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春风不在

作者:弦雪絮篆 更新时间:2019/6/3 17:22:00 字数:1988

陈香叶看到自己另一个弟弟,心中有愧也有惊讶,连忙想推开陈衣。可陈衣今天却格外强硬,一把抱住陈香叶,仿佛是要故意做给陈参看得那般,舌头都探到陈香叶的嘴里去了。

陈参半天说不出话,啪地一声拍了下脑门,头疼欲裂,站在原地,咬牙恨恨道:“你们晓得你们在做什么吗?”

陈参没听他们出声,还想说话时脑袋一疼,陈衣揪着他头发一拳一拳地捶下,把他打翻在地。

闷声不吭的陈衣像吃错了药,揪起陈参的领子把他抬高,撞到墙上去。力气很大,更为力壮的陈参想挣扎却挣扎不了。陈香叶冲过来要阻止他们兄弟两打架,可哪拖得开陈衣。

“老爹不在了”陈衣大吼起来:“我不用再忍你了!”

又是一拳抡来,陈参摔在地上,脑子混乱,比起这一拳,他说的“老爹不在了”更让他觉得恐怖。

“你什么意思?”陈参叫起来:“你说清楚点!”

陈衣听他说话更气,抡起椅子就要打,可陈香叶一把抱住陈参,恨恨瞪着陈衣。他气不过,将椅子摔了个稀巴烂,大吼起来:“都完了!都完了!不用做什么假兄弟姐妹了!!!”

陈香叶扶陈参去房间里,想给他上药,陈参抓着她手问到底怎么回事,陈香叶目光黯然,说:“爸爸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里,不会再有我们三人的爸爸了”陈香叶揩掉眼角的眼泪。

这话比去世、死亡更让陈参心寒,他猛地站起来,宣泄着他都不知哪来的火气大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不能说得干脆一点?说地详细一点?你听听你说的这些是人话吗?就你们全他妈都晓得怎么回事,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一个个自己做完了事情心情好了就在这袖手旁观是吗”

陈香叶没有反驳,而是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别人没有义务为你做什么。我喜欢你,你也晓得,可我也没有为你做什么”

陈参觉得陈香叶不正常,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父亲“不见”的这一天和自己的弟弟搞在一起,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另一个弟弟说这些话?

“柴久呢?”陈参冷静下来,问。

“不知道,也不用知道了”陈香叶说:“我们四个不再是兄弟姐妹了,但你放心,柴久和你仍是兄妹。”

“你身体里还留着你老子的血呢!”陈参怒极,但只能攥着拳头。

“不会了”陈香叶摇头:“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再、也不曾有过你我的父亲了”

陈香叶和陈衣走了,陈参没有问他们去哪里,他坐在门框上,想等柴久回来,但柴久怎样都没出现。

什么叫不见了?什么叫消失了?什么又叫做再也不是兄弟姐妹了?

陈参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大了,这十几年的人生里,没有人告诉过自己这样该怎么办。

有谁可以咨询的吗,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他想到了自己的邻居,但却不是那个金发的女生,可无论怎么想,他都记不起自己应该求助谁。

他发了个信息给梅浣,写得简单,就问有没有空聊聊,很久没有回复,又发了个信息给江冰树,也是很久没有回复,发了个信息给梅理,发了个信息给梅明,发了个信息给梁商,甚至是班主任的方诗音他都发了信息,没有一个人回复他。

他打了个电话给梅浣,听电话的人却是一个熟悉的女声,是梅理,她强忍哭腔,说梅浣去世了。

放下手机,少年郎遥望远处歪斜的大厦,越看越模糊。

“还哭上了?”阿归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陈参隔壁,拿过他手里酒壶,晃了几下,说:“你酒量不行”

“...这就是真相?”陈参问:“这是个屁的真相,没头没尾,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头,有尾”阿归喝了一口,晃荡一下酒瓶,连续重复了三次,说:“万事都是有头有尾,可它没必要全告诉你”

陈参默然,在冷静下来后,他的确发现,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很久以前就有过,以至于他此时再回想起香叶的态度竟已可以坦然接受,这让他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是几月来着?”阿归忽然自言自语:“春天?不对,夏天,但就是夏天,这风也和春天的一样没什么改变”

“我去找梁商,有用吗?”陈参问。

“可以找,但没有必要”阿归把剑鞘递给陈参,把酒壶拿了回来,食指轻巧铁皮壶身,说:“少年郎啊,适时做适事,该你烦恼的时候不烦恼,你的一生过的都不会快乐,该你行动的时候不行动,你的一生就无法圆满”

“我该怎么办?”陈参问。

“你要做的事情,你怎么能问我?”阿归丢给他个白眼,可又继续说:“但我可以给你建议:要多想,但不要想太远,想太多,但又做不完,还不如做了再说”

“要是万一做了错了呢?”

“做过错了,后悔,不做错过,也后悔,一字之差,但两种后悔是不一样的”阿归挠挠头,说:“我徒弟很喜欢一个搬用名人的话,我就记得他说过一句。人可以能动地改造世界。人能动,就该多动点,宁可动了错了,也不要想了不动”

陈参没说话,阿归站起来,喃喃语:“我该走了,好生珍重,下次见面后就要很久很久才能见到了。你是个福缘不浅的人,但同时你也是个命很差的人,但当你意识到你的机缘在哪里的时候,你就会晓得一切不幸都是小小磨难。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排忧解难的答案呀。”

他轻轻摇晃酒壶,留下一句“春风不在,郎心亦存”的神秘说辞后便消失不见。

夏天的蝉鸣越来越响,春风确实要不在了。

带着杂音的门铃声响,薇雏丝揉着酸涩的眼睛将门缓缓打开,果不其然,倒提剑鞘的陈参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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