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C0087年10月30日 格林尼治时间6时17分 天气……宇宙何来天气一说?
我们逃离GWADAN已经超过12个小时。
这台老式MS狭窄的机舱内现在容纳着包括我在内的三人。座椅上的人名叫赛修,他现在正屏气凝神地关注着只能显示正前方的屏幕。我则悬浮于座椅的右边,我和他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得益于机舱圆形的设计,腿的活动空间比上身大多了。然后就是我怀中安睡的少女,她翻了个身,抓住我上衣衣领的小手一直握得紧紧的。
三天前,我们只是三个人生轨迹没有半点交集的陌生人。三天前的我是一个普通的挤奶工,三天前的他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三天前的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图腾。打破平静的是哈曼·卡恩——一个飞扬跋扈的弄权者的一纸诉令。作为旧时吉翁公国的军师的后代,我被那个独裁者看中了。心想我也一定继承了军师之材,哈曼派遣了这个叫赛修的人来迎接我。
那天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他的现身是如此的突然,二话没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义的宣扬。我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回话道:
“回去吧,哈曼的爪牙,我对你以及你所宣扬的东西不感兴趣。”
“你如果愿意买这牧场的牛奶,我倒很愿意和你坐下来仔细谈谈。”我接着说道。
对于我的态度,他的脸上写满了吃惊的表情。
“难以置信!你这样还算阿克西斯的一份子吗?!”
他一拳打在了我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我怎么不算阿克西斯的一份子了?如果不为那个独裁者效力就不算阿克西斯的一份子,那我情愿当个孤独的异乡客!”我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终于变得高昂起来。“对不起,我要开始工作了,不工作就没饭吃,这一点拿着薪俸的鹰犬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开始换上工作的服装。
“你难道忘了我们为何聚义于此吗?”他看着我走向牧场的围栏,也跟着走了过来。
“怎么可能会忘记?父亲就是被你们这些人蒙蔽了双眼才会放弃SIDE3安逸的生活。”其实我心里都明白,那是父亲自己的选择,和其它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安逸的环境是军师的墓场,它会一点点腐蚀人的雄心壮志。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也无法原谅抛弃了父亲的哈恩一族。仅仅只是因为他犯了一次错误,往昔的功劳一下子烟消云散。父亲,那不是你所追求的主雇关系啊,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用完即弃的棋子。说到底现在这个高度自动化的时代军师这个古老的职业到底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刘备三顾茅庐这种美谈怕是再也不会重现了……
“你父亲就是那位犯了里通外国罪的……”
“这是当权者的把戏,他想扣个什么帽子都行。”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示意他帮我再拿一个装牛奶的水桶来。
“我明白了,你怕了,你怕和你父亲落得同样下场。”
我接过水桶,又蹲了下去:“你要这么理解也行。”我说完话后,有那么段时间,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他在我四周找了个地方,也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
望着阴暗的天空,他开口了:“哈曼大人不是她父亲,你不会有事的。”
又是这种陈词滥调……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成为你的盾为你阻挡一切危险!”
吧唧。牛奶突然溅到了我的嘴角。我伸手一抹,一吮。
好甜。
“这算契约吗?”我用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是誓言,骑士从不骗人!”他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看来这个世界上笨蛋还没死绝啊,我就试着再去相信这个世界一次吧。
临末了,我又补了一句:“契约一旦成立,你想甩我都甩不掉了。我可是很难缠的。”
但是我现在又后悔了。短短的GWADAN之旅竟然又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赛修依旧在盯着屏幕,这种老式的MS并没有安装联邦创立的IMPC系统,一切操作还得依靠繁复的手动。不过就算安装IMPC,他肯定也是不屑于使用,只因那是联邦的东西。真是食古不化啊,和我那个顽固父亲一样,总是把自身的荣誉看得高于一切。
现在应该是处在暗礁区域吧,屏幕上有些零星的小点,当他们渐渐变大时,也就是我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之时。 这些小点都是些残骸碎片或者陨石碎片,每次擦身而过都会传来轻微的震动。
我怀中的少女终于被颠簸的现状弄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用她那祖母绿色的眼睛看着赛修,以稚嫩的声音问道:“格拉纳达还没到吗?”
“是的,公主殿下。”
“我冷,赛修。”
“睡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我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把穿着宇宙服的少女揉得更紧了。睡眠总是逃避现实的好方法。只是,这一睡或许永远都无法醒来,我不忍心把后半句告诉少女。从GWADAN刚才停泊的区域到月面都市格拉纳达,单机MS无论如何是无法办到的。这点我懂,赛修更懂。之所以说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只是为了让怀中的少女心安。
现在的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为容纳了三个人,氧气正以平常的三倍速度消耗着,我也渐渐出现了缺氧的初期症状:星体在宇宙这个三维空间缓慢翻转着,以此带来的晕眩感正慢慢且持续地积累着。
我瞥了一眼身旁的赛修,他似乎依旧很有精神。然后我脑中突然浮现了几个词“末代军师”,作为书名一定会是一本畅销书吧。可惜我无缘得见了。
绿色是大自然的颜色,也是代表生命的颜色。屏幕的一角正有一艘舰身漆成绿色的战舰。可以确定那种有棱有角的样式不是新吉翁的军舰。
对不起,父亲,我们父女相见的时间似乎被推后了。这个世界似乎还想让我去证明些什么。
赛修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信号弹的按钮,我的日记也得以继续书写。
记录人 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