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起在重庆中学负责教语文,收入中等。去年暑假的一天,他随学校其他的教师们前往日本旅行,他在一个旧货摊偶然发现一张桃花芯木的小巧玲珑的写字台。他立即决定将其买下。他还了半天价,最后以3000日元成交。
与此同时,一个仪表潇洒的年轻小伙子也喜欢上了这张写字台,他一路缠着马起和他的朋友肖邦,希望用高于三倍的价钱买过去,但遭到了拒绝。
年轻人怪怪的盯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扭头走了。
一小时后,写字台运到了肖邦居住的酒店里,肖邦非常喜欢。
当时,搬运人员就帮助肖邦把写字台搬进了他的客房。
第二天早晨十点,按老规矩,马起在酒店门口等着肖邦一块儿外出,他们边走边聊:“你对那张写字台感觉如何?”
“太棒了!我把所有包铜的地方都擦得鲜明瓦亮,简直象金子一样!”
他们走过酒店前花园时,肖邦提议午饭后看一眼写字台。
可是,午饭后,他们刚到卧室门口就惊叹了一声,写字台已经不在那儿了。
让警察们惊愕不已的是作案方式竟然简得出奇。马起出门后,一个收旧货的人——酒店管理人员以及其他一些房客们都看见那人身上的服饰——按过两次门铃,然后进去了。那人堂而皇之地搬走了写字台,谁也没产生什么怀疑。有一点要指出,案发后,马起发现屋里的手提箱都完好无损,室内的陈设依旧井然有序,连肖邦放在写字台上的零钱也被挪到旁边桌子上,那些钱分文不少。于是,盗窃的动机使人费解了:为什么竟为这点东西去冒险?
唯一线索就是马起前一天遇到的那件事。
“我一拒绝,那个年轻人马上就翻脸了,他带着诡异的样子离开我。”
但这个线索太不着边际。警方在那个旧货商那里也没有了解到个所以然来。
但是,肖邦坚持说他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肯定在某个抽屉的夹层里藏了财产什么的,那位年轻人在认出了后,就断然采取了行动。
两星期过去了,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先是天赐良机,接着,又是飞来横祸。
9月2日——日本全国彩票节,下午五点半,肖邦在回酒店路上看报时被一行标题吸引:“乐透6。”
“11、27、23、14、32、29——奖金数字21,奖金1.8亿日元。”
报纸滑到了地上,金钱开始在马起眼前晃动起来,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
11、14、21、23、27、32,这是他的彩票选的号码!他是为了留个纪念让偶然买下的。他从没想过会走鸿运,可是,这次,他赢了!
他急忙掏出记事本,扉页上清楚地写着这6个数字。可是彩票在哪儿呢?
他冲进客房里去找信匣,但一直放在床头上的信匣根本不在床头上!不久,酒店服务人员来了,他大声喊起来。
“……匣子……信匣子呢?……你有看见这里放的一个匣子吗?”
“让我想想……啊,对了,那天晚上我正好看见您不是把那个信匣子放在写字台抽屉里了吗!”
“那张被偷走的写字台?”
他的心一沉,随即抓住服务生的手,“写字台里有1.8亿啊!这是乐透6的彩票,我中奖的彩票啊!”
突如其来的灾难呼地直接把他压垮了。马起琢磨着如何才能不让那个混蛋拿到这笔钱。
几分钟后,他发出这样一份电邮:
“彩票梦想中心:我是头奖彩票持有者,请用一切合法手段阻止所有不相干者提出的兑换要求。马起。”
几乎与此同时,彩票梦想中心还收到了另一份信函:
头奖彩票在我手中——怪盗基德。
彩票梦想中心随即进行的调查表明,头将彩票由东京彩票中心卖给了一位名叫肖邦的中国人,而那位中国人因家中有事已经返回中国。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暂时联系不到他。
马起肯定道:“他是我朋友,这张彩票是我委托他买的。”
彩票梦想中心负责人则说:“怎么证明这一点?”
