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嘿嘿坏笑,说:
“我身上明明没解药,你还要来搜,你当我不知道像你这种年纪的中年色狼脑子里想得什么吗?老色鬼!”
眼见英彦丰前明明擒住了橙,却反被她几句荤话噎得满脸尴尬,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女天狗从旁建议说:
“师傅,我看还是先把这丫头关押起来,我们再连夜审问。您身上中的毒想必不至于立刻就会发作。”
英彦丰前听她如此说,心里也知只好如此。但他身为天狗众副头领,自鬼族们被打败以来,多年再也没有在人面前如此吃过大亏,况且今日还是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更受她言语戏耍,这口气怎能轻易咽下?
他又再恶狠狠地对着橙问: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群策峰上能人异士甚多,就算我此刻毙了你,未必就配置不出解药!”
其实群策峰上精善药理的天狗确实有那么一二位,但究竟是否能配置出解药,英彦丰前心里却实在没底,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威吓橙而已。
他此时心中的实际打算却是,如果实在从橙的身上得不到解药,那也只好拉下面子去迷途竹林求那位八意医生了。八意医生医术通神,无论什么毒物经她妙手回春,必定一应而解,但英彦丰前只怕一来一回拖得太久,自己已等不及。况且明日他还需主持妖怪山的会盟大会,若是此刻连夜下山求药,置大事于不顾实在也多有不便。
橙也料到他在虚张声势,哼了一声,把头一偏,不去看他,说:
“既然你有解毒的法子,那也不用管我啦,快把我毙了吧。只要不借故搜我身就谢天谢地啦!”
英彦丰前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恼得面孔几乎扭曲,但随即又微微冷笑起来,说:
“你不愿意说,那也由得你。”
橙听他如此说,反而觉得诧异,正奇怪英彦为何突然由此转变时,忽然感到英彦掌中妖力源源不断压下,如一般极厚极沉的铁板般,将自己压得头疼欲裂,几乎要炸开一般。
原来英彦丰前虽将妖力经由手掌吐出,却不是如激流快浪般一涌而出,而是凝聚成团再缓缓放下,故而能让橙感到苦痛难当,却不至于丢了性命。如此手法相较一股脑儿将妖力放出更需拿捏分寸,手法稍重一点,橙便不免脑浆迸裂而死,也唯有英彦丰前这般的大妖怪才得以轻易做到。
橙浑身不住发抖,霎时间汗已湿了全身,这时再想讨饶竟发不出半点声响来,只有不住口地低声呻吟。
英彦丰前见她如此模样,这才微微而笑。他今日在橙手上吃了不少亏,又被她言语戏弄,心里实在气恼,便有心让她多受些折磨苦楚,再行索要解药。
围观众天狗见到橙的模样,都露出不忍之色,但一想到赤松从之是被她所杀,英彦大人又为她使毒物所伤,便都安下心来。
正当这时,橙怀中那只小狐狸又窜了出来,站在橙的肩头,冲着英彦丰前龇牙咧嘴地吼叫。英彦丰前身受剧毒全是由这只小狐狸而起,这时一见到,目光中陡现凶色,二话不说,抬起右臂,伸出食指便朝小狐狸缓缓戳去。
他右臂虽然酸软无力,那也只是相较而言,要将这只平平无奇的狐狸小妖一指戳死却也绰绰有余,只需小心防备它齿间剧毒就是了。
小狐狸见他手指慢慢戳来,哪有待在原地挨戳之理,正起身欲跃,却发觉四足像被定在了橙的肩头一样,怎么也抬不起脚来。那是因为英彦丰前使自己妖力以橙的身体为媒介,将一股吸力施在小狐狸身上。
这般隔山打牛,隔人使劲的技巧也是极高超的法门,围观众天狗见到无不心中叹服,那小狐狸虽不明所以,也知道是英彦使了什么古怪魔法。它扭着小小身子努力挣扎,可凭着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妖力哪里挣得开。
眼看着英彦的手指慢慢戳来,小狐狸始终毫无办法,只有发出尖利的惨叫声。
英彦丰前手指猛地加速,朝小狐狸额上戳落。
也就在那同时,四下里突然响起“嘣”的一声。这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骇人,直把众人惊得打了个激灵。
英彦手指只差分毫便要触到那小狐狸额上,却随着这巨响察觉到侧面有风声异动,显然有什么暗器夹带着一股热风直朝自己侧脸飞射过来。他反应极是快捷,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右手硬生生偏转过来,食中两指朝那飞来的暗器夹去。
这一夹果然夹中!
