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喧嚣嘈杂的街道入眠时,精神开始与身体分离。会有那么一瞬间,虚幻与现实的界线开始模糊,这里,是魑魅魍魉的领地。
一位少女在这不存在的街道上,这里,天空是脚下的路,大地是头顶的天,红色是世界的主调,一切呈现破败的景象,向远处望去,又被白的的雾气所笼罩。
循环往复,总也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身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女与周遭格格不入。
少女朝向自己也不知道方向的目的地前进着,但她并不孤独,她的身下骑着一头怪异的鹿,这头鹿有着人类少女的上半身,头顶着巨大的犄角,脊柱处长着鳞骨,纯白的身体上有着瑰丽的红色的花纹。
魑魅魍魉,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魉,魐魒魓魕,魖魆魋魖。
这里是里世界,也是妖异的国度。
“‘我的女儿’”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又好似来自少女的脑内,少女猛地抬起头,向四周望去,只有一片仿佛亘古破败的景色,以及长相怪异,难以理解,难以描述的妖异。
“汝怎么了”少女身下非人非鹿的存在问道。
“没事,月”少女低下了头,几缕银丝从帽间漏出。
“‘我的女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少女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不再有反应。
月带着少女,继续漫步在这怪异的街道上。白色的烟雾渐渐弥漫开来,透过烟雾,可以看到,有许多黑色物质构成的人形存在在这街道上活动着,像是在漫步、叫卖、等待……有几个矮小的人形追逐打闹着。
街区的那头,一群形体围拢的中央,有两个强壮的人形在剧烈地斗殴,构成形体黑色的物质被打散,像油一样泼洒在地上,大部分又重新聚拢在形体上,有一部分则遗留在地上,慢慢消失。
直到一声尖锐的叫声,两个仿佛穿着盔甲的魁梧形体,挥舞着像是狼牙棒的东西赶来,形体们才慢慢散开,而斗殴的两个则被后来的粗暴地打倒在地,黑色物质像是投入石块的水面一般泼洒开来,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存在,是人,亦非人。
他们是人们投影在里世界的虚影,可以说是他们灵魂的写照。
雾气,又开始浓了起来,月,早已不见,只剩下与形体格格不入的少女。她漫步在破败的街道上,与形体们一起,仿佛本该如此一般。跟随着形体们,前往那不知在何处的目的地……
四周的景色在不断的变换,一些高楼渐渐耸立,房屋被摧毁,又再次重建,又被摧毁,如此反复。钢筋水泥的高楼取代了原本的砖木结构房屋。
雾气,渐渐消散了,破败的街道也消失了,现代结合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展现在眼前,大街上是穿着各种衣物的各色肤色的人们。
人造的光源照亮了夜晚的天空,少女抬头看天,天灰蒙蒙的,失去了原本的面貌,看不见夜月与星空。
总是会梦到那时候啊,她想。
她,笑了。
这就是,伦敦啊。
夜晚11时,手机电话急促的铃声吵醒了她,她把枕头蒙在头上,就像鸵鸟将头埋在沙地里一样。
过了许久,像是放弃了,电话终于停了。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安静的时候,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巨大的力量将惨遭形变的门板弹到墙上,整个公寓大楼似乎都震动了一下。在四处弥漫的烟尘中,一个身穿ol服的女性跨着大步走进了房间。
“啧。”女子皱眉道。
在她眼前的是一扇大开的双开窗,以及一根向外的绳索,房间内早就空无一人了。
女子拿出对讲机说道:“让她跑了,执行B计划。”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无视了楼道内将头从房门伸出来打探的其他住户,快步离开了这座公寓楼。
伦敦,白教堂区,牧羊人(pan)酒吧。
白教堂地区从维多利亚时代开始就是平民区,到了现代依旧是伦敦环境最差的地区之一,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牧羊人酒吧就白教堂区的中心地带,虽说是中心地带,并不是什么商业大楼的内部,而是在蜿蜒的街道之间,丝毫没有给人想做买卖的意思。
酒吧的外部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只有一个木门,门上画着一个长着羊腿的人,他有着一对盘羊角,左手拿着一个排箫,右手举着一个赶羊的长木条。
牧羊之神——潘。
与低调的排面相对的,是其会员制的经营方式。只有持有特殊材质的牧羊硬币的人才能被允许进入,而且只要有硬币,不论是谁都能进入,所以在一些年轻群体里,牧羊硬币成为了抢手货,牧羊人酒吧也近乎成为了都市传说的存在了。
夜幕之下,两个人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那是两个少女,其中一个穿着金属朋克风格的皮衣,黑色的头发从中断染成了蓝紫色,耳朵带着各种耳钉和圆环;另一个奶白色头发的少女则穿着更偏向嘻哈风格的衣服,斜跨的帆布缝制挎包里装着几瓶喷雾染料,摇晃着叮当作响。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到木门之前,对照了一下门牌号,“是这里?”染发的朋克女皱了皱眉头,显然眼前的这个酒吧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而另一人则是耸了耸肩,抱着胳膊看着朋克女。
朋克女犹豫了片刻,拉着木门上了铜环,敲了两下,不一会,木门上的小拉窗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只生满老茧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朋克女将两个硬币放在那只手上,不一会,木门打开了,一个蓄着浓密的胡子,穿着像旧时代牧羊人的老人出现在门口,老者用手提了提头上那顶破旧的毡帽以示欢迎,并将两人迎了进去。
老人将硬币塞进了门旁桌子上的小猪佩奇储蓄罐,回身关上大门。
两人穿过了一道门帘,才算真正地进入了酒吧,这个酒吧不大不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烟味,反而充满着一股淡淡的熏香,角落里放着一台基本上只能在博物馆才能看到的自动式钢琴,正在演奏着古典的钢琴曲。
客人们都很安静,或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小酌,或是几人小声地交头接耳。
怎么说呢?似乎有些安静的过分了,两人感觉自己不是进入了一家酒吧,而是到了一家高档咖啡馆。
“欢迎!”吧台后面的一个将白发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的男人,他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向两人问好:“是没见过的新面孔,新人们?”
