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下子退回到电器时代以前,夜也变得危险而美丽起来。仅有少数太阳能风能发电环保灯苟延残喘地在废土上喘息,妄图对抗血色镰月洒下的光辉和漫无边际的暗。
凉风摇摆着婆娑的树影和颓墙上鲜活的草叶。水泥路里也有顽强钻出的草尖,如刀刃一般的叶片上,闪烁着润泽的鲜血。从上面走过的人影却全然不觉,只是在寂静中如同醉汉一样,一摇一摆在街上继续徘徊。
……
然而,寂静的不是全部,总有那么一些小角落里,总会传出一些不和谐的声响,就好像宿舍楼熄灯该休息了却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话痨,絮絮叨叨地讲着一堆没有营养的垃圾话,打扰着夜的沉眠。
“月丫头,我跟你讲,我有个妹妹,超可爱的,比你还要可爱一点!”
“而她之所以会变得那么可爱,这还要得益于我家祖传多年的按摩术,不过说到我家祖传的按摩术,那是相当出名呢!老古代的时候,我可是凭借着这一手叽里呱啦吧啦吧啦(省略无数字)……”
一栋长相不算起眼但还蛮高的建筑的天台上,祈月单单穿着内.裤,趴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大床上,将自己雪白精致的背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那纹路淡去、只留下了彼岸花图案的背上,一小个长着火柴躯干筷子手脚的火柴人正顶着一个与本身画风极不合理的恶鬼头颅一边卖力地踩着莹润的脊背像跳大神一样跳来跳去,一边鼻子都顶上天了地吹嘘着自己年轻时候留下的风流韵事。
“你是不知道,当初女扮男装的时候,一个萝莉世家的禁欲系御姐可是哭着求着也想要嫁给我呢,就连我跟她讲我是女人、甚至把衣服脱了给她看,她都还嚷嚷着要蔑视世俗和我私奔。”
“……”
“啊…说到这里我可得声明一下,我可不是月丫头你这种百合女,我以前穿男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女性身份没有男性的好使,才没有抱着欺骗女孩子感情的想法呢!”
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像唐僧念经一样,附近趴在墙上的几只风铃大的蜘蛛都不耐烦地爬开了。
祈月将下巴抵在叠着的手臂上,清冷美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前面房子的避雷针,就像个完全听不到恶鬼面具那都快上天了一样的声音的听力障碍患者。
自从和绫子道别后,已经又过去了两天,虽然绫子在吸了她的生机后,已经成功晋级了二阶,但她还是不放心地一路悄悄跟在了她们身后。
绫子似乎也从安娜那里得知了祈月的事情,在知道祈月暂时不想见她之后,她虽然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祈月的强大自保能力,于是醒来的第二天,休整完毕的她就和安娜一起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辆小汽车然后离开了。
一路上绫子和安娜走走停停,顺带着祈月一起,可以说得上是顺利。绫子对此感觉没什么,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力量不知道比以前强了多少倍导致心里也跟着膨胀了好多,倒是安娜,虽然依旧小手小脚地吃着绫子的豆腐,却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她们之所以这么安全,完全是早先一大队从ST大楼撤离的人马在前面为她们引走了大量火力。
几天下来的一路观察,祈月渐渐对安娜放心了,只是每次看着安娜对绫子有意无意地肢体接触,祈月心中还是会涌现醋意,然而看到绫子蠢萌蠢萌的丝毫不知情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想着想着,躺在床上晒月亮的祈月把眼睛闭了起来。
“哟哟哟,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明明是我先来的’?”
借着月光为祈月梳理体质的火柴人将按摩邪术收尾,踩着黑色的发丝滑到祈月右脸处,用圆凸凸的手戳着祈月的右脸。
“……”
祈月把头转开,不想去理会恶鬼面具。
红似乎也不介意,爬到她的头顶,化为了平时的正常面具形态,一动不动地躺在祈月的头上,似乎被大按摩术给累到了。
“我曾经有个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红开口道。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红却顿了顿,突然不再往下讲了。
一连过去了好久,夏天独有的知了在两人的沉默中越叫越大。
祈月抬起下巴,睁眼望向高挂着的银河。
红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不是一个善于倾听故事的人。她不会主动探寻下去,让红一吐为快。
她只是静静地晒着星光和月光,接受着月光对身体余下的梳理,如那正变得越发清冷的气质一样,静谧又沉默。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
长夜无言。
……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逝去了。
红重新化为火柴人,吃力地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盖在已经睡着了祈月的身上,她用自己圆凸凸的小软手摸了摸祈月的睡梦中紧皱的眉头。
红是沉寂在少女血脉中的面具,直到少女的血脉觉醒才苏醒。所以她不知道少女的过去。
但哪即便如此,她仍能感受到,少女的悲伤与坚强。因为深刻的感情,不只在记忆里,还在身体里。
“妹妹,这个孩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简直和以前的你一个样……”
“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教她那个。我不会让她跟你一样的。”
红靠回祈月的肩膀上,再次化为了虽然看上去恐怖、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恶鬼面具。
天边翻起的白肚下,面具上似乎传来了这样一句轻喃。
“只是,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
……
“又是噩梦吗……”
再次睁开眼睛,祈月发现自己在大口的喘着气,甚至满身都挂满了汗珠。
虚弱地抬起自己越发白皙莹润的手握了握拳,虽然已经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些什么,但那种深深地无力感和心间的绞痛感,却在她心头上始终萦绕着。
还有三天。
她的体质改造就可以告一段落,她就可以达到红所说的冰系亲和。
然后,通过红往后的指导,飞快的变强,掌握所谓的冰系“异能”,走上人生的巅峰!
可是,明明是这样金手指般的经历,她却没有了曾经的激动和壮志。
晴空万里,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雨还在心头下着,让她压抑而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