可英彦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一股极大地热力从那暗器上传来,只这么一眨眼,自己食中两指上已散发出焦臭肉味。他正觉骇异之际,还未等自己放手,那两根手指已夹不住,暗器直飞出来,朝他面孔正中击来。
英彦丰前惊呼出声。好在他自知挡不住暗器,左手已离开橙的头顶,脚下也早已急退,连带着偏头转向,都是为了躲避那不明暗器。饶是如此,那暗器擦身而过,在地上迸得火花四溅,留下极深小洞,却也依旧击得他身子疾翻,单膝跪倒在地。
众天狗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发声急喊:
“英彦大人!”
“师傅!”
便欲冲上前来,却被英彦丰前右手一挡而制止。
英彦丰前缓缓从地上站起,众天狗只见他左手紧紧捂着面孔,指缝间鲜血不住涔涔淌下,还散发出一股焦臭味,无不担忧他的伤势。英彦深深喘着粗气,既像怒极又似痛极,或许两者兼而有之。他将左手自脸上移了开,众人这才看清,他那高高的鼻梁竟当中断了,创口处犹然可见烧灼的痕迹,鲜血更不停流下。
英彦丰前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狰狞怒色这才稍显平缓。他抬起头,看向太微塔第二层的伸出的飞檐上,问:
“敢问是哪位高人,怎么不出来说话,躲在暗处伤人,太也卑鄙无耻了吧?”
他鼻上灼烧痛楚仍在,右臂更胀痛难忍,即便如此,竟还是维持着天狗众一派尊长的气度,言语间不怒自威。
余下众人听他这般言语,这才恍然察觉到又有一位本领高强的异人到了,都一齐仰头顺着英彦丰前目光望去。凭着月光,便看见太微塔对外伸出的一角飞檐上立着一个黑影,那黑影身形曼妙窈窕,显然是个女性,身高却颇为高大,只粗略一看便知超出许多男子。她头上生着一对猫耳,身后摇着一双猫尾,显然又是一只猫妖,手中捉着一件造型奇特的铁铳,铳口兀自冒着袅袅青烟,想来方才的暗器便是由此射出的铳弹。
幻想乡中虽然少见近现代的武器,但妖怪山中的河童却研发出不少火铳枪炮,迷途竹林深处的永远亭更藏有曾从月都上带下来的奇异武器。天狗们虽然只精研剑术,却也曾见过河童们使用火铳,因而一见到那黑影手中物事,便猜到是火铳的一种。
那黑影淡淡地开口,冷冰冰的声音自屋檐上飘了下来,只听她说:
“离那个女孩远点,我要把她带走。”
语气虽然平淡无味,却莫名傲慢专横得如命令般。
众天狗武士听她这般说话,各个心头有火,但见她先前一击伤到英彦丰前的鼻子,便知她身怀极高本领,又身份不明,都不敢贸然行动。
橙这时已清醒过来,她只见到英彦丰前的狼狈模样,对来人身份便已猜到了七八成,再抬头看到飞檐上那站立的黑影,就更确信那就是八云橙无疑了。
她原本只以为今日即便侥幸免死,也必要受尽零碎折磨,却见到八云橙突然来到,喜出望外得大叫起来:
“八云大人,您来了!”
天狗们一听到八云二字,不由自主地身子发抖,纷纷颤声念叨:
“八云?”
“她说八云……”
“居然是八云!”
橙平素向来只称呼八云橙为橙大人,这回却一反常态呼她为八云大人。那是因为橙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动了小小的心思。八云橙的名字在幻想乡中无人知晓,妖怪贤者八云紫与她的式神八云蓝却人人如雷贯耳,她称呼八云橙作八云大人,便是要天狗们误以为来人是八云蓝或八云紫,从而大乱心神。
她这般小小算计,竟也一举成功,天狗们只听到八云二字,便已个个面露惊骇之色。
幻想乡的创造者,真正的管理者,古代贤者中唯一留存至今的那一位,无论智慧还是力量都已远超人所能想象,她和她的式神便是冠以八云的名号。时至今日,八云紫在幻想乡中已经极少亲自露面,日常的事务大多只由博丽巫女或她的式神八云蓝来处理,但紫的名字以及八云一族在幻想乡中却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纵使天狗们素以骁勇善战闻名,陡然间听到八云二字,竟也是心惊胆战,未能免俗。他们想起那八云蓝已经与月人勾结,联手重伤了守矢神社的两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