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被焚烧掉,有些记忆被埋在心底,纯真年代如流水划过金色年代。
1
夜色已深。
寂静的医院里面只有白炽灯在不安地闪烁。
女孩踮着脚尖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随后悄悄地绕过了走廊,窜进了另外一个房间里面。
她爬上了病床,打算叫醒自己的同伴,却发现这里的杯子被裹得严严实实,俨然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棉被球。
“……胆小鬼……”女孩嗤笑了一声,随后把头贴到了枕头的方向,做着鬼脸发出了“嗷呜呜”的声响。
“你吓不到我的!”
就在这个时候,其他人的声音从枕头之外的地方传来。女孩吓了一跳,才发现应该是脚的位置却突然多了一个人的脑袋!
“哇啊!”女孩吓得尖叫了一声。
“别叫啊你!”男孩紧张地一把张开了被子,把女孩裹到了被子里面。
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就从走廊走进了来一个鬼头鬼脸探查的护士。护士四下观察了一下,只发现了熟睡的男孩和隆起的被子,于是便关上门。
男孩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他手舞足蹈地做起了鬼脸:“哈哈哈!被吓到了吧!你才是胆小鬼啊!”
男孩神气地呼喊着,却发现女孩这时候正用手捂着脸一言不发。
“……喂……”男孩的气焰落了下去。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你不会哭了吧……”
女孩不说话,仍然把头埋在手里面。这让男孩慌乱了起来。让女孩子哭泣的男生可是最差劲的啊!就算是打赌也不行。
“……你不会真的哭了吧。”男孩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过去,女孩却把脸转向了一旁。他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下难办了。男孩一咬牙,不把对方哄开心自己决不罢休。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另外一边,刚要蹲下了安慰对方,结果女孩突然打开了手掌,“哇”的一声把男孩吓得向后一倒。
“哈哈哈!胆小鬼!被吓到了吧!”女孩做出了胜利的姿势。
“你耍赖!”男孩不服气地说。
“哼!输了就是输了!你的武器归我咯!”女孩洋洋得意地从男孩的床头拔走屠龙宝刀。
“这次不算!”
“怎么?你想赖账吗?胆小鬼!”然后她站了起来,用双手扯开嘴角,露出了没有门牙的牙床,大声地嘲笑着男孩:“胆小鬼~赖皮虫~胆小鬼~赖皮虫~”
男孩虽然气不过,也只好默不作声,把头别向一边插起手不做言语。
“……”女孩突然停止了嘲笑,表情变得有些慌张:“……小直……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东西啊……”
男孩以为她又要作弄自己,于是满不在乎地回答到:“……没有啊。别装神弄鬼了,我才……”
但是就在下个瞬间,男孩和女孩同时瞪大了眼睛,吓得张大嘴巴尖叫了起来。
这一叫终于把护士吵来了。护士对两人进行了说教,然后把女孩提溜回了自己的病房——以及第二天不能看电视的惩罚。
第二天早上,两人相遇在了食堂。
“你昨天看见了对吧。”
“是你先听见了对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是什么啊……”男孩一口吃掉了蛋糕。
“不知道……听上去像是一条狗……当它靠近的时候能够听见好多好多小妹妹哭泣的声音!”女孩一口喝掉了牛奶。
“哪里啊,它身上全是手,怎么可能有小孩子的叫声啊。”男孩否认,然后补充到:“不管是什么,我觉得它肯定不是好人。”
“为什么啊?”女孩问道。虽然她也知道那东西是他们口中的怪物:“怪物也不一定都是坏蛋啊。”
“它长得那么丑!”男孩说。
“你这是以貌取人啊!”女孩不屑地看着他。
“那我们再打个赌好不好?如果说它是坏蛋,就把我的屠龙刀还给我。”
“行啊——要是你输了,就把奥特曼召唤腰带给我。”女孩说。
“……这么过分吗!”
“你怕了?”
“才没有!”
“那好——赌就赌啊!”
