前房屋的完整模样。
这是很平常的单层尖顶房,玄关大开后是一条依稀还能看见几颗鹅卵石的小道,直达胡桃木所制的房门。
至于周围……
似乎是有花盆,但是内里的花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逝去,也有不少的花盆已经破碎崩坏,不知道是风的恶作剧,还是房主人自己的作为,如果是后者的话,必然是因为某些令人悲伤的事情吧。
说起来——悲伤是怎么样的感情呢?
曾经有一次,手里拿着包子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肚子很饿了,包子也是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的,结果包子掉地上的时候很难受。
这样的感情,能够称作是悲伤吗?
不,应该不能吧,悲伤是强度更加庞大的东西才对。
如此想着的时候,我踩上满是青苔的门前红砖,轻敲了一下的门铃。
等待片刻,我并没有听见任何人的回应。
我踮起脚试图往窗内看,但是除了隐隐约约的光芒之外,我并不能看到任何的东西。
这种门铃是老式的,外面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房屋内里的铃声也应该响起的才对。
“可能是里面的坏掉了。”
毕竟这座房子感觉都要坏掉了,这份凄凉的场景搭配外边这美丽的林间景色,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似是给美景覆上了一层漆黑的面纱。
“……”
我在犹豫要不要推大门,虽然门上的铁锈已经开始发脆,赤红的铁锈已经将这扇大门侵蚀,如果触碰绝对会让我自己的手也染上这种不妙的色彩,可要是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脏了手去做这件事。
我摘下了皮革手套,手套脏了更不好洗,我不是很喜欢用冷水洗衣服,手会疼,所以讨厌。
那么就用手吧,手的话随便洗一洗就能干净。
没想到只是进门旧麻烦不断。
可我既然已经接下了委托,我便是有了对于委托人的责任。
但是,我还没有试过用自己的声音去喊。
喊话这件事,我好像还没有做过。
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是值得一试。
“先生,比尔森先生。”
我加大声音呼喊着。
然而并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片刻之后,除了鸟兽虫鸣之外,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仿佛眼前的这栋大房子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似得。
“果然。”
是我稚气的嗓门太小了,那就只好奋力推门了。
“失礼了,比尔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