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清澈的闽江,原本辉映着着星空的江面泛起鱼鳞般的涟漪,水光与月色交融的景象被打破,好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模糊了璀璨的夜空,水月镜花的静谧也由此收梢。
我不知道为什么,王梦璐会挑选这么这么个地方与我相会。
深邃而又黢黑的天际被一轮皓月点亮,闽江对岸那个常年黑灯瞎火的老城区在今夜终于显得壁垒分明。
“陈浩!这边!喂!看过来!”
江面上用鹅卵石堆砌的堤坝传来了女孩幼嫩的甜嗓,浩瀚的明月为她俊俏可爱的面庞徒增了几分优雅和文静,虽然这两个形容词与她的性格八竿子打不着边,但是不能否认,月色和她乖巧外表出乎意料般地搭配。
总是一副元气满满的她在为人处世上面总是那么的高深莫测,明明只是要送我两个月饼,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必要跑到防洪堤上去。
更何况这个堤坝没有护栏,狭窄的宽度甚至不足以让两人并排行走。据传闻每年都有好多熊孩子因为在这个堤坝上嬉闹而不慎跌下堤坝,丧命江中呢。
更别提现在天昏地暗地的,光是用肉眼,若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暗淡的堤坝和江水有什么区别。
我不得不承认,王梦璐她胆还真够大的,居然还走到了堤坝的最底端。
“送两个月饼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吗?!”
我对着江面吼道,生怕自己的音量不够大,王梦璐会听不到。
要不是现在市面上的月饼死贵,自己的妹妹又一直嚷嚷着中秋节要吃月饼,我才不会找这个不把自己命当命的疯女孩讨要月饼呢!
“你不会是怕了吧!?”
过了数秒后,她的声音以回音的形式回传到了我的耳畔,言语中带有些许戏谑,好像在嘲讽我,她一个女生都敢走的堤坝,我身为一个男生却犯了怵。
“才没有!去就去!谁怕谁嘛!”
虽然明明知道这是少女的激将法,但是那年年仅十二岁,还在读小学六年级的我偏偏就是不喜欢被她嘲弄的滋味。
在这种不服输的情绪下,我卷起了裤管,用手机前置的闪光灯充当手电,步步为营地迈上了堤坝。
短短三百米的距离,在我步态蹒跚的速度下,硬是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完。
走到王梦璐的那端时,我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簇簇汗珠,倒不是给累的,而是途中有数次我差点没站稳跌入江水中,给吓出来的一头冷汗。
“我只不过是要两个月饼,你至于吗,搞得跟电视上闯关节目似的!”
到了彼方后,我不满地抱怨了王梦璐一句。
而王梦璐则不以为然,见我心生埋怨的样子反倒是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嘻嘻,先苦后甜嘛,没有付出就像有回报,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人家电视上的闯关节目奖品可有高达十万的奖金,而且就算一不小心失足落水也顶多全身湿透。
而我呢!非但成功的奖品只有两个红豆馅的月饼,而且一失足可能就要赴阴曹地府了啊!
根本划不来啊!
“你也别一脸怨念了啦,你看看四周,这夜景很漂亮不是嘛!而且最主要最主要的是,这边看月亮的角度刚刚好哦!全天兴市估计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赏月宝地呢!”
对天文有着几近疯狂般的执着的她对月亮显然也有着情有独钟的热情。
我顺着她满怀憧憬的目光眺望去,她所倾慕的月色也随之跃入我的眼帘。
轻纱的薄云如烟岚般缠绕着丰盈的圆月,这丝毫没有阻碍皎洁的月晕在如浓稠的墨砚般的夜空中大放光芒。
今天的月亮比往日要亮很多,以至于陪衬的星光都变得稀薄。
天兴市的九月还是个蝉鸣泛滥的季节,夏季的余韵尚未消散,王梦璐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在银白的蟾光下的她如同下凡的天使一样美丽。
我的目光不自禁地从月色瞥到了她那双穿着凉鞋的小脚。
坐在一处突出的水泥上的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月亮,两只够不着地的小脚则俏皮地晃荡着。
“馁,陈浩……”
“在!”
我做贼心虚般慌慌张张地应答道,毕竟一直盯着女生的脚看怎么说也应该是件蛮不礼貌的事情吧。
“你说……我们人类真的登过月球吗?”
好在王梦璐貌似根本没有察觉出我怪异的行径,依然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遥不可及的月亮。
“早在1969年就登过了呀,这不应该是常识嘛?”
“那为什么从那时起到现在这几十年,人类就再也没有登过月球呢?”
难得我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少女愿意静下来讨论些值得深思的话题,我也很干脆地继续和她聊下去,
“因为登月的成本实在是抬高了呀,当年美国为了登月可投资了250多亿美元呢,而且当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才八千多亿,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哦!”
“所以啊,你就不觉得那根本就是美国政府的一个骗局吗,说不定我们人类根本就没去过月球呢!”
听了我这番辩解后,王梦璐并没有善罢甘休,反而喋喋不休地刨根究底地问道。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吧,你想啊,在当时冷战的背景下,要是当时美国要是真的没有登月,和它反目成仇的苏联肯定早就第一个跳出来大幅宣传了。”
我又一次迎刃而解了她的困惑,这次她安静了片刻,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有道理诶,总感觉陈浩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哦,嘻嘻,我都有点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了诶~”
她终于不再仰望星空,眼睛眯成了月牙的形状,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
“说…说什么呢笨蛋!我又不喜欢你!少痴心妄想了!”
我的脸涨红了些许,我眼前的这个女孩又变成了我所熟悉的那个数学成绩全班吊车尾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