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风景

作者:机心猫 更新时间:2018/7/26 21:08:12 字数:3040

那汉子身高几过两米,浑身黝黑,肌肉隆起,直如铁塔一般,黑着一张脸,不住口地说:

“你这群策峰有什么好,这山道又窄又险,弄得不好就让人摔了下去,怎么比得上守矢神社门前的道路又宽又平来得好走。这山上到处都是白烟白雾,水汽太重,人都透不过气来,又有什么了不起了,怎么比得了守矢神社冬暖夏凉得让人神清气爽?你说什么雄伟,雄伟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早苗大人和两位神明大人保佑大家风调雨顺,协助百姓农耕劳作,令大家都有饭吃,这才是真豪杰,大英雄,比你们这些只躲在山里的家伙强得多了!”

那两名引路天狗听他喋喋不休,却只是微微冷笑,不发一言。

结城弥乍一听这汉子是在强词夺理,可言语中竟也有几分道理,不禁暗暗点头认同。伊波杏子更是叫出声来,嚷道:

“说得没错啊!天狗们只知道居于深山,修炼武艺神通,要么就是用暴力压服领民,怎么比得了守矢神社啊!”

她这一阵大叫,自然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汉子见有人附和他的说辞,登时喜不自胜,转头对伊波杏子一行问: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说什么群策峰的景色好,那我是不服气的,守矢山上粮食吃不完,花布穿不完,那才叫好景色呢!”

天狗师弟争辩说:

“咱们是在说景色,跟什么粮食花布有什么干系。我们天狗不贪图多吃多穿,身外之物只需够用就好,那是清心寡欲的节制之道!”

那汉子说:

“什么节制之道,天狗们明明都是酒鬼,你当我不知道吗?”

天狗师弟被他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天狗众的天狗们确实清心寡欲,对衣食所求不多,但唯独饮酒这一点,确实人人都谈不上有多节制。他犹犹豫豫,正想再争辩,那汉子忽然将脸凑近了问:

“这么说来,你这小哥是不同意守矢山的景色比群策峰好了?”

天狗师弟说:

“要论衣食丰足,群策峰或许不如,但说起风景,群策峰远远胜过守矢山,那是人人看在眼里的!”

那汉子正要发作,结城弥却忽然插口说:

“看风景恐怕不能光是看山看水。如果领地粮草成堆,锦布如云,百姓生活富足的话,人们快活安乐的样子,也是一样的好风景。”

她跟从幽香学习时,曾从书上见到这般道理,先前听那汉子言辞虽然粗俗不文,所说的话却与书中这般大道理暗暗相合,这时便不自觉脱口而出。天狗们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小弥只怕自己又说错了话,忙吐了吐舌头,紧跟着自己捂住了嘴巴。

伊波杏子哈哈大笑,又说:

“没错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大道理!光是沉溺林间山水,不知道领民疾苦,风景再好又有什么用?”

伊莉莎听她二人说得在理,也不觉默默点头。

那汉子正兴高采烈时,天狗师兄却冷笑说:

“我听说守矢神社治下豪族林立,多行不法,两位神明和巫女大人也难以管束。守矢山的领地生活就算真有那么富足,普通百姓恐怕也未必有多么安乐。我群策峰下或许粮食衣物没那么丰足,但若有人敢欺压良善、横行不法,他的脑袋即刻就不保了!”

守矢神社人众听他这么一说,都被戳中了痛处,就连巫女东风谷早苗脸上也都闪过一层阴翳。那汉子半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他自己也是贫苦出身,深知守矢神社治下豪族们的跋扈,欺压领民只是稀松平常,神社对豪族们的行为虽看不过眼,却也无力管束,只能尽量从中斡旋而已。

那汉子恼羞成怒,忽然大吼一声,伸手朝天狗师兄头顶抓去。天狗师兄身子一偏,避开他这一抓,飞起一脚,反踢那汉子小腿。那汉子迎着踢出一脚,两脚击在一起,二人都分别倒退一步,又各自击出一掌,两掌抵在一起,并不分开,霎时间成了比拼力道的局面。

那天狗师兄修行日久,妖力较深一筹。那汉子灵力虽然稍弱,却占了身大力不亏的便宜,一时间倒也还支持得住。正当这时,那白衫蓝裙的东风谷早苗从人群中飘然跃出,落在两人中央,说了声:

“都住手吧。”

