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早上了吗……？”
清晨的柔和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向我发出要起床了的信号，看了看床头的表，两根指针组成75°，短针直直地指着7点的方向。
“呼哈……起来啦……”
揉了揉眼睛，离开不管何时都令人眷恋的温暖被窝，踩着软绵绵的拖鞋下楼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咕噜噜噜噜——”
宛如每天例行公事一般地洗脸刷牙，用已经失去光泽的木梳慢慢整理着一头淡红色的短发，回到房间花上几分钟换上整齐的制服，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片吐司随意地涂上果酱叼在嘴里。
“我出门啦——”
就算知道无人回应，我还是每天都会这么喊着，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还抱着谁都好来回答一下的希望吧。
——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天也是充满了希望……虽然很想这么说。早早地来到教室，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了位置上。
“九重早上好——！”
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啊……这家伙。
“啊，嗯……早上好”
随意地打了招呼，我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头栽倒在桌子上，通宵埋在书本里的后果就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唔呣呣……九重你怎么啦？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没睡好吗？”
雪莱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又感觉似乎离我十分遥远。啊……现在我只想睡觉……上天赐我一张床，不对，一个枕头就行，让我安安稳稳的睡上八个小时吧……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抬起头，眼前的雪莱似乎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散一般。
“困……”
迷迷糊糊吐出最后的遗言，我就这样告别了美丽的早晨。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的沉闷感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眼皮仍然十分沉重，眼球干涩的感觉是睡眠不满三小时的证明，奇怪的是，我记得自己明明是趴在教室的桌子上……
“为什么我会在保健室……”
吐出疑问的下一秒，当我把手伸向胸口想要把压在那里的物体挪开时，却摸到了一坨毛茸茸的物体。
“唔呣呣……”
毛茸茸的东西发出一阵呢喃，随声音看去才发现那坨毛茸茸是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雪莱，刚才的接触似乎打扰了她的美梦，只见她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啊，吵到你了吗？”
“呣……没有啦……呼啊……”
雪莱慢悠悠地把头从我的胸口挪开，眨巴着那对只睁开了一半的眼睛看着我。
“小九重……睡得舒服嘛……？”
“哎？”
“那个，我看小九重不舒服的样子，就向老师申请把你拖到保健室来了……哈~”
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样啊……谢谢你……”
虽然是很感谢她，不过只是打个瞌睡而已，没必要特意把我抬到保健室来吧……
“因为小九重的脸色很难看啊，你又不说是为什么，有点担心就自作主张了一下……”
？！这家伙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小九重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啦，现在感觉怎么了？虽然脸色比早上好了些但还是没有完全康复的样子……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这么说来，确实是还有一点头疼……我揉揉脑袋，想要缓解大脑深处不断传来的疼痛感。
“唔呣，头疼吗？那么就……嘿咻……”
这么说着，雪莱脱掉鞋子爬到了床上，把我试图坐起来的身体按到被子里后坐在我旁边。
“好啦，现在闭上眼睛。”
无力和她吵闹的我乖乖闭上眼睛，随即感觉到额头上传来有些熟悉的凉丝丝的触感，那种凉丝丝的感觉从额头慢慢滑向两侧，最终在太阳穴的位置停了下来。
“唔……”
微微有点发烧的身体和冰凉的手指反差出一种奇异的舒适感，我索性就这么任由她继续下去。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其他人接触是什么时候了呢……
昏昏沉沉的时候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这个问题。
五年前？还是七年前？或者更早？
从小学开始，到初中，现在又到了高中，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阴沉的人，我也就不知不觉间接受了这个设定，慢慢的开始拒绝，最后甚至害怕和别人接触，每天窝在自己的小空间中度过了这么多年，后来才发现，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近别人了。
虽然没有真正和什么人交往过，但初中时被告白的事情还是有的，我也并不讨厌那个男生，但是总感觉我对他缺少些什么东西，我对他不会产生那种“心动的感觉”……这么表达也许有些不合适，但这是我能想到最生动的词汇了。总之，我无法对人抱有“特殊”的感情，憎恶，感激，喜爱等等，在我身上都表现得十分微弱，包括对雪莱也一样，说实话我并不喜欢雪莱，不管是被偷吻的时候，还是被告白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只有惊讶，现在想想，就算当时不是雪莱，换做其他人的话我应该也会给出相同的回答。
