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病娇妻子与年轻的我们(星碎回忆篇)
在这个高中里,说不定已经没有比我还要更受欢迎的人了……不,不只是这个学校,乃至整个小镇,整个省市自治区,整个国家,我都绝对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完美高中生。
这里不是我的自吹自擂,阳光向上的我无比帅气,又无所不能,光是站在那里就会吸引无数人的爱…….但也会被无数人所恨。同性的,异性的,性别不明的,长辈晚辈老师亲友包括陌生的路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我耀眼的光芒下坚持五秒,他们要么折服,要么气急败坏,要么丧失自我……那是极其可悲的,但我却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充分体会到自己是这整个世界的宠儿,和那些凡夫俗子有着本质区别。
但是,在这些人当中,却有一个人不会对我回头,不会因为我的金钱,我的权利,我的成绩,我的相貌对我有所想法,那个人就是这座小镇镇长的女儿——满。
她一定是和我一样的人,我如此确信,因为她和我一样拥有完全无暇的相貌,用之不尽的金钱和无上全力,以及聪慧的头脑……她一定是和曾经的我一样,因为自己的光芒太过耀眼,所以所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或许她可以成为我的同伴。我试着邀请这个和我同等级别的女人,让她成为东西,却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拒绝……
“让开,你不配出现在我的眼里。”
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我不明白,我不相信,如此完全无缺的我怎么可能???我无法置之不理,所以我试着去了解她…….
我很快注意到,在她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彼方,那个画面里包含着的人物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留心过的,极为普通的男人,他就是我后来的挚友,梧桐。
“赌上满和我一决胜负吧!”
那是我和梧桐之间第一次的谈话,不,那根本算不上什么谈话,简直糟透了……我还记得他当时看着我的冰冷的眼神,不,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他就好像在注视着什么很远的东西一样看着我的背后,在他空洞的身体里简直就好像没有寄宿着灵魂……我生气了,那确实是愤怒的感情,一种红色的,狂躁的,让人站立不安的……那是我第一次拥有的感情,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它,生气的我一把抓住了梧桐的衣领,狠狠地把他按在地上揍了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请问你现在解气了吗?我还有事要去读书馆一趟。”
为什么,你还能说出这种话?
被我提在半空中的瘦弱男子梧桐,明明已经破破烂烂虚弱不堪,甚至令人怀疑能不能站着走路的程度,但他却始终惦记着自己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未来……那是我无法想象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劈头盖脸的海啸击中了一样,无法动弹,又好像站在巨大的怪物面前一样,毫无反手之力。
是我的完败,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比我优秀得多。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务室。”我实在是太弱小了,到昨天为止,我究竟有多么天真?居然会为了人的出生,长相,才能产生优越感,我究竟浪费多少时间和生命?
“可是我还有书要借……”
“什么书?我去帮你拿过来。”
那天下午,我在医务室陪他聊了很久。他比我想象中健谈,虽然在功课方面他远不及我,但是在医学方面,特别是心理学,他有着深不见底的知识。
“为什么你要看这些医学的书呢?”
