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因为你这样的想法,会有多少人背负风险?”我很生气,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就这么看着利库。
这一次的利库并没有逃避,而是直面着我的眼神,这一次,他的样子似乎和之前有了质的不同。
“你知道,你的行为是错误的,对吗?”
我压抑着愤怒,虽然我知道这有些不太可取,但是内心之中燃烧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削弱的意思。
我讨厌他这样逃避自己的行为。
“……”
他沉默着,但我能够从他发梢遮挡的眼眸间隙之中,看到他的眼神。
那里和之前所不同,孕育着之前被忽略的东西。
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哀伤,他的左手紧紧的攥紧成拳状,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红,其右手死死握着已然残破的钢剑,他淤血的指甲紧扣着剑柄上的绷带,手臂微微的颤抖着,无言的说明了他的心情。
他就像是被世界所抛弃的小男孩一般无所适从,毕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是,他依旧犯下了错误,就算是我的内心之中有着微存的怜悯,此刻也无法饶恕他。
“利库……你有着勇者的能力,虽然你可能想着要自己来背负这一切是不公平的,不公正的,但是我还希望你能够认清一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趋于平静,但还是有些气喘不匀。
利库没有抬头,依旧是之前那样的状态,但却又有什么改变了。
他宛如在思索什么,但又像是放弃了思考,总之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我没有心思一直和他说大道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背负了勇者的条件才站在这里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的,于是,我回到了房屋内。
接着,我看见比尔森先生颤颤巍巍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我连忙走近他。
“比尔森先生,抱歉,门损坏了……这一点我定会让他们按照原价赔偿。”
“不……是你们保护了我和这座房子,感谢你们,金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一生无子嗣,亦不再婚 金钱这种东西我已然视如粪土,身外之物而已,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离开……咳咳咳——”
比尔森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捂住胸口咳嗽了起来。
“比尔森先生……”
我试图以圣光治愈比尔森先生的伤势之时,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轻轻得摇了摇头。
“老毛病了,我年轻时候做了些傻事,我的生命已经是风中残烛……”
“但是……”
“没关系,艾拉莉亚小姐,你能够如此看中我这个老头子,我已经很开心了。”
比尔森先生试图对我露出笑容,然而他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真是抱歉,明明是这么感人得场景,我却完全毁了气氛。
说起来,比尔森先生在我们战斗之时,在哪里?
应该是在房间吧,我看了看他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势。
“……”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一看就知道那是步履瞒珊的利库。
“利库先生……”
比尔森先生惊恐得看着利库的伤势,但我知道这些伤对于有着加护的勇者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看伤口已经结痂了,就算是伤及内脏,也会在一天内修复,只要不死,哪怕断肢都能重生,只不过需要百日的时间而已。
“他没事,还请比尔森先生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如此说着,我将比尔森送回房间。
虽然比尔森先生似乎还是有些担心,但在我告知了他我能够治好利库之后就放心了许多。
回头之后,看到了利库房间那半掩着的大门,顺带还看到了手把上的血手印。
“……”
内心之中小小的叹息着,我走近了利库的房间。
然后,我看到了躺在地板上,脱去上半身残破衣物,拿出医疗用具正在费力穿针引线的利库。
他的伤口果然在慢慢愈合,但是我却看到了他内脏之上有着点点带着恶臭腥味的墨绿纹路。
那怪物有毒吗?
心里小小的聚集了不安。
“你干什么……”
利库低声说着,话语末尾还有着轻轻的痛哼声,他虽然想要掩盖但还是被我发觉了。
“你中毒了?”
