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吞噬着夜晚的点点亮光，腥臭扑鼻的漆黑楼房里，只有些许轮廓偶尔会模模糊糊的映入眼帘。
半摸半靠着墙壁，谨慎却快速地爬过楼梯，绕过三两个转角后，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千绘却发现声源忽然消失了，连忙又加快了脚步。
快点，再快点……对，应该就是那里！
远远看到走廊深处从门里照进来的月光，千绘面色一喜，快步冲去，然而刚刚踏进门口，她却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腥凉的风吹着素淡染血的窗帘，发着“哗哗”的声响，比晴空月圆时还要明亮数倍的银光如流霜般将清冷都带进了屋中，偶尔有空中的尘埃如同发着光的萤火虫，悄然落到相拥着的那对少女蒙着光的头发上。
愣了片刻，千绘强颜欢笑着悄悄退回门口，蜷缩着身子藏进了门外的黑暗中。
一如当年她跟她道别后，等在公园门口是琉衣学姐的怀抱一样。
她有的，依旧只是手里那杯温热的咖啡。
……
……
凉凉的，软软的，就像在吃布丁一样。
绫乃张开眼睛，悄悄地瞟了一眼下方的可人。
身下少女呆呆愣愣地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无力地垂着，太阳穴两旁暴突的青筋也在渐渐消退。美丽的脸庞也因为恬静下来而显得越发精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有效果！
绫乃暗暗点头。想象中的女女排斥反应还没有出现，相反地，祈月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却让她有一种自己在QJ女孩子的感觉，充满了负罪感和新奇感，而每每想到这里，她身体里的躁动就越发难以抑制。
绫乃不敢再多看，重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法式舌吻进行到底。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处，肉芽在疯狂地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嫩唇相离，在圣洁的月光中拉起晶莹的丝线。
“是你吗，绫子……”
然而没等银丝断去，绫乃整个人被突然推倒，还不待她反应，被她压在身下半天的祈月轻喃着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下。
而墙上有些古旧的时钟依旧在不停地转动，一圈又一圈。
直至再次分开时，绫乃有些出神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迷离的祈月撑起身子看向绫乃，待渐渐看清那张布满着血迹、比预想中更加稚嫩的脸后，却是再次捂着头撞到了墙上。
祈月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祈月酱，你怎么了？头还在疼吗？要不要再吻一会儿？”
绫乃不知所措杵起身子，看着此刻甚是古怪的祈月，思考了一番，又把发麻发红的嫩唇凑了过去。
“我没事了，谢谢你绫乃。”
祈月连忙抬起手要去堵绫乃的嘴，但抬到一半想了想又改成掐了掐绫乃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然后摇摇晃晃地从绫乃身上爬起来。
起身后，她将手伸了过去。
一切如同在梦中一样，绫乃却觉得这一切莫名的有些违和。
嘛，别乱想了。总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别人吧？姐姐？她们关系怎么可能那么好！
她笑了笑，紧紧捏住了那只柔软却冰凉的小手，就要忍痛站起。
下一刻绫乃却惊奇的发现，那一身严重到几乎致命的伤势不知不觉间居然全好了，而且原本因为末日而多少有些憔悴枯槁的皮肤都变得光滑了许多。
她用精神力探查着体内完好无损的组织器官，还没待检查完，又是一阵欢呼。
“等等…我二阶了！？我晋级二阶啦！？”
祈月此刻已经走到墙边捡起了恶鬼面具，她拍了拍上面的灰，牢牢挂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做完一切，她重新靠在墙上，望着那个像小女孩收到礼物一样大呼小叫的绫乃，眼眸里闪过愧疚和复杂。
以及一丝后怕。
“小林学姐，绫乃，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突然地，身后传来惊呼。祈月和绫乃同时望去，一身破破烂烂战衣的千绘正同样看着她们。在她身后，还藏着一个敬畏而惶恐不安地盯着祈月的小女孩。
而看她们的表情，似乎是刚刚才到的。