“因为我,已经不想看到身边的人遇到不幸了。”
后来我通过自己的情报网了解到,梧桐的双亲已经在一年前的事故中去世了。但他却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反而性情大变,整天埋头于学习和学习之间,还说什么要立志把医学革新半个世纪。我从中充分认识到了他内心的温柔,坚强的心,还有他远大的目标,深受感动的我从此浪子回头,不再为自己的一点点成就骄傲自满,也不再跟着别人鬼混。我反复询问自己,自己究竟想做什么,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到。
但是在那之后,一个可以被称为我人生污点的事件发生了。
最初是有人在那里谣传我在学校里乱用暴力,说的就是我失手揍了梧桐那件事吧?我没有否认,毕竟确实发生过,我不以为然地把它称作一场误会,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但这件事却愈演愈烈,因为我忘记了自己是学校风云人物的这个事实。很快,照片开始流传开来,其中包括我打梧桐的照片,我在外面鬼混的照片,还有PS出来的,我骑着三角木马的照片……这绝对是那些羡慕我的人气的人做的,但是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我有口难辩,梧桐也站出来为我辩解过,但比起他的话人们更加在意的却是那些流言蜚语,就算那些都是假的。
最后我之前的那些所谓朋友,死党,准女友,一个个全都离我而去,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已经够了,太蠢了,我至今为止都在和什么人打交道?我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因为我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那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在无意识中来到了天台,或许我是在羡慕那些飞鸟吧?我站在高高的围栏面前,抓着网眼看着远方——我竟想不到任何一件值得我留恋的事物,不冷不热的家庭,可有可无的同伴,不清不楚的梦想,还有他人的恶意。
还不如就这么结束……
“喂,你挡到我看书了。”
“啊,抱歉。”我下意识地离开围栏,这才注意到天台上的先来客。是梧桐,他正在太阳底下看着一幅人体解剖图。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气好的时候在这里看书会让人兴趣非常愉悦,而且一般也没人会到这里来。”
是吗?真是令人羡慕,你是那么自由,那么无拘无束,和你比起来我简直一无所有……
“……你是要寻死吗?”
梧桐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盯得我无地自容。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或者说,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记得把尸体捐给学校生物系,可以帮助其他人学习。对了,尽量朝泳池或者树跳,那样可以保证尸体完整。”
“喂.....”
“哈哈,你当真啦?”梧桐半开玩笑地站起身来,收起他的图纸,远远地看着天空,“你的眼神,我能明白,我有一段时间和你的眼神是一样的。那个时候我成天自己照镜子,感觉自己的眼睛里住着一个恶魔,它每次在我照镜子的时候就会出来,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活着太累了,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解脱’什么的,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然后呢,你是怎么摆脱它的?”
“.…..我没有摆脱它,因为那个恶魔就是我自己,我只能试着去接受它,连带着那份恐惧。活着并不可怕,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意义地活着,毫无意义的死。”
那是一场极有意义的谈话,那些话,梧桐说的那些话可以说是支撑了我目前为止的一生,现在也是,我心中的恶魔一直都会提醒我,我还活着。
“知道了就快滚,午休时间不多了,我还没看完呢。”
“你这人真的是......”
从那以后我们变成了普通的,类似朋友的关系,偶尔在天台,庭院一起吃午饭,一起看书,一起讨论题目。后来,满也加入了我们,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对她没什么兴趣了,或者说现在的我已经对女人,对人类没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梧桐的话,梧桐一个人而已。
我们一起悠闲地度过了高中的岁月,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最后在梧桐得知自己被东京的医科学校录取之后,我们一起畅玩了那最后一个暑假……直到离别的那一天来临之前。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对不起。”
这或许是梧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他即将离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他可以做到的,一定,而我也会贯彻自己的理想,在父亲要求我继承他的家业业之前,我决心做一名体育老师。
“我也会,加油的。”
我决心隐藏自己对梧桐的感情,和满一样......不,不一样,她一定是相信梧桐还会再回来吧?
令人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年梧桐竟然真的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来了他美丽的妻子……骗人,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的梦想和坚持呢?为了世界上不再有伤痛作出的努力呢?他一定是被骗了,对,他明明还有自己的理想和憧憬,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的女人放弃!我很愤怒,甚至几次想要把那个可恨的女人弄死,就算是满也比那个女人要……但我最终还是没能那么做,因为我在梧桐脸上看到了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的笑容和满足的神情,那是他早已遗失的情感。我和满立刻明白梧桐原来是得到了我们无法给与他的东西……爱情,是爱情改变了他。
我和满只好妥协,为他们献上祝福,并在他们结婚不久之后达成共识……我们下定决心,同样作为喜欢梧桐的当事人,作为知道对方内心真爱的人,为了应付现实中的麻烦,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达成了一个约定,如果有一天,梧桐需要我们的时候,那个女人不再能够给与梧桐她唯一能给的爱情,那我们就不会再压抑自己,我们会加入战争,并且公平竞争。
......谁也没有预料到,那一天会那么快就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