“……我受到生命女神的恩赐,所有毒都不会杀死我,所有伤口都会以百倍的速度愈合,所以没问题。”
就刚刚一会,他又摆出了之前那副封闭内心的样子。
这家伙,搞不好是个麻烦的小男孩。
所以暗示我要主动一点吗,真是麻烦。
“就算是能够恢复也浪费时间,你的力量是有用的,我会一定程度的急救,我的光属性魔法克制魔兽的毒,让我来。”
但就在我靠近的时候,利库忽然开口了。
这一次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不需要你了解。”
他的表情简直就诠释了倔强是什么。
“我可没有那么想过,我只是对你现在的行为很不爽而已,还有我不能对你这样的人视而不见。”
倒不是因为他是勇者,仅仅只是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他就这样颓废而已。
“讨厌我却还是善待我,有人告诉你,你现在的行为是伪善吗?”
利库对我的回报却是冷嘲热讽。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家伙……换别人早就不理他了吧。
“对,没错,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同情心才来帮你的,所以你给我好好心怀感激吧,我会感激不尽的。”
这家伙,比起修还要麻烦。
人家修只是有些不坦率,而这家伙的性格简直扭曲的不行。
我一边想着一边靠近利库,并且透过伤口查看着他内脏之中的伤势。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利库收回了之前那副夸张的表情,然后还是一副颓废的样子躺在地上。
但不再对我的行为有任何的说辞。
“那就对了,勇者先生,我是圣女,不是你说的那种女孩子。”
我可不会在言语之中吃暗亏。
“就你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与其说是圣女,不如说是恶女。”
这家伙……男人这么多话真的会惹人讨厌的。
但是,稍微也开始开口了嘛。
“那你更应该感谢我了,你看起来又脏又臭居然还有我这样的恶女愿意理你,还不应该来感谢我吗。”
“你是言语的罪犯吧。”
“那你来找言语的警察啊。”
说着,我将手术刀以圣光消毒——
“会很痛,你没有麻药吗?”
“没有,之前用完了。”
“……”
我无奈的将他衣服的一截切断,然后塞进他的嘴里,然后——
据比尔森先生所说,那一天,利库惨叫了三个小时。
……
三天之后。
因为利库的伤势,所以家务活都由我一手承担了,期间铁匠铺的老板有来过一次,兰德大叔和希尔露阿姨也来看过,虽然希尔露阿姨有些不悦我住在这里,但还是被我所说服,至于兰德大叔和铁匠先生则是迅速得修复了房子点大门并且将之加固了,同时也把铁栅门加固了一些。
“利库,你感觉怎么样。”
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虽然祛除毒素的过程最为痛苦,但只要经历过其他的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没事了……”
“那就好。”
我熟悉的换完药之后,利库也熟练的穿上衣服。
“那个……”
利库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他得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但比起之前,已经有了一些表情会显露出来。
看着他慢慢变好,我都有了点成就感。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但是总归是有那么点。
只有一点点。
“怎么?”
通过三天的认知,我很清楚利库是个只会说无聊废话的人,所以时间长了我甚至都有点懒得理他。
“你……看男人得身体都不会害羞吗?”
“……?”
就利库这家伙的搭讪水准,居然还会有女朋友……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真实让人有够烦的。
“我是在木匠家里的孩子,所以男子的上半身已经看的够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随意的答着,准备离开他的房间。
午饭已经做好了,盛出来吃也是需要时间的,最近的生活很是忙碌,但也算是安稳。
那个魔兽没有出现在镇子上,也没有出现在我们身边,仿佛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但没有出现也是好的,我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而利库要还是不愿意全力战斗,只能由我来解决了。
对于魔法我试图理解,但还是学习的一知半解,要是能够有专业的老师就好了,身位圣女就没有什么便利的方法吗。
一边思索着,我半步踏出利库的房间。
"那个……"
"还有什么事?"
我回过头,却看到了低头的利库。
"谢谢你。"
利库别扭的说道。
"……不客气。"
我好像有点失态了,但这样不能怪我,几天前这家伙还是一副【谁和我搭话我就宰了谁】的样子,现在却已经会说这种话了。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做出进一步失态的行为,我迅速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
那个利库居然会道谢?今天不会有台风吧?
不不不,这都不只台风了,估计都要来飓风了……
"呼……"
略微平复心情,我重新戴上手套,走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