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打着路灯的飞蛾摔落在地面上,蜷着脚一动不动。
小路的出口处,中年男子一手按在墙上撑着虚浮的身材,一边喘着粗气,镜片和秃了的头顶反射着银亮的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外表看上去到处都是的普普通通的社畜大叔,此刻却如同某些令人恶心的变态一样,满脸都是猥琐的邪笑。
“可恶的臭贱.人,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如同丧心狂犬病人一样,嘴角还流着肮脏的唾液,一遍又一遍打量着前方姣好的JK女生。然后一旁的少女也总算被印入了他的视线。
“没、没想到你也在啊!害得我身败名裂的罪该万死的、多管闲事的…婊.子!?”
少女帽子被摘,暴露着一副精致美丽的容颜,但电车痴汉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两脚把他踢进了地狱深渊的女人。一开始他显然被吓得心脏落了一拍。但他注意到少女几乎快要站不稳的姿态时,他咽着口水几何差点狂笑。
“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公司解雇,被妻子抛弃,受尽社会和记者的嫌恶和白眼!?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明明我只是摸了两下,又不会掉块肉,明明以前我也做过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这样!可是你们却这么对我,所有人都这么对我!!”
“我才不是社会的渣子!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玷污了我的风评,你们要补偿我!!”
他此时就如同一个歇斯底里的杀人囚徒一样大吼大叫,外套下面还穿着医院病人的服饰。
有栖忍不住想起了下午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然而令她呆住的却是变态跟踪狂说的另一件事。
我一直崇拜的猫咪少女是我在学校里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死对头小林祈月……!?
另一边,少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一思考就扯动着神经开始头疼的她总算稍稍回忆起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推开了拦住自己的“一脸哑口无言、对着少女指来指去”的辣妹,少女越发捏紧了手中的黑布条。
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身体控制的她没时间在这里和这种人渣浪费。
少女小腿和手臂同时紧绷。
中年大叔在缓步逼近:“拿什么补偿我呢?让我想想,直接杀掉也太可惜了……对了,干脆把你们关起来当做热兵——”
他的话语随着“咔嚓”声戛然而止,喉咙连带着断裂的牙齿一起被突如其来的一根裹着黑布的粗壮物粗暴地充斥,然后整个人被巨力拽着脑袋继续向后飞。
“嘭”的一声,硕大的身体摔落在地上,激起了昂扬的灰尘。
少女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从小步切换到快步,摇摇晃晃地冲向了中年秃顶大叔。
看到体积庞大的中年大叔在痛苦中吐出黑布条,抽出水果刀坐起,有栖忍不住心中一揪。
然后她就心惊胆战地看着少女几乎擦着身子般躲过刺向她的小刀,伸出手捏住中年大叔的脖子,再次将其按进了地表。
她重新提起了电车痴汉男的头,看着这位猥琐中年大叔痛苦恐惧的脸庞,少女心里竟然别扭地感到满足,甚至就连身上和心灵上的痛苦都被这张脸偷走了一些。又或者是自己身上的痛苦更加衬出了这份满足。
快乐于他人之苦上建立,少女对此感到迷茫。
她默默停下了想要施虐的动作,不给他道歉乞求的机会,把他的脑袋再次重重地甩了下去。
这一次,他的脑袋如同豆腐一样“pia”的一声溅起血花和烂泥。
少女的手很小,并不足以捏紧中年大叔的脖子,当感到困惑的有栖看到少女松开大叔后手指上浸满的鲜血,以及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大叔脖子上的五个冒血的小洞,她才有些发悚地咽着口水明白了真相。
当然更恶心的还是那颗糊在水泥里,碎了大半的脑袋。
有栖捂着嘴巴后退,转身扶着墙“呕哇呕哇”地开始干呕。
另一边的少女却相反,看了一眼溅落在皮鞋上的烂肉,神情反而比先前的苍白多了几分病态的血色。