“很容易证明。至少有二十个人可以告诉您,我和他是同事,我花了200日元让他帮我买下了那张彩票。”
但这次委托没有一个人在场。
基德也很快向彩票梦想中心发了一份信函,声称他已经把肖邦写给他本人的信交给了警察中森银三警官。
所有的新闻记者都涌到了警察署。他是位颇有影响的警官,人很正直,但总是屡遭基德戏耍。
中森警官从未有幸会逮捕过基德——他对此深感遗憾,但他的确刚刚接到他的要求。他为有这样一个逮捕基德的机会而感到暗自庆幸。随后,他打开新设立的案卷,出示了肖邦的信。信上清楚地写着转让彩票一事,但未提及接受者的名字,信的开头非常简单:“我亲爱的朋友……”
在公布肖邦的信时,基德还发表了个声明:“‘我亲爱的朋友’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我,最好的证据就是信在我手里。”
一大群记者又立即扑到马起居住的酒店,马起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我亲爱的朋友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我。怪盗基德在偷走彩票的时候也偷走了信。”
黑羽快斗向中森青子反问道:“他怎么能证明这件事呢?”
中森青子大喊大叫:“因为是他偷了写字台!”
快斗反唇相讥:“他又怎么证明这件事呢?”
头奖彩票在两个所有者之间的争斗,既引人入胜又颇为奇特。冷静的不动声色的怪盗基德与气得发疯的马起形成了对峙。记者们在中间冲过来、拥过去。马起还在报纸上发表了数篇控诉文章,讲叙自己的遭遇。
事情不断发展,第十二天,马起收到一封基德的信。他越读,心里越不安:
“……情况很明显:我手里有一张彩票,但是我无权兑换它,您有兑换权,手里又没有彩票。因此,我们俩谁也离不开谁。
怎么办呢?
只有一个办法:咱们平分吧!9000万归您,9000万归我。
这是个公正的决定,也是个必须立即采纳的决定。没有太多时间让您讨价还价,您必须顺应形势。我给您三天时间考虑,星期五早晨,我希望在东京日报广告栏里看见一个致Kid先生的通知,无须署名。内容是无条件地接受我的建议。
在此情况下,你可以立即拿回彩票并兑换1.8亿,到时候用告诉您
的方法把9000万交给我。
如果您拒绝,我就要为同样结果做出自己的安排,但是,除了您的固执会招致更多烦恼之外,还要扣去1000万做补偿费用。
怪盗基德”
马起收到信后,怀着满腔怒火公布了这封信,还让别人把它抄下来,在一群记者面前大声断言:
“他什么也捞不到!和我平分我的东西,休想!如果他愿意,他就把彩票撕了吧!”
“有9000万总比一分没有强多了。”
“这件事关系到我的权利,我要在法庭上确立这个权利。”
“您要控告基德?这也太滑稽了。”
“反正我要干到底!”
人们开始打赌,一部分人认为基德将用行动压服马起。另一部分人认为基德仅是说说而已。不过大家有一种共同的担心,争斗双方的力量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就算马起这边有警方撑腰。
三天后,人们争相传阅东京日报,焦灼地查看第五版的广告栏,没有一行字是
写给Kid的。马起以沉默回答了基德的挑战,这是正式宣战。
当晚,人们从报上得知,马起正在大阪留学的女儿马莎被绑架了。
在基德面前,似乎不存在任何障碍。
据校方作证,马莎是下午5点40分出门的。6点,没有人看见她象往常那样在车站等车,而她也一直没有回到住处。那么,几乎可以说一切都是在马莎从学校门口或学校附近到车站这短短20分钟里发生的。
人们四处查询,一个加油站老板说他曾给一辆从东京来的轿车加过油,除司机外,车上坐着一位金发女郎———头耀眼的金发。证人特别强调说。一小时后,车从大阪开回来,由于交通拥挤,这车也减了速,结果,他又看到,在金发女郎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她穿着白色服装,典型的东方人面孔。毋庸置疑,她就是马莎。
根据证人提供的汽车的特征——深兰色宝时捷、车牌京1971——人们终于找到了车主,从她那里了解到了绑架者的一点情况。当天上午,她把这辆车按一天计价租给了一位金发女郎,但她再没有看见这位女郎。
刚一交手就遭横祸的马起再也没有战斗力了。自从女儿失踪后,他万分内疚,后悔不迭,屈服了。
为此各大报纸均登出一条声明。
基德胜利了。
又过了两天,马起进了彩票梦想中心的大厦。在被引见给负责人后,他递上了头奖彩票。负责人吓了一跳,但马起强调说是自己一时放错了地方。他还提供了肖邦的那封信。
“好极了。我们首先要把这些文件存档,用两周时间进行核实,您接到我的通知后就到我们公司出纳台来领钱。先生,从现在起到那时,如果您保持沉默,对您很有好处。”
马起什么也没说,负责人也缄口不谈此事,可是,这属于那种即使没有任何人泄密,也保守不住的秘密。大家很快就知道了,怪盗基德居然敢把头奖彩票递给马起。人们惊愕不已,又不得不肃然起敬。可是,如果那女孩逃走了呢?如果警方能找回被扣押的人质呢,
可是,谁也找不到她,而且,她也没有逃跑!