“千绘酱，过来一下。”
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自带阴沉和消失buff的便宜学妹，祈月的五官有些柔和，她朝着前者招了招手。
千绘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走到祈月身前适当的位置便停了，她藏在身后的手指死死地互相掐住，有些暗淡的眼眸不远不近地看着自己心仪的学姐。
她微微张口正准备询问，却被祈月上前一把揽到怀里。
“千绘酱，之前，抱歉！”
“还有我以前拜托过你的事，谢了。”
“不客气，学姐。”
感受着来自心爱之人身体的温热，千绘低下头，埋藏了内心深处的渴望。
就像她在走进来之前下定的决心，以及上学时候远远守望的曾经，她的内心其实很简单。比起她的幸福，显然她更希望学姐幸福。哪怕另一方并不是她。而看到学姐接受了绫乃而不肯接受她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又该退出这场恋情，继续远远守望了。
然而下一刻，她却是浑身一颤，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因为她的刘海被轻轻挪开，祈月冰凉的唇软软地印在了上面。
“哇！！”
躲到绫乃身后的小玉盯着千绘身上泛着红光不断消失的伤口，直勾勾的眼睛里冒起了亮光。
然而千绘会错了小玉惊叹的意思，在满满地娇羞中，脑袋上爆发了一股蒸汽，然后迷失。
片刻后，单纯只是帮千绘疗伤的祈月将神智不清的千绘转手递给绫乃，然后在绫乃一脸古怪中又看向了从失控的她的魔爪下幸存的小孩。
失控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在刚刚渐渐回忆起来，但很显然其中却没有自己为什么要让小女孩活下来的理由。
“……姐姐很抱歉，小妹妹。”
“不是的，神仙姐姐打死的是坏人！”
小玉连连摇头，退后几步，觉得不好，又上前几步，又有些害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吗？”祈月问道。
小玉深呼吸着打开包，将里面的东西递朝祈月。
“小玉的妈妈被那些坏人吃得只剩这些了，请神仙姐姐救救小玉的妈妈！”
她手里的，赫然是一个被留着长发的女人的头颅。
食物不够吃了，走向极端的人同类相食，这在末世里也不是很罕见。
祈月没有躲开，也没有接过，她抬起手要去摸小女孩的枯槁发黄的头发，抬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重新放了回去。
“对不起，小玉。我也没办法救活她。”
她帮不了小女孩。
甚至她如今手上沾满的鲜血，比那些坏人还要多无数倍。
“嗯……”
再怎么不懂事，小女孩其实也早就明白母亲回天无力，只是她的心里依旧怀着一丝的期冀，而此刻期冀破碎了，被末世吞噬了所有家人的她，从此便只能独自一人走下去。
小女孩从忍耐到越来越无法忍耐的无助哭颜，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即便是千绘和绫乃，此刻再看向之前的雀跃，却已然像一张白纸一样苍白无力。
末世如此。
……
……
规律的呼吸悄悄在耳边回荡。祈月疲惫不堪的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地板，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就会涌上心头。
她的周围仿佛会出现无数的冤魂朝着她嘶吼，无数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
鼻尖那抹浓郁至极的血腥味似乎随着时间淡去一般，祈月却知道这只不过是鼻子在习惯气味而已，即便她再怎么不敢朝窗外看去，再怎么不想面对。
事实就是事实。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挖去别人的双眼、割下别人耳鼻四肢时手指的每一块触感，以及将死之人怨恨与绝望的脸。
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镇静与温柔，不过是她不想让绫乃她们担心罢了。
晨曦夹着金色的光芒，跃进了窗户，洒落在祈月的脚前，唤醒着她眼里的神采。
“原来不知不觉，天亮了啊……”
她拍了拍发僵的脸蛋，让五官变得柔和一些，看了看玻璃上映衬着的正常一些的自己，她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将自己的嘴角扯成一个好看的笑脸。
她叫醒了几个女孩，温柔平静的神态一如之前。
“天亮了，走吧，回姬路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