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塔恩是希尔薇所在车队的车夫,在此之前,他曾为了温饱问题而奔波了数载;再不复初出茅庐的那番青春年少,自从成家以来,原本略显阔裕的手头愈发窘迫,他这才明白家庭、远远不是爱情中所描绘的那般;那意味着的是你可能要为了另一些无法给予你任何物质回报的人而舍弃自己的一切,为了这整个家庭,就像是一台被奴役的机械一般。
他闷下一口苦酒,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不是让你买斯莱草的吗?怎么带了块豆干回来?这菜还怎么炒啊!”
“啊啊……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真是的,整天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
“别说这个了,我们旅团又开了一条新的路线,你猜猜一次往返多少钱?”
“额……不太清楚,但是最近走我这几条线的人好像少了很多,我想应该不低吧。”
“别说不低了,嘿!我说出来吓你一跳。”
“多少?”
“一金。”
“嚇!这么多啊!”
“哎~高?那当然得高啊!它能不高吗?”
“咋?”
“往圣域森林旁边那个坦尼斯去的,一个金币,这风险还有点担不起呢,指不定那天转眼就挂了!”
——
梅塔恩回忆着这句话,右手轻轻拂过了自己的左肩。
那块膏药仍然呆在那里掩饰着自己的伤疤。
“爸,今天怎么这么多吃的啊!”
“你你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哎,没事,吃不完咱不是还能喂猪吗?”
“真是,你就这么浪费钱的!”
——
“快点,磨蹭什么呢,我躺床上头发都快干了,你还不进来。”
“好了好了,马上。”
“肩上咋了,贴块膏药。”
“新开的路线湿气比较重,有点侵了寒。”
“你就不能换条线,别老是招点什么小伤小病的,多浪费钱。”
——
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若不是旁人拿剑挡下了原本瞄向自己脖子的一击,那就是无论什么办法都掩饰不了的了。
但他仍然继续在往返于平丘城与坦尼斯成的路线之间穿行着,不是他不想停息,而是他无法停息;也沉迷在家人的一声声欢呼当中停不下来了,仿佛被虚幻的景色蒙蔽了双眼一般,茫然在这条通向地狱死神面前的道路上,对即将抵达的终点一无所知,充耳不闻那些不时传来的死讯。
直到……
“啊呜呜呜呜~”梅塔恩被身后的人双手捂上嘴巴,早已悄然在心中酝酿着的恐惧情绪骤然勃发,一时之间,心脏几近休克,意识被冲淡,剩下的就只有狂野的本能,然而他的反抗丝毫无法撼动身后之人分毫。
“带走。”
“呜呜呜呜呜呜~”双手持续在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可惜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哇啊!”
一个充斥着知性的威严女声响起,为他驱散了弥漫在他未来道路上的神秘迷雾。
他被斜着丢了出去,这里被植被包围的很严密。
“你們!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梅塔恩惊叫道,同时看向那群将他掳来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全身包裹在斗篷中的窈窕身影,几分诱人的味道让这个年近中旬的男人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
“反正不会干你就对了……”很显然,希尔薇的这句吐槽没能被梅塔恩听到。
“你放心,作为一介车夫,你自己值几斤几两心里当然有数;我们想跟你谈谈……”
希尔薇掏出了几枚金灿灿的金币,轻举在梅塔恩的面前,这才接着道:
“这个的事情,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咕咚。”
梅塔恩再度吞下一口唾沫,只不过这次,是因为紧张,当然、还有贪婪。
“怎、怎么个说法。”
“我们觉得前面的路似乎很危险,所以也不要求多,只求你把我们送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市就可以了,如何?”
“没问题……”
梅塔恩自然不敢拒绝,万一惹得对方不高兴,采取的手段就没可能这么温和了。
“好,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你,怎么把车弄过来就看你自己了。”
临走之时,梅塔恩这才终于敢将视线聚焦在那出他最在意的地方,从被扔到这里的第一眼,他的余光就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现在答案终于揭晓;那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小女孩,不过,这女孩之后的命运如何,就与他无关了。
———凌馨视野———
凌馨整个人被拉了起来,有些抵触的跟随着希尔薇身边的男人走动起来。
“小泉呢,小泉到哪里去了。”
她这时才发现,之前说要去上厕所的柳清泉并没有回来,虽然时间才间隔了几分钟而已。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你骗人!”凌馨剧烈挣扎了起来,不过既没有挣脱,也没有像是通常武侠玄幻作品中的那样,牵制者纹丝不动;无论牵制者的力气有多大,挣扎者的力量最终都是要作用在牵制者身体的惯性上的,也就是说牵制者是否会因为对方的力量动摇,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他自身的体重。
至少在目前两人的境界上来讲是如此,不过这仍然不能够改变凌馨没能挣脱无言的这一事实。
希尔薇这次掏出了自己在街边购买的安神药,慢条斯理的递到了无言的手中;就见无言一个发力,便将凌馨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便是两粒下肚。
{回忆}
{她要怎么办?}
{希尔薇看着同样被下了药的柳清泉,内心陷入了挣扎。}
{良久后……}
{杀了吧。}
{无言手起刀落,希尔薇视野当中寒芒一闪,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既没有天云色变也没有时间放慢;就是这样的平淡,仿佛当才所发生的,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不正是如此吗?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希尔薇双眼之中流光异动(毫无感觉,还行吧。)}
——梅塔恩——
梅塔恩回到了车上,稍顿了片刻,嚷道:
“刚刚收到消息,村庄里有剩下的饲料,但是不方便搬运,需要我亲自去一趟,能麻烦不想进村的人先下一下车吗?”
很快,原本呆在车厢里休憩的人便三三两两地下了车,留下两个躺在车厢长椅上,看似睡熟了的人;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车夫,梅塔恩对于车上的人数总是能够清楚地牢记于心,所以,他知道,这两人便是希尔薇用来监视自己任务完成情况的手下,于是不敢怠慢地驱使着驼兽缓缓地朝着先前的位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