不用说怪盗基德已经赢了第一局。目前,马莎还在他手里,显然,只有给他9000万法郎,他才会放她回来。这个交换在什么地方进行?如何进行?肯定要事先定好时间、地点。谁能阻止马起向警方报告呢?他用这种方法是否可以得到金钱又能我回女儿呢?
记者采访了这位中国教师。他心情沮丧,一言不发,今人难以捉摸。
记者又去围攻中森警官,他也同样谨慎。
怪盗基德已经再次收紧了渔网的网口。警方在马起身边布置警戒,日夜监
视。只有一种可能的结局,中森警官逮捕基德取胜。
三天后,马起收到一封信,装在这个普通信封里的正是彩票梦想中心的通知。
第二天下午两点,18000张一万日元面值的钞票交到了他手里。
——在一辆停在离大厦大门不远的汽车里,有两个男人在谈话。其中一位那张生气勃勃的脸和他那身福尔摩斯装束打扮很不协调,这就是白马警视总监的独生子白马探。白马是基德的死对头。他对身边的中森警官说。
“还不算晚,提前了五分钟,咱们马上就能看见那个家伙了。无论如何,不能让马起从咱们眼前溜走了。不然,他会按约好的地点和方式去和基德接头,用9000万换回他女儿,那可就木已成舟了。”
“为什么这家伙不让咱们一同去呢?那多简单,拉上咱们,他就能保全9000万了。”
“不错。可是他害怕,他找不回女儿了。”
马起走出大厦,在马路尽头拐上了林荫大道,沿着左边的人行道慢慢走远
了。
马起径直走一个报亭前,挑了张报纸,付了钱,打开一版,一边走,一边看起来。可是,突然,他一个箭步跳进一辆停在人行道边上的小汽车,汽车肯定一直没有熄火,马上就开走,绕过一家餐厅消失了。
但汽车却在林荫大道口上抛锚了,马起只好从车上下来。
与此同时,他又不失时机地跳上了路过的第一辆出租车。
出了广场地铁站后,又跳进另一辆马车,赶到东京证券交易所,坐上地铁。然后,在他第三次叫了汽车,这一切自然都没能逃过白马探和中森银三的眼睛。
他按约定来到了东京日报的报社。
当马起跨进社长室的门时,挂钟时针正指三点。他马上问:“他给我定了三点,他自己还没来吗?”
“还没有到呢!”
马起坐下来,一边直瞪瞪地看着自己的手表,又不安地问:“他会来吗?”
“你向我问的正是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我还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心神不定呢!无论如何,他来是要冒大险的,自从你们开战后,这幢大楼就一直受到严密监视……他们并不信任我。”
“这可不是我的错!”马起一下子激动起来:“没什么可能指责我的,我一直盲目服从,我在他指定的时间取了钱,按他规定的方式到了你这里。为了对我的女儿负责,我一文不差的履行了我的诺言,他却没履行他的!”
马起瓦掏出钞票,把钱分成数量相同的两迭,呆呆地坐在那儿,只是不时地竖起耳朵,听听有没有人按门铃?
随着时间的消失,他越来越焦躁不安。社长也感到坐如针毡。
马起已经全垮了,两手放在钱上,结结巴巴地说:
“只要他来!天!只要他来!为了找回我的马莎,我甚至可以把钱都给他!”
门开了,有一个声音:“Mr.马,一半就够了。”
一个衣着英国中世纪高沿礼帽、白色西服,戴着带有四叶草图形的吊坠的单片眼镜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马起马上认出来,正是在旧货市场同他攀谈的那位。小心地关好门,不慌不忙地摘下白色手套。社长不知所措地小声说:
“可是,您没有按门铃……我也没听见门响……”
“门铃和门如果响起来,那就没意思了。我毕竟来了,这才是问题的实质所在吧。”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马起喊起来。
基德说:“看您急的!好,放心吧,您的女儿马上会回到您的怀抱里了!”
