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了……”雪玲珑愣愣出神,目光呆滞地看着大叔消失的地方。
生命,就是这么容易消逝的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别说是尸体了,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能残留下来。
这是雪玲珑第一次亲眼目睹到人死亡的全过程。就像是海上掀起的一朵浪花,刚欲挣扎,转瞬间却被无情地打压入海底,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雪玲珑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栗着,为大叔突如其来的死亡而颤抖,为无能的自己而而愤怒,为恐怖无情的天威而悲伤。
噗通。
天威瞬间消散,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天威禁锢的雪玲珑当即瘫倒在地,眼角噙泪,她咬着嘴唇,紧紧地握着拳头,关节攥得发白,望向天空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悲伤。
“为什么大叔一定要死呢?他明明没越过那条线。这不公平!”
她不解,她悲伤,甚至是愤怒。然后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像个败犬发出阵阵咽呜。
是啊,不公平。但是又能怎样呢?人已经不在了,说这些也没用。
……
过了好一会,雪玲珑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看着大叔消失的地方一阵沉默,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转身离去。
她强行将心中的这股悸动与愤懑压下,紧了紧领子,迈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步伐逐渐加快,力道逐渐加重,转眼间便走到了巷口。
“那个,姑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雪玲珑没有注意到这声无力的呐喊声。
现在不是在这里震惊伤感的时候,她还有要去做的事,她还要去寻找进入紫韵宫的方法,还要回去治好林晔的病。
“那个,姑娘……”那道声音逐渐虚弱下来,似乎有些焦急,语气显得急促了许多。
“你可怜的大叔在叫你啊,我的姑奶奶!”
咚!
一道漆黑的条状物突然突然砸落在雪玲珑面前,半截直直地插在地上,左右疯狂摇晃起来,如同杀猪般的哀嚎从这个黑漆漆的物体上传来。
吓!
看着一个黑的跟块黑炭的不明物体突然砸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的去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对着自己打招呼,是个人都会吓一跳。
雪玲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举起两手,摆出一个防御反击的动作。但在下一刻又意识到这声音有些熟悉。
“那个……请问,你……是?”她蹙起眉头,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这个黑条的模样。
嗯,有一种烤焦了的味道。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气息,但它好像认识我的样子,从感知上可以知道它很焦急,没有恶意。
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雪玲珑松了口气,当即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这位朋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有什么事吗?或者说,朋友,你想让我把你拉起来吗?”
她看着跟个萝卜插在地上的黑条状物体,神情很是和善。
“我特么……是我啊!刚才还跟你谈得有说有笑,和气友善的大叔啊!”黑条状物体猛地抖动着,破口大骂起来,发出了雪玲珑熟悉的声音。
“大叔?你……你不是死了吗?”雪玲珑瞪大了眼,指了指先前大叔消失的地方,又指了指现在的黑条状物体,最后还指了指自己,满脸疑问。
???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事先放在一边,快!大叔我快撑不住了!随便给我一件沾上了你气息的东西,我需要它完全覆盖掉我的气息。不然就会被该死的贼老天发现了!”大叔神色焦急(其实黑到看不到脸色),语气急促,身体剧烈颤抖着,一副快要到达极限的样子。
“哦哦!好的!”雪玲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两手在身上迅速摸索着,然而却发现自己没有带着玉佩之类的东西。
“啊嘞?对了!为了怕师父和师叔找到我,我把他们给我的玉佩与手镯都放在宗门里了。”雪玲珑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脑瓜子,恍然大悟。
“快点啊!大叔我快要死了!”已经黑成条状物的大叔在竭力嘶吼,一脸恐惧地催促着雪玲珑。
“好了好了,我快找到了!常年佩戴的,沾满了自身气息的物品是吧。”雪玲珑连声应道,右手在腰上的储物袋上忙乱地翻找着,最终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花冠。
“快点,给我!”大叔沙哑地声音传来,雪玲珑还未回答,白色花冠便被大叔抢到手上。
“大叔,你——”雪玲珑为大叔迅捷的动作感到震惊,还未把话说完,便看到大叔将白色花冠高举至头顶,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咏唱着什么神秘的咒语。
在这一刻,大叔那沙哑的嗓音却显得十分的肃穆,充满了仪式感。古老悠扬,甚至有些哀伤。
