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升到了夜空的最高处，月光倾斜到地面，给地上蒙上一层冷色的光辉。
十几具尸体乱七八糟的躺院子中，血已经流干开始凝聚，诺尔经过那些尸体，每踏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诺尔掐着自己的喉咙，粘稠的恶心感从胃里往外蔓延，心脏蹦蹦剧烈的跳动着，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静。
十五岁的少年，杀了十几个人，怎么可能保持平静。
不过诺尔并不后悔，在默滋克家族的五年中，他受尽了嘲讽和屈辱，他发誓不要让诺伊受到同样的感觉，有时候为了保护所爱之人，需要付出各种代价，有的可以承担，有的无法承担，现在，他承担了这些人的命。
不杀死他们，他们兄妹会被羞辱，会死，所以只能要他们的命。
诺尔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但同样也不是一个善良的傻子。他使劲的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各种情绪，走出了院子。
“诺伊，没事了，出来吧。”
“好……呕……”一棵树旁传来呕吐的声音，风把血的气味带到了这里，诺伊受不了血腥味，忍不住吐了出来。。
诺伊颤抖的抬起头，看着满身是血的诺尔。
“哥……哥哥，你……你没事吧。”
她想走过去，但是诺尔闪躲着后退。
“我身上都是血，会脏了你的……”诺尔笑着，很苦涩。
听到诺尔这句话，诺伊钻心的痛。
她跑过去，冲撞到诺尔怀里，伸手摸着诺尔的脸，诺尔身上的血粘到诺伊手上，诺伊手抖的厉害，几次差点从诺尔脸上滑下来。
“……哥哥，那些人……”虽然猜到了，但是还是想确认一下。
诺尔犹豫了一下，不敢看诺伊的眼睛，“诺伊，我杀人了，杀了好多人。你……你会怕我吗？”
诺尔感觉到诺伊手抖，心里突然变得很紧张，怕这个妹妹会怕他，与他产生隔阂。
诺伊愣了一会儿，柳眉弯下来，搂住诺尔的脖子，哽咽着，“哥……哥哥，对……对不起，都怪我……太没用了，要是我有用一些，能逃跑，你就不用……不用杀人了，对不起……”
诺伊恨自己，她觉得诺尔是试炼中的第一，应该可以逃跑，诺尔为了保护她才留下，自己成了他的累赘。
诺尔保护她快十年了，如果没有哥哥的庇护，她早可能死在街头了，她欠他的太多了，而现在诺尔又为了杀了这么多人。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背负这种罪恶。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是我妹妹，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为了你，哥哥可以变成魔鬼，只要你不怕哥哥。”
“不……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诺伊倒在了诺尔胸膛上，粘了一脸的血。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诺尔死时的恐惧，差点被侮辱的恐惧，到现在心中的嫉妒愧疚。一个没有魔力，一直躲在保护伞下的少女承受不住这些压力，昏迷了过去。
诺尔把诺伊放在地上，抚摸着诺伊的脸，额头抵着诺伊的额头，“丫头……哥哥无所谓的，你怎么才能接受……”
“咚咚。”
诺尔的心跳突然加快，剧烈的跳动着，体内的脉络更加的膨胀，肌肉隆起的程度也变得越强，皮肤表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像一条条缠绕在身上的蚯蚓，不断随着心跳跳动。
“怎么回事……”
诺尔看着自己的身体，灼热的痛感传遍全身，他试着运转魔力平复一下，但是魔力一催化，肿胀的更厉害。
终于，血管崩裂，鲜血爆溅出来。
诺尔身上的那个枝条扭到了几下，产生一股吸力，疯狂吸着诺尔身上的血。
“这东西……”
在吸力的作用下，血往外溅的越来越多，诺尔把感觉到再流失一些可能会死掉，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
诺尔握住那个枝条，想扔出去的时候，灵魂深处传来一种呼唤，拉扯着诺尔的精神，就像要把他拖到某个地方一样，诺尔视线晃动，眼前的颜色诡异的在黑白之间交替，最终变成了白色。
在白茫茫的空间中，白发少女静看着诺尔。
诺尔感觉不可思议，这次他没有失去意识，是从清醒中来到这里看到少女的。
难道……这不是梦？
这次他看清了少女的面貌。
淡蓝色的眼睛澄澈清纯，有一种看不透的深沉，鼻子小巧挺拔，嘴唇略薄，样貌看起来有些冷淡，但是却美得让人窒息，像是女神一样不可亵渎。
她皮肤很白，比诺伊的还白，白嫩的皮肤如羊脂一般闪着光泽，看起来柔软而弹性，让人想试着触摸一下。
白嫩的小脚清秀光洁，仿佛一尘不染的白玉。
诺尔偏移了一下视线，不太敢直视少女，试着问，“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不是梦境？”
少女走到诺尔身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的手放在诺尔的身体慢慢活动着，仿佛在勾勒着什么图案，随着手指的移动，诺尔身上闪动着银色的古朴文字
“那个枝条叫做【神木】，保管好。”
“你知道它？它真的来自极东之地吗？”
“嗯，虽然只是一个残缺，不过有生长成整体的可能，收集这些材料，喂给它。”少女手指对准诺尔的额头，一大推信息流入诺尔的脑海。
各种复杂的材料数不胜数，有百分之九十多诺尔都没听说过，剩下的全都是价格昂贵的药草，普通人一生的薪酬买不了一片草叶。
“额……”诺尔嘴抽了抽，“可能做不到。”
“争取在五年之内完成，嗯，尽快的到达十级，给你的信息中有一套魔技，十级以后可以练习。”少女直接无视了诺尔的话，当做没有听到。
诺尔检查着脑海中的信息，其中果然有一套魔技，叫做【流风回雪】，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介绍着魔力运转的方法，远比家族中教的那些魔技复杂。从信息量上就知道，这魔技很强。
虽然受人恩惠就要忠人之事，但是那些东西确实太多了，诺尔再一次提醒少女，“五年收集这些太难了，要不我帮忙收集一部分，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
少女再一次无视，对着诺尔转身走向虚无的白色空间深处，“帮我准备一套衣服。”
“……啊？那怎么给你?”
“不早了，晚安。”
“……”
“等一下，你……你有办法帮忙洗去我妹妹今晚上的记忆吗？”诺尔伸出手，试着拉住少女，但是少女如虚影一样，在手碰她身体的时候穿了过去。
诺尔很惊奇，奇怪，她能碰到我，为什么我碰不到她？
白发少女回头，“可以，你也需要洗掉吗？”
“不用了，罪恶需要有人来背负。”
“人类真是奇怪。”少女看了眼诺尔，从身上分离出几颗银色的小光点，光点一直飞向穹顶，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好了。”
“谢谢你……对了，怎么才能再见到你？”
“等你死的时候。”
“啊？”诺尔想弄清楚，但是眼前的惊醒像水中的倒影一样，突然晃动扭曲起来，像被石子击中出现涟漪，波动间迅速的模糊起来。
视线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诺伊在地上安睡，嘴巴吧唧吧唧的动着，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消失，眼睛上依然挂着泪痕。诺尔坐下抱着诺伊，拿起躺在地上的神木残枝，看起来像一块普通的树枝，不过诺尔不敢再小看它，刚才它还在吸自己的血。
诺尔看了下自己的身体，突然爆裂的伤痕消失，但是失血的症状没有缓解，从体内感到一股虚弱。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会突然爆裂……算了，先想想明天怎么应付吧。”诺尔看着一院子的尸体，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