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碍就是当你的视线离开目标时所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东西。
1
我个人而言不讨厌逛街。
不如说,正是因为家里的混乱和诡异,才使得我通常会把周末休息的时间用在外出上。尽管我自己很清楚,一旦我熟悉了某个地方,那里也就不再安宁了。
所以我一直很珍惜我所见的日常景象。
四处奔走是我的选择,我会搭乘地铁去任何一个随机的地点,然后毫无目的地漫步。尽量不去记忆那些标志性的建筑物和有特点的景象。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很可能下一次再来这里,就会变得像屠宰场一样糟糕。
而今天我则是沿着上学的路一路走了过去。
我是有目的的。目的是昨天的那家小店铺。多多少少有些在意。
但是当我走近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感到意外。
店铺没有开门,除此之外,店门外正站立着我认识的身影。
蓬松的头发,不高的个子,除了那张蠢萌的脸也没什么起眼的地方。
如果她就这么站着不动的话,倒也没什么惹人注目的。
但是我注意到她此时正对着紧闭的店铺门向下低着头,双手捧在胸前,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看着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甚至开始倒竖,我突然产生了一点恶作剧的心理。
我走上前去,正打算一把抓住她竖直的头发,却突然停住了手。因为我隐约发现气氛有些微妙。
出于好奇,我就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等了她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抬起头,用手抹了抹似乎有些湿润的眼角。
“汤婆婆死掉了。”她冷不丁地说道。看来是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只是一直在做着某种默哀:“她是个很和蔼的人,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
“节哀顺变。”听罢我也稍微地低了低头。
“我叫晓君砂,你呢?”她回过头看着我。红彤彤的眼角说明她的确感到伤心。
“木直。”我回答到。
然后我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相当有年头了。我一直喜欢这种有些岁月的店铺,可惜这次是没有机会一睹其真容了。有些可惜。
一直呆着也不是什么办法,我和她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于是打算继续走我的路。
“要是我昨天能够经过这里——就能阻止他们了……”晓君砂冷不丁地说道。
昨天?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不好的回忆。但是我也没有多想,试着忘记。
“这个汤婆婆……是死于意外吗?”我从她的话里解读着内容。如果是为了拿东西不小心从板凳上摔下来的话,那的确是个相当可惜的事情。
如果有帮手的话就能够避免这种意外了。
不过人的命运,的确是无法掌握的。任何时候,都可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丧生。就算是好好走在马路上也可能被窗台上宠物猫推下的花盆砸死。死亡和恶意并不是有着必然的关联。死亡往往并不是谁的过错。
“这也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事情,不必自责。”
晓君砂看着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是指——那些东西。”
“如果我当时在场的话,一定可以阻止它们。”
又来了。我心里叹了口气。才刚觉得她有着正常人的思维和感觉,对她少了些负面印象。结果她立即说出了我不愿意听的话。
“我会给汤婆婆报仇的。”
她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商店的侧门。她看着有些意外的我解释道:“我之前一直有帮婆婆打理店铺,这是备用钥匙。”
“……这我能理解,但是你进去干嘛?”如果是调查事发现场的话,那就更不应该给警察们添麻烦才是。这时我环顾了四周,发现店铺橱窗的角落里面贴着讣告——上面说明了死者是自然死亡——那就更没有调查这一回事可说了。
我抬头看了晓君砂一眼:“你要是真的心里放不下,就该好好去参加婆婆的葬礼,而不是鬼鬼祟祟地闯到逝者的家里去捣乱。”
晓君砂看着我,镇定地问道:“你真的不懂吗?”
“……什么意思?”
