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吼叫根源的时候,声音就越刺耳,风雪也越凌乱。划成一道线的雪,呼出的气体,以及不明不白在其间来回反射的黯淡辉色,使一切看起来全都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走到这里的时候,月亮已经完全被隔离在外,从任何可视的角落消失。越向前行,石林便渐渐低矮,直到变成犹如出土的新笋,被利斧砍的稀烂的木桩。
奇妙的光源总是不知从何处照来,或许光线在这里也混乱不清,摸不到头脑。从皮诺这个角度看,光源来自前方。幽暗中,视野变成上白下黑的拼接图画,黑色的部分是山体与地面的剪影,四周飘散着烧干灰烬一样的黑色小粒子,轻轻挥动一下手指,它们便逃也似的飞走了。像是大师的水彩画一样,只用黑色的寥寥几笔,却又致郁的使人难以呼吸。
令人不舒服,令人反感的地方,就像是——
——“充满怨念。”
“怨念?”
“没有人会死的瞑目,特别是对于带着秘密死去的人。”
声音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
亚丁,叛刃者亚丁,被世人辱没的亚丁,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秘密,又以何种心情死去的呢?是现在到处弥漫着的甚至肉眼可见的怨念,抑或是对自己所行的无尽的悔恨?他现在大概在脚下的某个角落静悄悄的沉睡,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如果可以,皮诺真想把他挖出来,问个究竟,并狠狠的给他一巴掌。亚丁可能不知道,因为他的行径,他的子孙正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但恐怕,没有人有这个机会了。只要皮诺离开,这秘密就会继续封锁在无尽的时空里。
皮诺停下脚步,侧耳,除了风声,其他的,他现在什么也听不到。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吼叫声!停止了!?
散发着幽色的蓝光,墨渍般的巨大身影出现在皮诺身后。
仅仅一瞬间的直觉,皮诺猛地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宛如浩古战锤一般的重击破风而来,携带无尽的愤怒与恶意,铡草一般拦腰打在皮诺的腰背上。
脊骨断裂,甚至还没有等到发出声响,他便被狠狠的甩出,飞滚出数百步的距离。
他痛苦的撑起上身,眼球被击打的突起,视野一片黑暗。
“站起来啊!”
他的双脚在地上胡乱的划动。排泄物沿着股间流落。
“站起来啊!”
本就断裂的手臂支撑不住身体,碎骨从手肘穿出,皮肉坍缩在一起。
“求你……”
全身的骨骼全部被击碎,头颅像是压扁的面包,血液体液不受控制的如泉水一般排出。泪水变为浑浊的黄褐色液体。
那东西向这里靠来。身形巨大如山石,全身腐烂干涸,只剩骨架,一团蓝色心脏似的东西在胸腔中跳动。
“求你……”
破败的腐臭味弥漫四周,体液已经结为冰石,紧紧的结痂在扭曲不堪的脸上。
怪物停靠在皮诺眼前,它仰起头,极力的吼叫。霎时,烟尘顿开,风凝然而止。
地面上满是尸体,无一不扭曲变形,无一不丑陋不堪,无一不是——挑战它的失败者。
他们全部看着同一方向。
“求你……”
目光失神而无力,又充满渴望。他们与葬神岗融为一体,化作冰冷的山石。
“让我站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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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没有理会,皮诺捡起匕首,径直向外走去。“第几次了。”他问。声音平淡的几乎不存在任何感情起伏。
“第三千三百八十四次,我记性好着呢。”
“那你就好好的数着。”
“olall frth vici ,tmei yoln saassee。万物终归湮灭,唯有时间长存。没有时间的地方,不就死不了了吗。吼吼吼,有趣儿。”声音笑了好长一会儿“钥匙就在它体内。让我看看,你究竟多少次才会成功。我目睹你无数次奔赴死亡,英勇的鲜血染红山岗。”
皮诺皱眉:“这还真是……恶心的说法。”
“吼吼吼,我也这么觉得。”声音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