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阶梯不只是一个艺术品那么简单,它更是一种物质化的‘异常’,所反映的是人内心深处已经淡忘了或者想要淡忘的记忆。
那个夜晚,所有踏上‘往生’阶梯的人都想起了自己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包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铁血公主薇雏丝,她想起了自己那有意封印的过去,对自己体内的大罪是如何来的也有了明悟。
为什么威廉会攻击她呢?自己主动压制的大罪到底又是什么来头呢?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对右臂根本不怎么在意呢?
很多事情到了现在陈参还是不明白。许亚心是晓得的,恢复记忆了的薇雏丝也是晓得的,但一个睡了,一个不愿意说,陈参也不想问,他就等着,等到哪一天薇雏丝想说了什么了,他就听,需要帮忙他就帮。
杨溪的事情是眼前的大困难,柳杏说帮陈参想想办法,可两三天过去,她还是没有联络自己。
于是陈参去了杨溪家,一是想看看杨溪近况如何,二来自己在场也可以防着上龙仓分部忽然乱来。纵使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但他仍是上龙仓的一员,搬出其他人的名号来吓唬人应该还有用。
杨溪所居住的房屋无论去几次都让人觉得阴暗潮湿,陈参走过狭窄的楼道,轻敲铁门。木门慢慢拉开,小女孩谨慎的面孔慢慢探出,直到认出昏暗楼道灯下的人是陈参后她才赶忙打开门,一把抱住他腰喊起哥哥。
陈参看摔在地上的美工刀没有言语,把门拉上,烧了壶水与她聊天。聊过几句之后他才知道,在陈参没有过来的时间里,每日照顾杨溪的人竟然是范绯。
杨溪见陈参来了格外高兴,晚上十点过后的她更是高兴坏了,眼眶红红又是温吞地说着邻居家发生的事情,似乎要将陈参不在的时间里全部补回来,嘴巴一直说个不停。
小孩子没有什么能给大人,只能将自己看见的琐碎全部倒出来,但这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杨溪念叨得累了,昏昏欲睡,陈参就把她给抱进房间去,抬头看才发现这房间贴了许多样式可爱的墙纸,天花板上像是怪兽头的诡异图案也被像是天空的墙纸贴住了。
陈参往外探头,这才注意到客厅也有些变化,原本在墙上漫开的水渍被墙纸掩住,磕碰的地方也被笨拙的补上,就连窗台那盏十分渗人的红灯也被换成了白炽灯。
陈参守着杨溪大半夜,自己也累了便躺在沙发上静看着天花板。不过只是小小的几处改动,这间看起来像是鬼屋的房子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恐怖了。
陈参睁开眯着的眼睛,还未还回去的属于薇雏丝的壳落力在眼中流转,他轻语一句“出来”,桌上一只白色的生物慢慢幻化成型。
一只白猫。
纸妖毕竟是纸妖,毛发是纸伪装的,看着像,可摸着卡手,不如真实的猫。更何况眼前这只猫本身毛发就是上品,摸着格外舒服。
陈参问它疼不疼,这白猫喵喵叫,他问它饿不饿,它也只是喵喵叫,陈参听不出这两声有什么变化。
只有当陈参说了一句“该走了”的时候,白猫的尾巴猛地竖起,尾音拉得长长,叫得格外伤人。
再怎么伤人,你也得走了。
陈参轻拍它脑袋,壳落力差些把它拍散,吓得它跌到桌下,瑟瑟发抖。陈参坐起,静静与它对视。
好一会儿,白猫哀求似地叫了两句,陈参摇头,于是它看向漆黑房间里的床。
小主人在床上睡得正香,它竖起猫球在脑门上挠了几下,仿若托孤似地朝陈参‘喵’了一声,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像从来没出现过。没由来的,陈参想起了前几天遇见的香叶和陈衣,又想到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养父的面孔。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伤了别人,他恨我不起,他伤了我,我也恨不起来。
那就该走地走,该放下地放下。
陈参长叹一口气,重新卧回沙发里,睁着眼睛熬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交代完杨溪事情后陈参就往范绯家敲门去,可能是早过头了,开门的人是周瑾,陈参这才想起周瑾是范绯男朋友。
即便穿得整齐,周瑾和范绯还一副不好意思模样,陈参还故意挑弄他们,惹得范绯更不好意思,握拳作势要打人。
听陈参说刚从杨溪家出来,周瑾的表情显然放松了很多,他虽然未表示出对陈参的担忧,但该他帮忙的事情他一件也不推脱,只是没有和柳杏那么直接地和徐晃杠起来而已。
“吵起来了?”陈参没听柳杏说这事,从周瑾嘴里听到时格外惊讶。
“吵得很凶”
周瑾还是第一次看柳杏如此认真地与别人讲道理,特别是与那个最不讲理的上司讲道理,她收起懒散性子,一板一眼,仿佛不把徐晃说服了她就不肯走似的。只是徐晃是个不讲道理的主子,柳杏说得再有道理,不合他意就是一个‘滚’字,王凉月一旁劝柳杏不要冲动,一边想要让两人气氛缓和些,谁料这都被徐晃骂得狗血淋头,一同赶出了办公室。
王凉月向来对徐晃言听计从,从未遭他如此喝骂,别说是周瑾,就是其他同事看着都觉得害怕。王凉月自己也觉得很无奈,有气,也有嫉妒在,但柳杏气得更重,眼眶泛红,任谁看了都心疼。
“嫉妒?这有什么好嫉妒的?”陈参问:“她也想和徐晃吵架?”
“哈?当然不是!”周瑾高深莫测地让陈参好好想想,徐晃就算平常骂人也是阴阳怪气,不会直接喝骂,只有对待柳杏时如此不理智,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在周瑾脑里一张N角恋办公室恋情图越来越清晰,一旁范绯听得认真,甚至要帮周瑾好好分析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参听不懂,赶忙提醒周瑾说上班时间到了。
周瑾一拍脑门收拾东西要走,陈参纹丝不动,周瑾本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上班,但原地愣了一下,又看看正给陈参泡茶的范绯,忽然笑起,让陈参多坐一会,自己先离去了。
陈参当然注意到了周瑾心境的转变,范绯故意笑问他在谢什么,陈参说是照顾杨溪的事情,范绯听言佯怒,看陈参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高兴得很,说:“你要谢我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那需不需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范绯轻声笑语说她觉得有趣的小事,陈参浅抿清茶,有时在认真听,有时在敷衍她,有时嫌她唠叨,有时又希望她多唠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