晓君砂摇了摇头,随后有些失望地看着我:“没什么。”随后径直进入了店铺里面。“——不好意思打扰了。”
看着她就这么消失在了视野中,我反而有些不安。
她可是个脑筋不正常的家伙,鬼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她敢烧学校的操场,那就不能排除烧掉店铺的可能性。
当然,除了这点正义感之外,我对店铺内部的事物也多多少少产生着兴趣。即使只是为了一饱眼福,我也会服从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我便跟了上去。
下一秒——
天堂成为了地狱。
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景象——这里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就像我熟悉的家里一样,这里布满了模糊的血肉,凝固在家具地板上的黏液,不知名的动物躯体和让人作呕的怪异器官。
就好像有人拿着屠宰场的垃圾桶,然后一股脑地把里面的废料和尸体泼洒在了整个房间里面一样。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但是那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毫无心理准备而发生的一幕让我本能地摔倒在地上。
触感没有问题,即使我的手脚正在搅拌着粘稠的油状物,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滑腻腻的触感。
“……果然,你能感觉到的对吧。”
就在我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的晓君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摔倒在地上的我。
“……滑了一跤而已……”我并不承认。
我可没有疯。我知道我看见的东西不过是幻觉而已。
“是嘛。”她好像也没有打算继续追究,而是径直向里面走去。
我也强忍着心中的翻江倒海,站起来,跟了上去。
但是我的内心仍旧感到意外。
我对这里应该没有映象而已,即使是昨天在橱窗外观察了片刻,也没有道理让我的视觉异化到这种程度。我至少得待上一个星期,幻觉才会完全腐蚀这里。
转过了走廊,我跟她来到了后台。这时候,晓君砂突然从口袋里面取出了一条手绢,然后绑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然后扎起了头发,把一直被头发挡住的耳朵露了出来——而我也再一次看清了她的右耳,的确是整个都消失了,留下了可憎的伤疤。
“喂,你干什么。”
我看见她蒙住眼睛就往前走,立即上前去制止了她。
“你这样闭着眼睛走路很危险的。”我伸手去摘她的眼罩,结果却被她精准地用手拦下了。
“对于我而言,现在睁开眼睛才是最危险的。”她回答了我。
“莫名其妙在说些什么啊你!”我有些生气,打算强行把她拽出去。
“等等!”这时,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偏了偏头,说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瞬间。一眨眼的功夫,我的眼前,出现了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各位也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徘徊者出现了。而且是我所见过的,昨天见到了的,那个蠕虫状的,进入了这里的徘徊者。
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徘徊者第二次。
这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徘徊者是我的妄想是我的幻觉,这种虚假的东西当然不应该存在可以查证的重复性。
但是……这个家伙……
再次出现了——相同的面目,相同的恐怖形态。
恐怖的魔法在我的身体中回荡,我的身体动弹不得了。我尝试着闭上眼睛——这是我惯有的手段。幻觉不会伤害我,只是让我不快。所以当我不得不直视的时候,闭上眼睛就好。
“它要逃走!”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晓君砂的喊叫声。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那个徘徊者扭动着肥硕恶心的身躯,径直地穿过了墙壁,逃出了视野。
我松了口气,至少可以不用再看见它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晓君砂突然拔腿奔跑了起来,径直地穿过了重重叠叠的货架,冲出了店铺。
虽然我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如此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侧门,但是就这样冲上马路未免也太过危险了。
我也立刻追了出去。但是在我追出去的时候,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徘徊者居然还在!
没有道理啊。幻觉不应该具有这样的逻辑性和连续性。而我更不能理解的是,晓君砂正在对着我的幻觉穷追不舍。虽然我的说法很疯狂——就好像……
她能感受到我的幻觉一样。
晓君砂死命地追赶着,路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向蒙着眼她投去了惊讶但是习以为常的目光,然后纷纷避让开——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疯子了。
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让她冷静下来了。
我追着晓君砂,而她则在追逐着根本不存在的幻觉。这情景真是太诡异了。
可能是我脑子出了问题吧。病久成医的我也多多少少能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这是因为晓君砂给了我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从见面的时候她谈起了死掉的店铺婆婆开始——因此我的脑海中才会产生这样的妄想。
是我擅自把昨天的幻觉和现实联系在了一起,然后又因为晓君砂的胡言乱语,才产生了这种类似催眠的效果。
这样一想,我的心里放松了下来。
我的脚程快于晓君砂,于是很快就追上去抓住了她的肩膀。
“给我适可而止啊你!”
“……你干什么!放开我!”
晓君砂想要挣脱,但是似乎没有大过我的力气。而在我们僵持的几秒过后,徘徊者终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逃走了……”
晓君砂突然失去了力气,肩膀松垮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随后取掉了绑在头上的手帕。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回头,把手里的一团纸砸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鼻梁被砸得生疼,升起一股酸意。我也顿时恼火了起来:“干什么啊你!”
“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晓君砂对着我大吼了起来。
“不阻拦你你就傻不拉几冲到马路上被撞死了啊!”我也毫不客气地还击到。
“才不会!我能听见的!”她毫不示弱地指着自己的耳朵,对着我喊,像嚎叫的小狗一样把头发甩得乱七八糟。
“听?你以为你是蝙蝠吗?蝙蝠侠?那我告诉你啊,蝙蝠侠不是蜘蛛侠,没有蝙蝠的超声波啊!他的超能力只是有钱而已!”我讽刺地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明我就快要追上那个东西了!”