她说着两手一分,那天狗师兄和那汉子登时分了开来。不同的是天狗只向后稍稍退了半步,汉子却踉跄连退三步,跌坐在地上。这倒不是因为那天狗道行较深,力气较大,而是东风谷早苗有愧于自己属下动手在先,有意稍加惩戒之故。

东风谷早苗向那跌坐在地上的汉子呵斥说:

“我们是客人,可也不能这样放肆,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那汉子从地上爬起,躬身向早苗说:

“巫女大人,我知错了。”

他高大的身材即便弯着腰,也还是比早苗高出不少,看起来不禁有些滑稽。

早苗点了点头,转身对那天狗行礼说:

“我对信众管教不严,多有得罪,还请包涵。天狗众对领地的治理确实叫人佩服,但凭此就想让守矢神社听从鞍马大人的号令,恐怕还是有些为难。”

那天狗师兄犹自忿忿不平,说:

“无妨,待会儿在擂台上见真章就是!巫女大人,若是没事的话,咱们现在就去朋比殿上吧。再晚的话,等错过了比武,恐怕守矢便真的只能听从于天狗了!”

守矢神社一众人听他言语如此飞扬无礼,脸上都有怒色。天狗师兄却不以为然,只将众人推开,领着众天狗率先上山。

东风谷早苗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结城弥三人说:

“我是守矢神社的巫女,东风谷早苗。请问三位是?”

结城弥指着自己与身边的伊莉莎和伊波杏子,一一介绍说:

“我是结城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而已。这位是伊莉莎,伊莉莎·盖尔小姐,是最近才来到幻想乡中的基督教修女。还有这位是伊波杏子小姐,是妖怪山中鬼族首领的独生孙女。”

三人与守矢神社一行人一一见过礼。小弥又问起守矢神社两位神明受伤之事,早苗苦叹一口气,说:

“两位大人伤得不算轻,恐怕还要疗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初。我们接到鞍马大天狗的邀请,只好由我前来了。只是鞍马大人本领太高,如果没有神奈子大人或者诹访子大人出马,恐怕难敌得住他。我奉命来这里,也只是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结城弥与伊波杏子和伊莉莎面面相觑一阵,忽然说:

“早苗大人放心好了,鞍马大人此刻也不在群策峰上,待会儿的比武,他不一定会亲自出场。”

东风谷早苗大感意外,随即满脸喜色地问:

“这、这是真的吗?”

结城弥点点头说:

“千真万确。”

守矢神社一干人众欢欣鼓舞,东风谷早苗也抚胸微笑说:

“那我们就有了几分赢的把握了。”

一行人便即前呼后拥上了山去,行不一会儿,已到了山巅,只望见前方峰顶上一片空旷,当中筑着一座雕梁绣柱的露天大殿,周边搭有数十间大棚,棚中已有无数人众聚集坐定,想来便是那朋比殿了。引路的几名天狗快步上前报讯,跟着只听得峰顶上鼓声大作,号角齐鸣,百十个声音齐声大喊:

“守矢神社巫女,东风谷早苗小姐到了!”

守矢神社在妖怪山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几可与天狗众相提并论,出场自然引人瞩目。大殿旁簇拥的群妖众人一听见这喊声,目光齐向峰守矢神社一行人聚拢过来。结城弥三人一行正走在早苗身旁,也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焦点,只是在旁人眼中看来,并不知道这三人是鬼族的代表,只把他们当作了守矢神社的信徒。

这场面直把结城弥惊得心中一抖,早苗却只是微微而笑,领着众人入殿,她衣袂飘飘,姿态清雅,悠然仿若仙人一般。

小弥却被众多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暗想:

“看早苗小姐的样子,果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天狗们只通报守矢神社,却不通报我们,那是什么缘故?对了,我们上山时,说好的代表鬼族的应该是橙大人,橙大人现在却不在。在天狗们眼里看来,我们只是来凑热闹的,根本不敢真的上台比武吧。唉,也不知道橙大人和小橙现在去了哪里?”

正当她想时,迎面走来两名一高一矮两名天狗,各率着十来名门下弟子迎了上来,拱手朝东风谷早苗行礼。小弥抬眼一看,见那高矮两名天狗正是昨日去鬼族发送请帖,夜间又请了自己吃饭的近藤昌义、近藤隆昌两兄弟,再一细看,那曾被八云橙在鬼族洞府中好好教训过的青年天狗,也站在两人身后队列中。他与小弥目光相接,当即认了出来,脸皮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去。

近藤兄弟与东风谷早苗互道寒暄之后,目光猛然间注意到了站在早苗身侧的结城弥一行三人,都大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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