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救赎?
不需要。
少女合上书随手丢掉了这本沾着血迹的邪教宣传册《救世圣典》,踏过脚下的无头尸体,一只手提着人头,另一只手提着剑,踏进了这座名为“济世寺”的寺庙。
济世寺。
这里,是一年后将会抓走她妹妹伊织的邪教组织根据地。这里也是,继宰了加藤城之后,第二个需要散布死亡的地方。
想着自己的不请自来,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想起了曾经在去往姬路城的路上,一名“食人的魔女”曾把她称为了“彼岸魔女”。
那时还在排斥着那个称呼的她,现在却觉得所谓的魔女其实也不错。
因为这样的她,不是被“小林祈月”这个身份束缚着,不是被不堪的罪恶曾经束缚着,不是被忏悔的良知束缚着,而是凭着自己的意愿,背叛就是背叛,报复就是报复,杀戮就是杀戮,没心没肺地分走身体的痛苦,毫无负担地挥舞死亡,以彼之砒霜,换吾之甘怡。
杀人晚宴前,放下了“矜持”、少女哼起了咏唱死亡的歌谣:
“祈愿的歌谣啊,
随着黄泉之水的涤荡,
消逝在亡者的叹息之间……”
天上,血月正红。
地上,鲜红正浓。
清冷而诡异的歌声渐渐荡进前路的黑暗。
……
法事。
时至深夜,寺庙里却仍然在进行着“法事”。
距离正门的几个院子后面,一个空旷的场地上,聚集着将近一千名各色各样的人士,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们虔诚地跪在地上围着一座三层圆台,手中仿佛拿着珍宝般捧着名为《救世圣典》的宣传册。
场地正中的三层圆台上,最下方的第一层圆台约高地面半米,面积宽大。此刻正不断有僧侣以及信徒走上去强行与几名被控制住行动的女孩轮流发生着关系。
女孩们有的已然麻木,有的已经在“圣水”的药效下完全迷失,有的还在哭着拒绝着哀求着,然而暴行却始终不止,而与女孩们的绝望神情相反的,是坐在一旁的女孩父母的喜极而泣以及台下信众的狂热与感激。因为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意味着洗礼与恩赐。
女孩们的身后,第二层圆台又高出半米。这个圆台露出的圆环面积较窄,上面依次摆放水果、香炉、以及碗水。香炉中飘着迷香,悄悄催眠着在场的千人。
第二圆台再往中间,又高出半米的第三高台上盘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僧侣,僧侣旁边,两名不着一丝衣褛的“圣女”跪在左右侍奉着茶点。大腹便便的僧侣默默看着下方第一台阶处毫不掩饰的暴行,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真神一般,面容肃穆,“高深”不语。
他眼下这些被轮流强迫的女孩来自信众家庭的“供奉”。他是一手造就这些的元凶。
每次法会,他都会假借“供奉”神明的名义,把暴行说成人的本能、少女的洗礼仪式,以及祈祷所必须的流程,配合着药物和蛊惑宣传,来取悦和拉拢其他的僧侣与信众。
时间在流逝,场地四周插着火炬,火光中弥散着迷香,笼罩着整个寺宇的狂热与糜烂也越发浓郁。
“啊!!放开我,你们这些恶魔、疯子!!”
这时,又一名女学生披头散发地被两个强壮的僧侣拖上了圆台。
女生身上还穿着百褶裙配衬衫的学生装,刚刚下课才从补习班回到家没多久的她,如今脚上的圆头皮鞋却一只不见,而脚跟和腿背的黑色丝袜也被磨开了一个个大洞,露着大片沾着灰和血迹的皮肤。
“这位施主,来,喝下这碗圣水,忘记俗世的忧愁,接受信众的洗礼与祝福,你将领略圣典和真神的教诲。”
一名老僧侣端起第二层圆台上的碗水,面色慈祥地强行朝女生嘴里灌去。
然而他低估了这个女生的刚烈,女生使劲扭头甩开了他捏住腮帮的手,张嘴朝着老僧侣的脸上就是一波“圣水”。
“骗子、人渣、披着人皮的恶魔,你们早晚要下地狱去!!”
她吐完还不够过瘾地又嗑呸了一口痰过去。
老僧侣抹着水渍和口痰,面上的慈祥褪去,他站起来看向圆台正中的“教主”,见到“教主”点头后,他微微一拜,然后转身走到台边面对着下方的信众开始洋洋洒洒地高声阔论:“诸位信友们,我们苦难济世会是秉持正道救苦救难、探究正心与爱的正信,甚至在这恐怖血月预兆的磨难降临的前夜,真神让我等牺牲自己的修行来主持庇护仪式,让诸位在磨难中得以安身立命……”
“然而却总是有人污蔑辱骂我们苦难济世会。虽然真神从不为凡人的污蔑而辩解,但是,对于这种污蔑正教,让我等脱离正教的恶魔……”
僧侣一把拉起被两名强壮僧侣按在地上殴打的女生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
“杀了她!”
“杀了她!”
下方的信众越发狂热,举着手臂狂呼。
“爸爸、妈妈……”
鼻青脸肿的女生扫过甚至还有着不少熟人的狂热人群,找到了人群中同样狂热地举着手臂狂呼、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父母,望着这宛如末日般的景象,她双目失神,下意识放弃了抵抗,任由两名僧侣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到地上跪着,老僧人则在一边慈悲地低念“阿弥陀佛”,然后取过一名信众递来的“超度水”。
“……歌谣……随……黄泉……”
“超度水”缓缓滑入喉咙,流过一阵腐蚀的痛感。心境绝望之际,越发喧闹的声音后面,似有歌声与之响起。
被丢到地上的女生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她好像听到了清冷灵动的歌谣,只是因为细微悠远,再加上信众们的毫无所觉,她又感觉似乎只是幻觉。
然而歌声却越发清晰了。
“绝望的歌谣啊,
随着地狱之花的摇曳,
回荡在生者的恐惧之间……”
不是幻觉的话……
胃部绞痛的让女生抽搐不断,然而她却死死盯着远处场地的入口。
突然,愈来愈近的歌声停住了,入口和走廊连接的大门被重重推开,一名僧侣匆匆忙忙从里面挤出身子,喜出望外地望向远处场地里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然而,就在他一只脚朝着场地最外围的地面踏去的时候,“噗嗤”一声,他脸上的庆幸瞬间被恐惧所取代,然后上半身与下半身脱离,滑落到地上。
鲜血溅落了一地,在血月中熠熠生辉,一些因为开门声而转过头来的狂热信众看着这一幕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嗒。”
清脆的鞋跟敲击着水泥地面,声音透过骚动的空气,压过所有的嘈杂回荡在人群的耳畔。
一名少女踏出了昏暗的走廊,踏进了法会的场地。
这场糜烂狂热的“晚会”,“魔女”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