“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咬了咬牙,然后不服气地指着我的眼睛:“你说谎!你明明就看见了!”
“……”我愣了一下,随后底气不足地回答:“我什么都没看见——除了一个跑到马路上的疯子!”
“你明明就看见了!——你看见了对吧!那个徘徊者!”
“……什……”
我顿时说不出了话来。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我仍旧没有认输。
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幻觉。那只是幻觉。
我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一字一句的重复到。
“……你……”听见我的回答,她露出了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表情。
只见她眼眶红红的,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她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最后咬住了嘴唇。
“……喂……你哭什么。”我有些慌了。这个家伙也太过喜怒无常了吧。突然就在那里泪眼婆娑的干什么?
“……你是在害怕他们吗?”她问。
“……你在说什么啊。”我死撑着。不承认自己的病情。“我能怕什么?”
“骗子……”
“……啊?”我又一次懵掉了。
“你这个大骗子!懦夫!”
晓君砂就这样对我单方面怒骂着,随后转头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迷茫着。
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我突然陷入了一种不知名的回忆中。
我们……之前是不是真的有见过面?
2
在那之后又过了些日子。
今天是例行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这十年来我都是在同一家医院就诊。我独自前往早已不是问题了。
当然,这其中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我的视觉中——这里是和家里一样恐怖诡异的地方。
“尽管可能让你感觉不适,但是我们还是得进行下去啊。”医生对我打趣到。他把我的CT图和其他的检测数据放在了一旁。
这个步入中年的男人是我的主治医生,尽管额头已有皱纹,但是从眉眼能够看出他曾经一定是个迷倒少女的帅哥。他和我一起合作了十年,对我的病情是最熟悉的,所以自然也就明白我现在的状态一定非常不舒服。
“怎么样,最近情况有好转吗?”医生的笑容十年如一日,有些装模作样,但是的确能让我静下心来。
我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看起来怪怪的。不过好在有了一定的方法应对的基础上,这种恶化速度会变得缓慢很多。应该在高考之前我能够在这里安稳地待下去。不过……上了大学我就很担心了——总不能每年都换一所大学吧?”
那可不现实。最差的情况可能就是休学或者退学了。
医生嘟了嘟嘴,露出遗憾的模样:“那还真是可惜啊。那么——跟我聊聊‘那个东西’吧。”
“……不太想聊……”我本能地拒绝。
“拜托了——我觉得这是你病症的关键。”医生双手合十地拜托我。
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对我的病情十分感兴趣。如今不再年轻的他鬓角也变得花白,但是谈到我的幻觉,他的兴趣就从来没有衰减过,那双无框眼镜后面是热烈的火光。
我叹了口气,说道:“最近发生了两件事情——”
我告诉了想要袭击同学的那个徘徊者,以及把关于那家老店的主人逝世的事情和我的所见告诉了医生。当然,我并没有透露之后有关晓君砂的一切——没这个必要。
“……死亡和幻觉啊……”听完我的话,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思索了一会儿:“一直以来人们就在尝试寻找死亡的‘线索’。”
“……死亡的‘线索’?”我问道。
“这不只是神棍们口中的玄学哦。死亡可能真的有预兆存在。”医生对我说到:“上千年来人们就一直在寻找着某种证据,证明人类是有能力预测自己和他人的死亡。民间故事你应该也听了不少,我就不再多说了。”
的确,人死之前很容易会产生幻觉,尤其是病入膏肓的人,常常会见到所谓的“死神”。也有很多传说,比如十字路口的黑猫会带来不幸,看见厕所里面的倒影就是自己的遗像之类不寒而栗的故事。
“……一个医生和我说什么死亡的线索合适吗?”我质疑道。
“当然——我要告诉你一些比较科学的,预知死亡的事情——”医生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贴着剪裁好的报纸。我从中能够多少读出主要的内容。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中有一篇文章提到了一只能够预测死亡的猫。这是一只被养老院医务人员收养的黑白相间的猫,在养老院的某一层长期占据着一席之地。当它嗅嗅空气,伸出脖子并且蜷缩在某人身旁时,就意味着那个人的生命即将终结。据说猫的鼻子学会了发现垂死的生物释放的独特味道,捕捉到了这些被我们忽视的迹象。实验还在进行阶段,但是已经有些相当惊人的进展。
“……你是说我的幻觉和这种预测死亡的能力类似?”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然后他笑了笑:“你也不希望我把你作为实验对象整天让你看一些快死的人吧?”
