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莉走后,我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愣愣地看着那架钢琴出神,妹妹还在的时候,我就跟着父亲坐在那架三十五万的K-Kawai前,弹着单调乏味的练习。
初学钢琴的时候弹的东西真的不怎么好听,磕磕碰碰更是让人听着发狂,琴羽是我常年的听众,没办法谁让她和我住一块。
由于我天天拉着她来听我练琴,所以我们经常打架,不过也没什么,男生惹喜欢的女生生气算是示爱。
后来为了报复我,她学了小提琴,那段时间真是鸡犬不宁,还好我们的房子隔壁没有别的屋子。
我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备忘录弹了出来,上面提醒着我,明天就是琴羽生日了,我有些无奈又高兴地笑了笑,我和琴羽差了两岁,但是生日只差了一天,家人觉得办两次太麻烦经常是合在一起过。
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帮妹妹庆生,然后十二点后帮我庆生。
不经意回想起来,还是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明明已经离别九年了,明明和她已经再无交集,单方面地和她分享自己的事情,单方面地给她送上祝福,这些简单的执着支撑了我的生活,在我失去信仰的时候成为我活下去的理由。
眼睛有些湿漉,回过神来。
——音乐家,真矫情啊。
“承你贵言,大小姐。”我自嘲地笑笑,过去打开了房门,里面零正背对着我躺着,我试着叫她,她抖了抖,没安全感地蜷紧了被子。
“零。”我知道她没睡,也知道她刚刚把不该听的都听了。
“……”
“刚刚外面说的,你都听见了吧。”我走近她,试着拉她的被子,结果她发脾气反倒更圈紧了。
虽然我不会哄女生,但是还是能分辨她们的情绪,我在旁边躺下,摊着手看着天花板。
“兄长说了不会丢下你的。”我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信心,“我知道姐姐说的很有道理,理性的角度来说,的确该这样。”
“……所以就丢下零了吗。”她弱弱地说道,“骗子。”
——大骗子。
“……”我有些无奈,伸手摸摸她的头,“然而你兄长并不是什么理性的人,学音乐的,很矫情。”
“……”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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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回到了家里,嘴里还哼着肖邦圆舞曲,心情愉快。
房间里,她给胧月发了条短信,用着建议性和鼓励的话语劝慰他。
——姐姐说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吧,晚上给我回复就好,不管是什么决定,只要小月你认定了姐姐都会支持的。
虽然是这样写着。
但是她心里早已经想好了结局,小月只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只要稍稍提醒一下他,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智,然后就会把她送走了。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打算好好睡一会,然而正当她打算躺下时,手机就已经收到了回信。
——谢谢姐姐,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雪莉看着这行字,微微皱起眉,微叹了口气。
——不用急着回答的,你好好想想。
着信提示。
——已经想了很久了,我决定好了。
“……”雪莉咬着下唇,盯着屏幕,迟迟不做回应。
——那好吧,有困难就来找我吧。
着信提示。
——嗯嗯,谢谢姐姐。
“真不乖,姐姐的话都不听。”雪莉有些冷漠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记录,“小月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这个危险的小女生可不是你的妹妹,”她从床上坐起身,捏了捏胸前的烫银十字架,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啊~好累!……但是,为了弟弟的安全!”
“嗯……姐姐来帮帮你吧。”
【深夜-城郊小巷】
废弃街市的一条小巷,这里面的电线路早已老化,昏暗布满蛛网的路灯像是风中的蜡烛,忽明忽灭。
在这巷子的入口,一个带着棒球帽手握着一截有些变形的钢水管的人缓缓地走了进来,钢管上滴下的暗红色液体染了一路,黯淡的月光让她的长发有些泛光。
她像是在搜寻着猎物,不慌不忙地查看着附近的情况。
一个撅着腿的少年正躲在拐角的墙后,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臂,不住地打着颤,泪水和污渍已经沾满了脸庞,生怕发出一丝声音。
“看起来瘸腿狗跑掉了啊。”那是个无比柔和的声音,但是却让人听着发抖。
“算了,反正这样也够了。”她突然自言自语地走了出去,在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个躲着的少年终于探出了头来,看了看昏黄的路面,开始慢慢往外走。
在他确信她已经走后,他变得高兴起来,扶着墙不住地往外移动,在他踏过一个水坑时路灯冒出来火花,电流的声音掠过,小巷彻底暗了下来,他抽搐了一会儿,倒在了污水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