女孩和男孩的目光同时看向了楼层示意图,他们的目光停留在了同一个房间里面。随后,两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悄悄地绕开了人群和护士,回到了自己的楼层,然后各自带上了防身的武器——屠龙宝刀和仙女棒。随后两人在目的地门口集合了。
“……我们能不能暂时把武器换一下?”男孩看着手里的魔法棒觉得有些丢脸。
“不行——战利品就是战利品,哪能随便换。”女孩就像是炫耀一样晃动着手里的大宝剑。
男孩叹了口气:“好吧——魔法的咒语是什么来着?”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展示你真正的力量!——然后加上你的名字召唤它吧。”
“……感觉好逊啊!还是我的屠龙刀好!登龙斩听上去多霸气啊!”男孩抱怨着。
“别抱怨了,我要开门咯!”女孩打断了男孩的话,男孩也只能闭嘴点了点头。
女孩垫着脚拧开了门把手,两人的眼神都紧张地注视着门缝。
但是过去了好久,房间里面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两人相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向里面探索了过去。
但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事情,是这里并没有怪物的身影。但是男孩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皱着眉虚起了眼睛,而女孩也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紧接着,他们的目光投到了高一些的地方,是一群护士,他们发现了两人,一边说着“小孩子一边玩去”一边把他们赶了出来。
“那是什么啊……”男孩揉着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很吵……”女孩回答到。
尽管两人的对话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他们还是领会的对方的意思。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看见护士们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男孩好奇地追问了起来:“阿姨……杨爷爷怎么了?”
护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杨爷爷去天国了。”
说法很委婉,但是两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话里的含义。男孩有些失神地坐了下来。
“……他是被怪物害死的吗?”女孩问到。
男孩沉默了一下,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都说了怪物都是坏蛋啊!”
“……昨天我们要是能够勇敢一点冲上去打跑那个怪物的话……”女孩也忍不住了,眼泪一颗颗地落了下来。“是我们的过错……”
旁人看见了也纷纷叹了口气,走过来安慰两人。
虽然他们并没有猜中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而哭泣。
2
“……我要走了。”
男孩和女孩正在阳台上吹着风。男孩突然对着女孩说到。
“医生和妈妈说我可以出院了——而且,我可能要搬到其他的地方去。”男孩说。
女孩沉默了一下,哼了一声:“……胆小鬼。”
“……不是因为我怕那些怪物!”男孩大声地说到。
“那为什么我们连一只怪物都没有打死过你就要逃走啊!”女孩突然很生气地跺了跺脚。
“我没有逃走!怪物又不是只在医院里面!”男孩从地上捡起了屠龙宝刀,宝刀的塑料外壳已经断掉了。那是在一次攻击怪物的行动中失败了的结果。
他把残缺的宝剑递给了女孩,坚定地说道:“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能打败那些怪物——但是我保证,我总有一天会找到战胜这些怪物的办法!”
女孩看着男孩递来的宝剑,把手里折掉的魔法杖也交给了男孩:“……喏,给你——虽然已经坏掉了,但是对付抱走的魔法卡片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双方交换了自己最珍贵的武器,男孩低下了头,随后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守护我们的城市啊……”他看着远方,就好像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虽然怪物暂时侵占了我们的城市,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和你一起解放这里的!”
女孩盯着男孩,有些沮丧和生气地低着头:“真是狡猾……”
“对不起,这对你确实有些不公平……”男孩道歉:“但是我们都是正义的伙伴对吧!我会想念你的!”
“我还有条件……”
女孩对男孩说道。
“你说!我保证答应。”男孩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
“……结……”女孩捏了捏裙摆,支支吾吾地说着:“……结……婚……”
男孩看不见女孩的脸,女孩也刻意把头扭向一旁。男孩露出了不明白的表情,傻乎乎地问道:“什么……什么?”
“……”女孩憋红了脸,那颜色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她支支吾吾的,却始终没有开口。
面对着一脸困惑的男孩,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男孩,抱得紧紧的。
“如果你回来了——就和我结婚!听到没有!”
“……啊啊……?”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感觉后背烫烫的,好像是女孩的眼泪淌到了背上。
慌乱之下,男孩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们绝对不会害怕那些丑陋的怪物!
——我们绝对会把那些怪物赶出这种城市!
——等我回来,
——我们就结婚。
——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我的梦境在这个瞬间被打断了。
……那是什么?如果是梦是不是有些过于真实了?我努力回想着其中的细节,却发现一切都已经随着头脑清醒而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的思绪很快就被楼下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搅得无影无踪。我刚才的梦境也是被这个讨厌的声音打断的吧。人的大脑真是可笑,当表面意识开始掌握主导的时候,潜意识就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多少带着厌恶和失望的心情走下了楼梯,打开宛如生蛆的人皮做出的大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像是快递员的家伙。
“你好,请问是木直先生吗?”快递员问我。
我点了点头,但是又苦恼地挠了挠头:“我最近没有网购啊。”
“是别人寄给你的吧。”他从货车后面取下了一个不小的包裹,然后把签收单递给我。我迷迷糊糊地签了字,然后把包裹搬回来房间里面。
纸箱比我想象中要沉。我打开了纸箱,发现了其中藏着一封信件。
包裹是我外公寄来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外公家是我“游学”生涯的第一站。我在那里呆了三年。而这次的包裹里面放了许多我都不再记得的儿时玩物。
“……他老人家真是爱瞎操心……我现在哪里还会需要这些东西啊……”读完信件我苦笑了一下,打算把箱子推进床底下,等日后再去整理。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我又一次起身去开门,而这次站在门外的是我没想到的人——只见打扮得时尚精干的双灯出现在我的面前。
“哈罗小直!早上好!”双灯对我露出了亮丽的笑颜,在我这充满了“血肉和尸块”的视野中显得非常耀眼。
而我也没有因为同校同学的突然光临而慌乱。
因为在这两个月里面,经过她叔叔——也就是我的主治医师的撮合下,我们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男女朋友。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有些意外:“你不是今天早上要去和舞伴们晨练吗?”