她的心里有着一种名为发泄的快gan,满地的鲜红使得无法填补的空洞内心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又多了些许充盈感,甚至就连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也减弱了许多。
鲜血和杀戮竟让她心生快意,这让她感到胆寒的同时又有些可悲的庆幸。
因为疼痛和鲜血掺杂一起简直如同肾上腺激素一样有效,可以排除接下来的战斗中可能出现的痛苦干扰。
她在自嘲中拿出红宝石项链往手指上一戳,把手指上溢出的鲜血往另一只手上的彼岸花种子随手一抹,然后把种子扔在了尸体上,毁尸灭迹。
抬起手指,鲜血折射着红月的光辉。
嗜杀的魔女。
她想起了自己为其他人拼死拼活,最后却被绫子推下悬崖,无助地躺在冰冷的泥土里被所有人仇视的那一幕。
那时候,她真的感觉好冷,却怎么也迎不来温暖的怀抱。
少女望着鲜血,曾经的寒意也仿佛卷上了如今的这副躯体。
她突然觉得,散布恐惧来分走痛苦又怎样?!至少可以以此换取自己的快乐,不会冷和痛苦。
“要是那时候我是真正的魔女就好了。”
影子在扭曲,少女呢喃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话,缓缓收回了恍惚的目光。她拆开黑布条,用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随手扔到尸体上当作花肥。她捡起初雪挂在身上,回头看向了还在咳嗽的有栖。
大战在即,她没有多余的精神力来抹除记忆,尽管对不起巫女姐姐,但她还是决定采用最简单的方法。
反正自己,早就已经是杀人无赦的魔女了。
魔女多好,不必支付过多的期望,冷血无情。
这样想着的少女,内心却好似在抽泣一般发堵。
有栖感受到脚步靠近,撅起脸用吐到眼泪模糊的眼睛看向了眼神布着决绝的少女。
她闭上仍在干呕的嘴巴,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牙齿开始忍不住打颤。
“小林祈月……”
她突然好想逃跑,不想去面对这样的少女。眼前的少女,莫名地令人可悲到想哭。当然更重要的却是,有栖感觉到了,少女想杀她!
“你不该杀了他的,你还有大把的前程……”
她看着少女越发尽在咫尺的淡漠美颜。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和不安,眼里掺杂着乞求:“你应该不是过来……杀我灭口的,对吧?”
“那种人,杀了就杀了。而你……我劝过你不要跟着我的。”
少女错开了有栖的视线,轻轻把脑袋躲到了有栖发颤的肩膀上方。
“不要看。我会飞快下手,尽量不疼。”
她的一只手悄悄按在了有栖的太阳穴上。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有栖擒着泪使劲摇头,试图挣扎。但少女纤细的手臂超乎寻常的有力。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的。”
少女的声音很轻,仿佛掺杂了太多的复杂。
有栖不敢去看的压着肩膀的那副脸庞上,此刻其实写满了莫名的悲伤。
“再见了。”
少女的声音又轻了一些。
有栖只是一愣,撰紧了拳头绷紧了身体,看向了远处地上的小刀。然而最后却又悄悄放松了,毕竟她连怀抱都无法挣扎开。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最后的念头带着哭腔大叫了出来。
“你不是小林祈月!”
更不是那个侠义心肠的猫咪少女……
“但是那天在地铁上,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对不起,我说完了,请您继续!!”
总算,说出来了。
有栖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苦着脸闭紧眼睛,在恐惧中低声祈祷:“对不起妈妈,明明你那么辛苦地一个人把我养到这么大,却没法报答你。请你一定要幸福。”
就在有栖以为自己要被杀人灭口了的时候,那只攀在自己耳朵旁的手微微颤抖,能从中感受到少女的犹豫不决。
少女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异乡异客的她也已经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算了。”
一声长叹,残留着血迹用力压住她太阳穴的指甲悄悄松开了。
有栖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她猛地偏头,却还来不及去看,便突然感觉眼花缭乱、天昏地暗,浓烈的困意扑面而来。阖眼前,感觉正在失去很多东西的她好像听到身前似有似无地传来着少女越发虚弱的呢喃。
“这次就放过你了。”
虚弱的呢喃中仿佛放下了许多负担。
铁血无情的魔女,没有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