“……那是自然。”
“不过啊,要是我真的可以从你身上找到人类与死亡的秘密——那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医生仿佛在憧憬一般地呼了口气:“拿个诺贝尔医学奖都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记忆中完全模糊掉的事情,于是开口对医生说:“……医生,我问你个事情。”
他点了点:“你说。”
“……在我小时候……大概就是第一次住院的时候——那段时间里面……我有没有……有没有……”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询问。因为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零散的记忆和梦境纠缠不清。我连问题都不知道,这让我感到沮丧。
见我哑口无言,他会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是想问在你第一次住院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吗?”
“……差不多吧……请说的详细些。”我回答。
“我想想啊——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你不记得也是正常——但我们这些大人当时可就忙了。”
“……辛苦你们了。”我低了低头。
医生摆了摆手,示意到小事一桩:“你整天整晚哭,吵得整个医院不得安宁——但是某天晚上过后,你就好多了。我们都以为病情有好转。”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追问。
医生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觉很失望:“……是嘛……”
总觉得哪里不对……少了什么?
“医生,我在这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遇到什么人?比如交个朋友?”我不甘心地追问道。
医生笑了笑:“你自己心里有数——这里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你和谁交朋友啊?不过大家都挺喜欢你的,毕竟你从小就长得好看。”
被一个中年大叔夸奖让我有些尴尬。我悻悻的点了点头。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来敲门声。
“二叔,表给你拿过来了!”
从外面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熟人穿着护士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不止是单纯地震惊,还多少感觉到了惊艳。
当然,在这之外,我的内心还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只见双灯抱着一块记录板走进了房间里面。她自然也看见了我的脸,我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双灯?!”“木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医生看到我们的反应则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们两个认识啊?”医生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们。
“……算是认识吧。”“当然啦!他是我同班同学诶。”
“是嘛,那好我就稍微稍微介绍一下吧——”医生站起来,抓着我的肩膀,指着双灯:“木直,这是我侄女儿,双灯。今天她婶婶请假没来上班——可我一个人没了帮手也不方便,就请双灯暂时帮我打打下手。”
“哦……”我点了点头——但是我的担忧没有消除——被学校的人知道了我的病情,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双灯啊,这是木直,我的老病人了。不过你以后也不用怕,他基本算是个正常人。”
“原来你就是叔叔说的那个幻觉症患者啊。”双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飘开了。双灯继续说道:“怎么没听你说过啊——难怪你看东西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病人的隐私可是很重要的,你可别去学校了里面乱说啊。”医生叮嘱道。
“这我当然知道啊!”双灯在知道我的“秘密”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距离和尴尬,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你不怕我吗?”我有些疑惑。
“有什么好怕的——谁还没生过病啊。况且比你严重的,我又不是只见过一次。”双灯嘟了嘟嘴,把藏在护士帽里面的辫子抽了出来,绕在眼睛上,滑稽地暗示着。
“医院里面别搞这些。”医生叮嘱着双灯注意自己的行为。
“好好好——”双灯老老实实地把头发盘了回去。然后又重新看着我:“木直啊,以后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们以后就是伙伴了,你可别见外啊。”
“没事。我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病。”我笑着说。
而就在这个时候医生不知道是看出来什么端倪,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木直啊,这样也挺好——就让双灯在学校里面多照顾着你一点。这样有什么情况也方便通知到我。”
“……”我貌似闻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但是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双灯和她的叔叔在我背后击了下掌。
“得了,叔叔你们慢慢聊着——我先走了,隔壁王大爷还等着我给他打吊针呢。”双灯正了一下护士帽,对着我眨了下眼睛,退了出去。
我朝笑脸离开的双灯挥了挥手,多少有些沉浸在她的身姿中。
“……双灯经常在这个医院‘上班’吗?”我问。以前好像没有印象。
“还好——自从她觉得自己读书没出路之后就缠着她婶儿培训她。”医生一边看着刚才双灯递过来的单子,一边回答我:“然后一有机会她就在这里实习——这个医院的人都挺喜欢她的,人长得好看,性格也活泼。”
我点头认同。即使是在学校里面,双灯也是个万人迷。
“木直啊。”
“……嗯?”
“双灯并不嫌弃你,你能感觉到吧?”
“……嗯……”我木讷地点了点头。
怎么感觉对话的内容开始变得怪怪的啊?
“所以多少放下心里的负担吧——都多大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当年可是一大帮子女朋友,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医生你管的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