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陈参盯着天花板直看。
“醒了?”
周瑾拿手在陈参面前晃了两下,陈参没好气地想推开,却发现全身乏力,特别是自己的左手,好像整条都麻了一样。
“能说话吗?”周瑾掏出体温计甩了两下,说:“随便发个声”
“你们刚才在看戏吗!”
周瑾掏着耳朵,不耐烦地自言自语着“没哑就好”,一边将体温计夹在陈参腋下。
“这是干什么?”
恢复了些力气的陈参靠着床头的支撑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回到了房间里头。
“这就得问你了”
周瑾摊了摊手:“公主现在都活蹦乱跳了,就你一个人还在这里发高烧”
“...有这么夸张吗?”
陈参没什么底气地念了一声,询问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瑾虽然不怎么高兴,可依旧一字不落地将陈参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他听。
时间回到海浪滔天的时候,梁商的化龙一击将海岸带往外四五米左右的海水全都激了起来,直接崩碎了藏在潮间带上的控水机制,连带着连海中的防护装置也一同打爆。
“一切全都顺风顺水”
周瑾这么说着的时候陈参脸都青了,敢情海浪差点把旅舍给淹了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吗?
“那点浪算什么啊...”周瑾啧了一声,一边将体温计抽出一边说:“大部分都被柳杏控回水里了,小部分乱七八糟的本来就没什么所谓,不过你那纸妖好像吸水吸上瘾了,直接把剩下的部分也吸走了”
世界上还有自己去找水吸的形代?这只怕是式神的思考器官进水了吧?
“其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瑾一甩体温计,说:“恭喜,没得去海边玩了,你低烧”
看来这兄弟是不幸地领到了照顾我的任务,要不怎么脸这么臭。
“人呢?”
“公主拼回去了,除了看起来有点恍惚之外没什么问题”
周瑾忽然顿下,目光一利:“李纯姬,已经抓到了”
陈参眼睛一亮,苍白而僵硬地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靠着床头的身子也松懈着重新溜回床上,嘴里正念叨着“终于抓到这扑街东西”的时候,周瑾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怎么高兴才对“
“高兴,我怎么不高兴,终于把这混蛋抓出...”
“没拿到心脏”
周瑾的一句话就噎得陈参笑不出来,就连阴谋得逞时的畅快感,此时也被降解和劣化。
“他不肯交出来?”陈参表情渐渐凝固。
“不止”周瑾说:“他一句话都不肯说”
说是说低烧,不过正常的走动之类还是做得到的,如果陈参不怕死的话,去玩玩海水也不是说不行。
当然了,其他人是不会支持的,特别是被他救下来的公主。
周瑾走了不久公主就来了,显然还没搞懂什么发生了什么的她一见陈参醒来,淡蓝色的眼睛便开始散出泪花,仅靠着一只左手紧紧地将他的手掌揣在胸前,啜泣不停。
“对不起...”
白色T恤衫的宽大圆领滑向一边,情绪激动的公主只顾着哭也没有去整理。
白皙的锁骨清晰可见,光看着就让人心头荡漾的、如同软雪团般的胸脯露出大半,一边安慰着公主的陈参视线实在难以自控,有时候也会遵循美学本能而望上一两眼,接着便会看见了她雪白的肩膀,以及肩膀下的淡蓝色创口。
没了纸妖充当右手,公主的肩膀看起来异常的单薄。
空荡荡的袖管,像是破碎的玻璃面一般的创口,以及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哭成泪人的眼前的女孩。
水线划过她身体的时候,她毫无抵抗的力量,柔弱、纤细。
她就像是颗脆弱不堪的宝石,随时可能被人揉碎在手指的间隙里。
心都快被她哭化了的陈参只能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每一次喂她喝自己的血液后,公主总会给陈参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找寻着自我辩解的理由一样地寻找能和陈参聊起来的话题。
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的她在这个时候就更加显得笨拙,磕磕碰碰的话偶尔都不知道让陈参怎么回应,但她却只有在这样子的应对里,脸上才能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无力的感觉总会席卷陈参的全身。
“我是自愿这么做的...”
胸前软玉的柔软当然是绝赞,可就这么放着总显得自己是个流氓,即便不是自己主动的也一样。
陈参十分不舍地将手从她怀中抽出来,大拇指蹭落她粘在睫毛上的泪珠。
估计是喝水喝傻了的纸妖一点都不听陈参的命令,无奈之下的陈参只能放弃眼福,另一只手则像是生锈的机械臂一般移动,捻起她的领口,替她盖住右手的肩膀。
“谢...谢谢”
察觉自己失态的公主满带鼻音地冒着可爱的声音,左手的手背蹭落泪水。
没什么值得谢的,陈参心想,我什么都没给你拿回来。
伏在陈参胸膛上的公主轻轻张开牙齿,缓缓地舔着陈参的颈部,牙齿落下,触电般地感觉袭击陈参的大脑,但就只有这么一秒,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重新响起,呜咽着的公主牙齿放开,唯有一丝涎水残留在陈参的脖子上。
“不饿吗?这可是两天的份啊”
公主的身体因为忍耐而颤抖,左手揪得床单都快要裂开。
陈参像是哄孩子一样地念叨着“不哭了不哭了”,手掌刚刚抚上她的头发,她就像是被触及了开关一样地嚎啕大哭,手臂轻摇着想挡开陈参的手,嘴里的话语断断续续,陈参只能听到“没用”、“弱小”、“讨厌自己”之类的语言碎块。
这是爆发了啊,陈参心想。
稍有些自尊心的女孩子都不愿意让自己处于一个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的状态吧,更何况还是她,曾是一国统领者的公主,如此至尊无上的她,先是被最信任的部下四分五裂后封锁在死物之中数年,而后又不得不靠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的血液过活。
她肯定是将这份矜持与尊严压抑了很久,所以才会如现在这样的情绪失控。
可是,可是呢?
自尊重新回归的现在,公主依旧需要靠自己的血液才能过活。在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做的同时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公主又是什么心情呢?
我呢?陈参扪心自问,身处于这个立场上的我能做些什么呢?
咚咚咚。
门忽然响了起来,也没等陈参说什么,许亚心便直接推门进来,一拳砸在门面上,看样子是一句粗口就要爆出来,忽然发现一脸错愕、泪水满面的公主,动作忽然僵住。
自觉被人看到了不堪一面的公主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便说了一句“晚一点再来看你”后转身,陈参本想说点什么,但看她急匆匆跑掉的样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翻开手机,正给小理搓短信的时候,许亚心把门关上,反锁,满脸不爽地坐在壁挂电视下方的电视桌上。
“你怎么了?”
陈参发完短信,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声:“你这算是来看望我啊还是来打我的?”
“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
许亚心眉头拧成一团:“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哪啊,什么都没瞒”
陈参摊了摊手,“走着走着李纯姬就袭击了公主,恰好周瑾在就帮忙把他揪出来了,就这样”
“这关我什么事”
不曾想陈参的说辞对许亚心一点用都没有,他直言道:“你那点小九九就不要出来诓人了,小理都看出来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你这么说就不大对得起小理了...”陈参想岔开话题,许亚心理都不理,直言问道:
“我问你,你骗我做什么?”
“哪骗你了?”
“就浅仓那一次”许亚心直瞪着他。
“骗你什么了?”
陈参还打算糊弄糊弄,许亚心却直接说出了他最心虚的事情:
“明明跟阿比斯签订了契约,怎么告诉我那力量是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