“聚集,欺天秘术!”大叔沉喝一声,只见白色花冠上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芒,光芒受到大叔的牵引,逐渐脱离了白色花冠,缓缓来到大叔面前。与此同时,大叔的额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符号。
符号呈倒三角型,三角内有一个黑色内接圆,内接圆内又有一个小圆,两道白色的弧线微微扭曲,擦着小圆的边,形成了一个如同眼睛的纹样。
大叔二话不说,右手直接抓起这团白色光芒,将其塞入了自己的额头处。
噗呲噗呲——
一道道电弧在大叔眉间闪烁,令其身上的焦臭味更浓一分,大叔脸上冒着冷汗,不敢分心,忐忑不安地感受着白光逐渐融入血肉之中的过程。
……
三分钟后,大叔长长地舒了口气,失去了力量般软倒在地。
“这么多年了,终于是成功地避过一次劫难了啊……”他感慨良多,神情有些自豪,也有些怀念与伤感。
“大叔,你没事吧?”雪玲珑蹲下身子,抬起头,试图去接触大叔,但看到大叔现在这幅惨状,担心可能会令大叔伤上加伤,只好又缩了回去。
“大叔,你现在身上眼中烧伤,再不赶紧治疗下就真的危险了。”她无不担忧地说道,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透明度瓶子,瓶子上有半瓶翠绿色的液体。
啵。
塞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生气瞬间扩散,仅仅是嗅到一些香气,大叔便感到伤势有一丝好转。
“姑娘,你这是……”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瓶子中翠绿色药液,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翠衍绿液!?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
“啊嘞,大叔你认识这东西?”雪玲珑有些意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脸色一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是师父房间里东西,师叔说出门东西要带全,于是我出门时偷偷拿了一点。”
“你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大叔失神喃喃道。但随后似乎想清楚了什么,神情再度变得神采奕奕,就像是一直迷茫徘徊的人找到了目标般。
竟然有那个小混蛋炼制的东西,果然,那个小混蛋在风雷域。
一滴翠绿色的液体受到雪玲珑的牵引,从瓶子内飘起,滴在大叔眉间,将浓浓的生气融入了大叔的身体中。大叔感到自己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五秒后,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虽然外表看上去大叔的身体依旧焦黑无比,但那只是一些死皮与黑迹罢了。
“这东西药效仍然是这么惊人啊。”
大叔嘴角牵起,抬起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手掌混合着汗液逐渐洗刷掉了一层黑迹,虽然还是黑不溜秋的样子,但比之前的黑炭已经好上了不少了。
“大叔,我问一个有些严肃的问题。”雪玲珑看了看大叔的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有事就说呗。”大叔将鼻子抽到腋下嗅了嗅,感受着那种挥之不去的焦臭味,不禁皱起眉头,随口应道。
“你先前的衣服是不是被雷劈没了?现在应该是光着身体吧?不会冷吗?”雪玲珑一脸好奇,两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叔。
“小孩子别看这些,会长鸡眼的!”大叔两眼一瞪,赶紧转过身,右手用力地往后摆了摆手,示意雪玲珑赶紧转过身去。
幸好自己现在的身体一片焦黑,也看不清什么,不然就对不起这纯洁的小姑娘了。
“哦,裸奔的大叔。”雪玲珑应了一声,乖乖地转身离去。
“这孩子不懂害羞的吗!?”大叔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一脸懵逼。
算了,还是赶紧穿好衣服吧。
右手往腰间摸了摸,除了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外什么都没有,大叔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储物袋已经被先前那恐怖的黑雷劈毁了。
大叔神情一僵,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雪玲珑。
“那个……姑娘,可不可以……”
……
十分钟后。
大叔穿好衣服,感受着没有储物袋,显得轻飘飘的腰带,一阵神伤。
多年积攒下来的财物瞬间消失,这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悲痛感,令其有些欲哭无泪。
“大叔,为什么你穷的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啊?一般来说,像你这种江湖骗子不都很有钱的吗?”雪玲珑突然来了一句暴击。
“唔啊——咳咳咳,别,别说了……我心痛。”他抬手阻止了雪玲珑的话,捂着嘴,眼角噙泪。
“大叔,既然你都重伤成这样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呢?你见得多,亲身检查下林晔的情况应该会好一点吧。我也有些想要向你请教的地方。”
雪玲珑莞尔一笑,身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发亮。
“是嘛,也行吧。反正大叔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回了。”大叔想了想,欣然同意。
摇了摇头,他显得有些无奈,拍了拍这不是很合身的白色布衣,他走在雪玲珑身前。
“走吧,我可不知道那林晔住哪呢。”
【作者的话:白色花冠,我现在就在想人设图加上这个会怎样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