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范绯打游戏实际上是一件不怎么有趣的事情,因为除了玩黄油外,什么游戏她都很菜,又菜又暴躁,陈参和她玩了十来把俄罗斯方块至少得看她摔手柄四五次。
眼见得她越来越暴躁,陈参又是提示她应当准备去上班,范绯换好衣服才回过神,气鼓鼓说他拿对付周瑾的方法对付自己,可陈参早就从她家里逃了出来。范绯自言自语几句,好像又有些开心。
陈参准备回家里去,但走到许亚心门口又不自觉停下来了。他按了下门铃,没什么反应,搔搔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跑到两条街外的一个胡同里,把左边的废弃汽油罐搬开,下面果然藏着一串漆黑的钥匙。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许亚心有一天发神经问陈参一个人住要是忘了带钥匙该怎么办,陈参打趣说让他去自己家住,许亚心摇头,然后直接就摘下了自己的钥匙去打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陈参还以为他要交给自己保管,正想客套一下感激他如此信任自己,谁知道他带着陈参去到这胡同里,搬开汽油罐,直接就把新钥匙丢里头去了。
“不是,你就不怕被别人捡了开你家门?”陈参又气又好奇。
“他也得晓得我家在哪啊”许亚心显然是在耍陈参玩,还不忘加一句:“要不你捡起来放你那?”,可陈参那破脾气怎么会捡,他作势要踩那钥匙一脚,许亚心赶忙把汽油罐给压回去,还哈哈大笑走了。
那时只当少年玩闹,现在想来一切好像都是顺理成章。
陈参擦干净钥匙,开了门。灰尘重了些,但东西的位置和种类都没变过,只是物是人非,那个嚣张至极的邻居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睡觉。
像是十来年没人住过,这房子的灰尘大得很,陈参也不知道今后这房子会怎么办,但他知道浅仓升肯定会把许亚心带回房子里的,所以也就起了帮他们两个打扫一下的心思。
陈参这边忙一下,那边忙下,忙活了有个把小时,但也只是把一楼弄得七七八八,楼上许亚心和浅仓升的房间还一点都没有擦洗。
陈参看窗台有一盆栽,印象里好像是自己送给他的,也有可能是他送给自己然后自己懒得浇水所以又还回来的。
他拿了些水想去浇,但却发现这花似乎已经枯萎很久,他忽然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于是往盆栽下摸了一摸,果不其然找到了一个烟盒,打开一看,只剩下半包烟。
“猜猜做什么用的?”
陈参回头看,是阿归。他今天没有穿得复古,但军用水壶仍然是带在身上。
阿归看陈参没有感觉古怪,自言自语叨念几句“真是奇了怪了”后便伸手和陈参讨要那包烟,陈参想都不想抛了出去,阿归接过,里头拿了一根,其他收入兜内。咬着烟,点上,可是不吸。
陈参说他这是在吸二手烟,会短命,阿归说他乐意,陈参说你这样搞的我也在吸二手烟,我也会短命,阿归想了想,冒出一句:“我徒弟也是这么跟我一起吸过来的”
现在想来,他说的徒弟应该是许亚心而不是江冰树,陈参有百般想问,但他又觉得问了也没有结果,好一会才说:“这样吸好玩吗?”
“他也这么问过我”阿归喃喃道:“可后来他也这么吸了”
“有什么意头?”
阿归两指夹烟,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与问题无关的东西,像是什么烧香可以祈愿,甚至请神,点燃的香烟长得和香火很像,甚至名字也就差了一个字,而且也都有烟,还有这这盒烟实际上是他留给许亚心的,许亚心好像就只抽过两次,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前一段时间。
阿归越说声音越沉,陈参静静听着,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抽不抽,不重要,点燃了,阿归才能看得到。
看到了,他就会出手。
阿归把烟头丢在地板上,踩了两脚,开始喝闷酒,陈参则是做家务,等到快上楼时阿归说他要走了。
“去哪里?”陈参问。
“我本一游客,怎奈故乡迫我远行”阿归指着天说。
“不走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把我赶出去咯”阿归咧嘴笑,说得格外得意:“可我出去了他还是怕我,我要是哪天发疯一剑劈下来,这个世界都遭不住!”
陈参听得他狂妄,笑了。阿归看他如此,晃了下酒壶,问他还喝不喝,陈参摇头,阿归叹气说了什“是啊”,手一挥,一物自陈参家中二楼飞出,落入阿归手中,那是带着剑鞘的‘日暮’。
阿归一边摘下剑鞘一边问陈参有没有从许亚心那听到自己的事,陈参说他只晓得许亚心有个姐姐,还问阿归是不是他姐姐,阿归笑骂了句粗口,忽然朗声道:“‘归’字前面那个字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我也姓许”
陈参点头,就看他手中一转,无数光华落入‘日暮’之中,这把在黄昏时威力会无限增幅的长刀震颤起来,单锋竟化双刃,形状也不似一把刀,而是双刃剑,但就像是幻觉那般,随着阿归轻弹剑身,‘日暮’又重归原本的模样。
阿归表情严肃,双手奉剑,陈参略有迟疑,刚一接过,就看阿归身冒万千光华,如当日在另一世界中的范绯一样。
阿归面露迟疑,忽得看向天花,破口大骂一声“我干,你个代行天道的,算什么东西?也排到你来赶我走了?是我自己要走,你再逐客试试?”后抬掌虚压,但那光芒不过只是被阻了两三秒,很快又变得更亮了。
“嘿,我这暴脾气!”阿归挑眉,手中虚握,剑意激荡,几百光年外,四十颗星球被一剑斩成碎块。他身上的光华好似被什么遮掩,恐惧似地摇晃起来。
阿归啧了一声,念了句“他妈的,要不是看在徒弟份上,真是......”,表情却也缓和不少,对陈参说:“国有国法,世界也有世界的规矩,这已经不再是我出生时的年代,留不了我了。你以后要怎么办?”
“嗯...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陈参笑,阿归也笑,他指指陈参怀里的‘日暮’,又指指窗边被风吹得晃动的盆栽,指指沙发,指指自己,指指天花,接着目光一凛,放狠话道:“要不是意识还在,你这破庙老子死都不来,做事情讲点道理,不然潜世里老子一剑劈了你!”
一转身,一切归于虚无,仿佛阿归从未来过。
陈参捧着剑,看看盆栽,看看剑,看看天花板,最后看看沙发,许亚心说这张沙发特别舒服,靠着舒服,坐累了侧着躺下,也很舒服。
陈参看那日暮,不由得笑出声来。
还真就是算无遗策。
歇了一会,陈参继续起来干活,发现地上掉了一根完好的香烟,他拾起,小心放回小盆栽后。
个把小时后,陈参实在是忙不动了,想回家先休息一趟,下午再去看看浅仓升,刚一推门,就看见客厅里柴久提着药箱给一个人包扎,那个接受处理的人看到陈参,他点了点头,只是盖在右眼上的纱布掉下,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那是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