任何人都一样。
不远处传来嘎啦的声音，那是保健室的推拉门才会发出的特有的声音。冰凉的手正在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明雪莱还在这里，那么就是有谁进来了，正这么想着，一阵女声从床边的帘子外传来，
“九重同学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那是保健室的望淇老师的声音，随后就听到雪莱十分着急的样子压低声音回答道，
“嘘——小九重刚刚睡着了，老师别吵醒她啊。”
我明明醒着……不过也好，现在装睡可以省去被问来问去的麻烦，因为熬夜看小说而一大早在教室病倒这种事实在是……
“是吗，那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过雪莱同学，你们班下一节是你最喜欢的体育课吧，不去没关系吗？九重同学交给我也……”
“不行！”
老师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雪莱极力的反对声，
“在小九重好起来前我都要陪着她！班主任那里的假也批下来了吧？那我就在这里照顾小九重到她痊愈！”
只是发个烧而已……我很想这样告诉雪莱，让她安心去上课也没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这么开口。
“这样啊，”
望淇老师笑了笑，然后将什么东西放到了床头。
“这些是退烧药，冰袋和一些吃的东西，虽然她的问题不大，但照这么睡下去怕是赶不上午饭了。啊对，也有你的份，等她睡醒之后你们随便吃一点吧。”
“老师呢？又要出去了吗？”
“今天上面有个什么教职员会议，好巧不巧九重同学正赶上今天……要是按那群领导的意思开下去这会议不到天黑是结束不了了。明明就是一点破事非要大张旗鼓地说上几个小时，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
听到雪莱干笑了几声，望淇老师也停下了牢骚，再次嘎啦一下拉开了保健室的门，踏着哒哒的步子离去了。
“望淇老师也不容易啊……还以为保健室的老师天天都很清闲呢。”
雪莱发出这样的感叹。
“好啦，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小九重啦……”
雪莱从床上爬了下去，开始翻腾刚才老师放下的一堆东西。
“总之先把冰袋敷上……好啦！”
额头上传来冰袋冰凉的触感，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头疼似乎也有所缓解。
“明明睡着的时候那么可爱，平时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头呢……”
我倒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原来我平时一直都是皱着眉头的吗？关于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我只记得从某个时间开始，我变得没有那么爱了。
“戳戳……”
脸颊上传来了奇异的感觉，似乎是雪莱正在用手指戳我的脸。说起来，我现在不是正在睡觉吗，一般来说会这样对睡着的人吗……
“呐呐九重，你醒着吧？”
！她是怎么……
“都说了你的内心会表现在脸上啦！”
这家伙……
“你才是，明明知道我醒着为什么不把我叫起……哇！？”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雪莱的脸离自己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一股奇妙的香味……
“因为要是刚才告诉老师小九重醒着的话会被问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吧，想着小九重应该不太喜欢那样就让你装睡下去啦。”
“你这家伙……话说太近了！”
我伸手把她的脑袋推到一边。
“唔哎～有什么嘛～那倒是小九重在害羞吗？”
“才不是！会传染给的你吧，感冒！”
雪莱一边不情愿地把头缩回去，一边满脸笑容看着我。
“就知道小九重是很温柔的～”
“你从哪得出的结论啊！真是的，起来了！”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雪莱看到我的动作似乎慌了神，
“小九重你身体还没好啊，再休息一会吧？”
“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
雪莱还是执意要我在保健室休息，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雪莱最终还是扶着我回了教室。
转眼间天色暗了下来，因为身体不适，今天我也早早地收拾好了书包，准备放学后直接回家休息，雪莱似乎也没有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下课铃一响就背着书包小跑过来，满脸担心的样子，
“呐，九重，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做出轻松的语气回答她。
“那就好……那一起回家吧？”
“嗯。”
我点了点头，背上书包和她一起踏上归途。
“就到这里吧，我要从这边回去了。”
站在路口，雪莱回头向我说道。
“嗯，早点回去吧，那个，今天谢谢你……”
“没关系啦没关系，小九重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对了，以后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别再像今天一样了。”
这么说着，雪莱噘着嘴走过来对着我的脑门弹了一下。
“疼！知道了就是……”
下手还真狠……我捂着额头看向她，才发现她已经走过了路口，正隔着马路向我招手。
“明天见啦——”
不知为什么，我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路对面的转角。
“你是……九重？”
“哎？”
身后传来呼唤我名字的女声，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鹿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