“Ah……”似乎是不好意思,俩人坐到了吧台前的位子上,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害羞,这一杯,算我请你们。”酒保看了她俩一会,悄悄问了一句:“要牛奶还是果汁。”
“……”
十分钟后。
“请吧,美丽的小姐们。”酒保将装有淡绿酒液的高脚杯推到了少女们的面前,酒液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美丽的光泽。
在两位少女的强烈抗议之下,酒保终于投降不再将两位当小孩子对待,一人上了一份今日特供。“哇,”朋克女期待着看着高脚杯中的鸡尾酒,“我是第一次喝这么高级的酒呢!”
“今日[潘神特供],”酒保笑道,“您高兴就好。”
穿着嘻哈风格的奶白色头发少女,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惊讶。
“嗯……”朋克女似乎是咬到了舌头,话都说不清了。
“两位还喜欢吗?酒吧微笑着看着两人。
“让人惊艳,”看似沉默寡言的奶白发色少女开口道:“白兰地吗”
“小姐很懂行啊,”酒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笑着说:“还有一点金汤力。”
“是吗?真是有趣。”少女也笑了,“还有您的British Cocktail(英式调酒)十分出色。”
“我的荣幸。”
“你可以叫我弗利(Foley)”
“拜伦(Byron)。”朋克女举起酒杯说道。
俗话说酒是最棒的调和剂,两人在喝完酒保推荐的,由龙舌兰调成的另一种鸡尾酒后,就彻底聊开了。
两人说她们本是一对双胞胎,拜伦是姐姐,弗利是妹妹。但后来因为父母离异,才分开了,今天是她们难得相聚,从朋友那里搞到了硬币,才打算来这家酒吧。
酒保只是微笑着,静静地听着,偶尔差两句话。两人也从酒保口中得知,他叫亚瑟,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也是个老人了,因为年轻是练过调酒,被这里的老板看上,现在算是在这里养老了。
“话说我们最开始喝的那杯鸡尾酒叫什么呢?”拜伦问道。
“【panacea(万灵药)】哦!”一位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黑色洋装的女孩此刻坐到了两人吧旁边,她摘下头上的淑女帽,一头如雪的短发在灯光下闪耀着,耳朵上带着大量的耳钉,却与同样打着耳钉的拜伦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何况还有眉柳,鼻钉,唇环,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有半边更是印着诡异的纹路,而更加让她们在意的,则是对方头上那盘羊般的犄角,就像电影作品里的恶魔一样。
怪人,拜伦和弗利同时想到。
不过店里的其他客人对于女孩的出现,却没有太过惊讶,有几个人向她打了招呼,应该也是店里的熟客。
至于头上的角,再加上女孩的装扮,应该是最近渐渐在青年圈子里火起来的cosplay吧?
面前的人看上去不大,可能比她们还小,却全身上下透露着浓浓的违和感。
姑且称她为哥特女吧。弗利心里想道。况且连对方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您来了。”老酒保却显得很镇定。
“老样子,亚瑟,”女孩打了一个响指,“一杯冷门(Dark Horse)。”
“是。”亚瑟从酒柜上取下了白兰地和威末酒。
“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新人很少见哦,”女孩笑着说道,“对了,我叫潘(pan),小飞侠彼得·潘(Peter Pan)的那个潘。我旁边的这位是司丽斯(Si Lisi)”
这时两人才发现哥特女旁边还有一个人,看上去同样年轻,但蓬乱的头发和深深的黑眼圈,就像是在睡觉时候家里爆炸跑出来,又被人硬拉拉到这里来一样。
尼特女,弗利心里说道,她看了看对方身上那件不知道为什么有几个破洞的蓝色米老鼠睡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潘?你是这家牧羊人(pan)酒吧的老板吗?”拜伦问道。
“老板?不是哦,我顶多算这里的常客。”潘眯眼微笑道,“姑且,算是一个诗人吧。”
“诗人?”
“对啊,两位小姐,你们喜欢听故事吗?”
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