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商状况格外不好,龙血似乎失了修复伤口的大能,血液直涌,柴久本就紧张,看他血流如注更是手忙脚乱。还好梁商板着一张脸忍痛,要是他和普通人那样嗷嗷直喊,估摸着连陈参都得紧张了。
陈参让柴久去药店买消炎药,实际上只是为了支开她,龙血这样恢复性极强的体质都没有办法止住伤口,消炎药怎么可能起作用?
梁商紧咬牙关任由陈参揭开那被血打湿的薄薄纱布,陈参想了好一会也不知怎么办,翻开手机告诉了联系了小理,小理听言也是慌了手脚,说是现在就从豆蔻庄出发赶紧过来看看。
血仍然是止不住,梁商又艰难忍痛中,好像是在运行龙力压制伤口,但仍是差上半分。陈参考虑再三,眼眸中忽闪起蓝色炎火,滔天壳落力由他身上涌出,化作上千丝线直射梁商眼眸。
梁商忍不住痛嚎一声,龙吼音扩至上千米外,陈参被这一吼吓了一跳,低声骂了句“别吵吵!”后举起精神,用力窥视眼孔内窍,果不其然,以物形如钻头,细若无物,正在他眼窍之中旋转奔腾,一瞬,薇雏丝归还后就一直放在茶几下的纸妖刺出万千细线,与壳落力的纯粹光芒相互交融,激射如梁商的眼眶之中,将那钻头一击粉碎。
血液喷涌,但只是一阵之后便停下,这番折腾之后梁商总算是喘过了气,奄奄一息地躺在沙发上,口干舌燥说不出话,颤颤巍巍抱拳以示感谢。
陈参眼睛生疼,同样心力交瘁,没好气踢了他脚,骂骂咧咧:“有好事没想着老子,一来我家就来添麻烦,上次门框的事还没给你算账,你等下要是不把我沙发地毯都洗干净了...我抽你我!”
梁商哪还有气力和他犟嘴还是赔罪,早早昏睡过去,龙鼾如震雷。
柴久回来时,就看到陈参拄着个拖把,气喘吁吁,地上有只血红色的猫正扭转自己身体,把吸起来的血挤进桶里,看得柴久直皱眉。
梁商仍不醒。陈参问柴久他是怎么来的,柴久说自己下楼后就看他倒在门口挣扎,扶他进来发现他一只眼睛没了,问他话他又说不出口,她就只能给他上药,然后陈参就回来了。
柴久说是简单,可身为哥哥,怎能不知道她这性格要如此果断需要多大勇气?
看梁商迷迷糊糊半醒不醒,陈参故意说:“下次看到不认识的人就赶远去,这多危险”
这不是认识嘛,柴久心想着嘴里却笑着应了声“好”,梁商听到两人这么对话,想睡也是睡不着了,哭笑不得地坐起来,朝陈参抱了抱拳,看着柴久好一会才生硬地冒出个“谢谢”。
柴久看得出两人有话要聊,于是借着洗掉一身血腥味的说辞先上楼,客厅留给两人谈事,还没等梁商想好怎么说,陈参便猜测问道:“徐晃做的?”
这番直觉确实准确,梁商点头,说徐晃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许亚心藏在上龙仓分部的一个棋子了。
梁商与许亚心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很远很远,甚至是许亚心还不像现在这样一身大能的时候,许亚心因为某件事认识了梁商,救过他一命。
人况且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龙又怎么会没有人的气量?他非要许亚心许个愿望自己来帮他达成,但许亚心只是说搁置不许。
梁商还以为这是客套话,心里有些不悦,但也为许亚心不图回报之心感到敬佩,但他没想到是,许亚心所言并非客套。大约是四五年前,许亚心重新找到了他,并且要求他兑换那个愿望。
那时正逢梁商更换逆鳞,本事最差的时候,他还想着说若是许亚心要他帮的忙帮不上该如何,正想问他改期可否,谁知许亚心要的就是他这最虚弱的时候,一手通天本事使了出来,竟将他不认识的人的厄运给寄放到他身上,以一腔龙血强硬镇压,并交代他去给一个叫徐晃的人帮忙。
这份厄运无法影响到身为真龙的梁商,但要坏他心境还是可以的,毕竟堂堂一条真龙,就被人拿来镇压一个凡人的厄运?但他又不好像许亚心说什么,当年对方救下自己可是花了大力气,就是命给他应该,即便是让他去当内奸,当就当了,可当真他见到自己镇压的厄运的原主人时,感觉却又不一样了。
海边一次,许亚心与梁商细谈,本是梁商想问他能否不再镇压厄运,但最后却是许亚心主动提起,还说了些‘辛苦’之类的话。厄运被拿走,不知道许亚心怎么处理了,但梁商还是觉得不大舒服,因为许亚心在交代另一个请求时,像极了嘱咐遗言。
那是许亚心的最后一个请求:帮助陈参。
所以他帮了。
陈参听言默默不语,之后的情况不用多想也能猜出。徐晃虽然没法知晓那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和许亚心有过交情的上龙仓工作人员之一,梁商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所以最该排除的就是梁商。
陈参好久才问:“你现在少了个眼睛,工作又丢了,你怎么办?”
梁商仍是云淡风轻,说:“龙本就居无定所,这些年来呆在上龙仓,只是贪它名字里带个‘龙’字,而且也有许亚心的嘱咐在...大不了就走远一些,躲着徐晃就可以了”
“你可是龙啊”陈参说:“就这么逃跑了?”
“你没资格说我”梁商也不是生气,表情仍旧平淡,甚至有些无奈:“我是龙不错,但也是这世界里唯一的一条龙了,如果我死了,龙就彻底灭了”
好一会后,陈参嘴里又唠唠叨叨个不停:“有一次闲聊的时候我问许亚心,我是不是上辈子和你抢老婆,所以他看到我才那么不爽,每次都想生吞活剥我。许亚心就在那里笑,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在那里笑,还一本正经跟我讲故事,你猜他讲的什么?”
梁商摇头,陈参继续说:“他说我们两个名字就犯冲。以前天上有两颗星星,一颗叫商,一颗叫参,商在苍龙七宿,参在白虎七宿,商在东,参在西,这两星星在夜空里从来就不能同时出现,他说我们上辈子说不定一颗是商星,一颗是参星,所以这辈子见面也是有仇在”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的确像是许亚心,梁商心想着,问:“要是我们是星星,他是什么玩意?”
“地球吧,眼睛蓝头发黑,一肚子坏水,黑透了”
“那是不是还得有点绿?”
听梁商少见地说了句玩笑话,陈参仰头哼哼唧唧,三四秒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梁商又想起沙滩旁边许亚心说‘辛苦了,一切交给你时’的无可奈何,直面将自己逼出龙态后仍然具有碾压优势的徐晃时,他脑中也出现了这幅景象。
辛苦?有什么好辛苦。朋友不就是拿来坑的。
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梁商也笑了,笑得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