他踱了几步,然后,像大政治家发表演说似地说:“Mr.马,我赞赏您刚才表现出来的应变能力。如果那辆荒唐的汽车不抛锚,到涉谷广场见面就行了,社长先生也免得为这次来访担惊受怕。但总而言之,这些都是咱们讲妥的。”
他看到了两迭钞票,喊道:“啊,好极了,1.8亿都在这儿,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
“您在写字台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吗?”社长忍不住插嘴问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件古旧家具成了您关心的对象。”
“历史的原因。写字台里没有任何财宝。我非常想买下它,而且一直在找它,只是因为这张小写字台的一个抽屉上刻着:‘献给伟大的明治天皇,陛下忠诚的仆人:西乡隆盛’。讽刺的是后来他发动了**的武装叛乱啊。”
马起说道:“如果我在旧货摊那儿就知道这些,我会马上把它让给你的!”
基德笑道:“那么,1.8亿就属于您一个人了,这数目可不小啊!”
“那样,你也不必去绑架我女儿啊。”
“我亲爱的先生,您错了,您女儿没有被绑架。其实,是她自己高高兴兴地当了人质,几乎是她自己要求的!一个您女儿这样聪明的姑娘,再加上她心底里还藏着那么甜蜜的感情,决不会拒绝拿到自己的嫁妆!”
社长听得十分有趣,又插了一句:
“最难以想象的是您居然与她谈妥了。马莎小姐能随便与别人攀谈吗?”
“我一向很愿意参加谈判。”
“正是。我们在学校附近碰了一次头,一切都安排好了。此后,马莎小姐和她的新朋友就旅行去了。她们去了京都,当然,旅行方式是最惬意,对年轻姑娘最富有教益的。”
这时,前厅门铃响了,三短,两长。她来了。基德对马莎行了个礼。
“小姐,为您所受的这一切磨难,我恳求您的原谅。”
“痛苦!不,我太幸福了。”
“那就更好了。拥抱您父亲一次吧!快利用这个机会——这可真是个天赐良机,和他谈谈您的男友。”
“我的男友?什么意思?我……我不懂……”
“不,你懂……您的男友,就是您珍藏着他的书信的那个小伙子。”
马莎脸红了,为了掩饰窘态,又扑到了父亲怀里。
基德看着父女二人,颇受感动:
“多么动人的场面!幸福的父亲,幸福的女儿。”
随后,他又走到窗边:
“中森还在路上守着吗?哦,他不在那儿了!”
马起心里不由得一动。现在,女儿已经找回来了,现实感又回到他身上。逮捕基德,就能得到那9000万!他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
有人按了一下门铃。
基德猛地做了个手势阻止住马起,冷冷地说:
“您在那儿别动,想想您的女儿,理智些,否则……社长先生,您还有什么赐教?”
马起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站在那儿,社长也一动不敢动。
基德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表:
“Mr.马,现在是3点42分。我希望您在3点46分出这书房,不要早一分一秒,说好啦?”
“他们会破门而入的!”社长又忍不住了。
“亲爱的社长,您忘记法律了?中森绝不敢闯进的。”
4分钟后,马起毫不迟疑地走向前厅,基德已经不在了。
他打开门,中森警官冲进来,“基德呢?”
他撩开一个筛幔,看见一道长长的楼梯,一直通到厨房,中森警官沿着楼梯跑下去,看见员工楼梯口的门上了锁,便从窗子里对一个警察喊道:
“没人出来吧?”
“没有!”
他又喊起来:“哈!他们留在大楼里了!……他肯定躲在房间里了!他逃不掉啦!怪盗基德,让你嘲弄我,这次你可得到报应了!”
他让手下搜查。很快,白马探也到了。他先向一直守着大楼的警察询问了情况,然后,跟着社长进了员工厨房。在那儿,他看见一个人,或者,毋宁说只看见两条腿在地毯上蹬来蹬去,而上半身却钻迸了壁炉里。
白马笑道:“好啦!中森警官,您象个工人似的能找到什么?”
中森在壁炉里已经搜了半天了,脸弄得黑漆漆的,警官制服上满是炉灰,两眼闪着狂热的光,简直认不出来了。
白马小声抱怨着:
“您认为他钻进烟囱里了?”
中森从壁炉烟囱里没找到基德,这才缓过劲儿来,用沾满烟灰的五指抓住白马的袖子,气愤地问:
“那你认为他在哪儿?他总不会化成烟飘出去!”
“当然不会。可是,他们终归还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