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受这样不平等的调解,在阿姨看来,是一个放下仇恨,化敌为友的途径?
我承认,也许是我太肤浅末学,我是完全无法明白圣经的教义。
但所谓的放下仇恨,难道就是应许恶人为所欲为吗?
开什么玩笑?
被西方人视为文化瑰宝的圣经就是这么个圣母婊的东西吗?
王梦璐的不幸,难道还没能使阿姨醒悟,过度的善良和不作为是一切罪恶的奠基石吗?
听了阿姨“大义凛然”的一席话,我心中的冀望像是日蚀般,消失殆尽。
我难以置信,一个为人母在自己的女儿惨遭毒手,仍能如此处之泰然。
还大言不惭地痴心妄想用“仁慈”二字放任一个恋童癖罪犯继续逍遥法外。
这不是仁慈,这是优柔寡断、不识大体的妇人之仁。
这是一个掩饰懦弱的借口。
阿姨这次真的让我大失所望了。
她的言辞甚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不好意思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下午也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我攥紧了双拳,按捺着内心的恚怒,起身礼貌性地提出了离开。
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甚至开始为王梦璐有个这样的母亲而深感遗憾。
我按下了卷门的开关,正要离开。
外头刺眼的日光像是泄洪的江水一样,瞬间填满了昏暗的仓库。
“陈浩!”韩晓婷见我冷若冰霜地告别,自己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对不起阿姨,我也不知道陈浩下午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没事没事,辛苦你们了,你们能忙里抽空来看梦璐,我已经很知足了,路上小心。”
我没有回头望。
心中只想着迅速离开这个令我反胃的地方。
恨铁不成钢的同时,我也隐隐约约感受到,还有一种不是愤怒的情绪在左右我。
是一种不安感、一种恐惧。
我在犯怵。
我在害怕,有一天,我也会成为王梦璐母亲那样的大人。
降服于现实,向不公不义的恶人屈膝。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陈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样突然走掉是什么态度?你是认真的吗!”
韩晓婷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对我嘶吼。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搭理她。
“我在跟你讲话你没听见吗!”
我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衣角随之被扯了一下。
“你是失了智吗!突然走掉什么意思?你是在耍什么脾气啊!”
“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先去问问王梦璐她妈说的那席话是什么意思!”
我拍掉了她攥着我的衣角的手。
“说得还挺冠冕堂皇的。用爱去包容校长那样的人渣?!她爱包容她自己包容去!我可不是为了听所谓的经文才陪你长途跋涉到老城区来的!”
韩晓婷怒火中烧般的眼神在听完我的话后开始变得阴柔了些许。
“阿…阿姨肯定也有她自己的难处的,这也不能怪她……也许,她真的也看透了什么吧……”
“哼,怎么,自己的女儿昏迷不醒,她还看破红尘了还是咋地?你可少跟我开玩笑了!我可不相信读那什么圣经能解决问题!”
我的话语中仍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绝望、恐惧、恼怒集一体,越是思考刚刚阿姨说的那些话,我心中的那些情绪越是高涨。
韩晓婷不再有反驳我的理由,她对我刚才的所作所为,也总算是没了脾气。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了,不过你刚才的行为还是不恰当的。”
这点我承认,但是如果我当时不选择离开,就凭我现在心中愈发高涨的气焰,恐怕会情绪不受控制,把阿姨当成宣泄的出口吧。
“靠!他妈的!”对现状无能为力的我,把心中的怨愤发泄到了散落一地的石子上面。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妈都那态度了,接下来我们还能怎么办!?”
“你冷静点,办法肯定是会有的,你干着急什么劲啊?”看着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出口成脏的我,韩晓婷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总之,先去前面那大排档先解决下午饭吧。”
真亏她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吃饭!
也罢,正好此刻我也有点怀念酒精的味道。
“你请客吗?”
我的问题让韩晓婷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啧,行行行,我请。”
“我要喝三瓶啤酒!”
韩晓婷眯起了眼,却遮不住眼缝中流露而出的睥睨的目光。
“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安东递你酒你还慌慌张张的没敢接呢,怎么,乖宝宝陈浩也堕落了?”
“我、我上次是胃有问题,医生特意嘱咐我不能喝酒的!怎么,你有意见啊!”
“切,我才不信呢。先说好,喝醉了我可不负责扶你回家!”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三瓶啤的就能把我灌醉?你就只要给我付酒钱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