“啊——还有的是时间,顺道过来给你打声招呼——”她可爱地歪起了头:“怎么?不欢迎吗?”
“那当然不会,快进来吧。”我推开了门,邀请双灯进了玄关。
双灯一边说着“打搅了”一边换上了拖鞋,走进了客厅。
“小直你一直是一个人住吗?”双灯打量着周围,观察着问道。
“最近是这样的——我老是搬家,所以我妈索性就让我一个人住了——”我好像是听出了什么潜台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不是房间很乱啊?”
由于我的疾病,在我眼中的房间总是血肉模糊而且扭曲变形的,所以几乎没有时间去收拾——何况我也没有能力去区分我到底打没打扫干净这片地方。
“比我想象中好吧——”双灯捂着嘴笑着说:“毕竟小直的眼睛不方便嘛。”
“……真抱歉,我会找人来收拾收拾的。”
“没关系啦,要是时间充足的话,我就可以来帮忙的哦。”双灯安慰我。
我挠了挠头,虽然是女朋友,但是看到这么不合适的地方我还是感觉到了难堪:“那你先坐一会儿吧,冰箱里面有饮料和零食,电视遥控板在茶几上……应该吧……我先上去洗漱一下——你稍等。”
“好嘞!”
双灯对我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我便径直上了楼去打理洗漱。
我尽快地冲了个澡,换上衣服从浴室出来,结果却发现双灯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面。而且正在饶有兴致地查看着我刚收到的包裹。
我倒不是生气,只是她擅自的行动让我神经质的性格有些警惕。我走到双灯身边,蹲下了说道:“这些是我小时候,在外公那边留下的东西。”
“是嘛。难怪看起来这么有年头了。”双灯就像是抽奖一样把手伸进了箱子里面,闭上眼睛搅了两下:“蹡蹡!恭喜木直小朋友中了双灯彩一等奖!”
双灯开玩笑地从箱子里面抽出了一个玩具,高举在空中。我也只得苦笑着配合她做出中奖的惊喜表情,然后傻乎乎地接过她手里的玩具——
但是我的惊喜却凝固在了脸上。
我手里正紧紧握住了一只……坏掉的玩具魔杖。
我脑海中,被表面意识深深压制住的潜意识浮了出来。而昨晚那些梦境也开始在眼前还原。
我凝视着魔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小直,怎么了?——是对奖品不满意么?”双灯察觉到了我的失态,关心地看着我,一边还不忘开着玩笑降低我的紧张感。
我抿了抿嘴,随后笑着说道:“没什么——突然有点奇怪我小时候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哈哈哈,是啊。明显就是女孩子的玩具啊。我记得这叫……算了,忘掉了。”
双灯打趣儿地笑着。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双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状况,明白此时此刻我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于是她看了看手机时间,然后站起来。
“小直,下个周末你有空吗?”双灯问我。
“……啊?哦哦,有啊。”我回答。
“那,我们下周去游乐园玩怎么样?”
“行啊——当然没问题。”我回答。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刚好我也差不多该去集合了——拜拜!”双灯背起了小挎包,就要走出房间门。
“我送你到门口……”
“没事啦,赶紧把房间收拾收拾吧!”
双灯暗示我赶紧把手头的麻烦处理掉,于是我也就领了她的情,目送她走出了房间。
等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玄关的刹那,我便像是饥渴的野兽发现了泉水一般一头埋进了旧纸箱中。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根梦里面出现的玩具法杖?
我的梦是真实的吗?是我遗忘的记忆?梦中的那个女孩是谁?还有……我们梦中经历的事情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不是存在着某种只有我和她可以感觉到的怪物?
我和她是否真的有过那种约定?
脑海中一连串的疑问就像是炮弹一般疯狂地轰炸着我的理智。我的记忆和现实产生了偏差。这让我感到发狂。都是假的才对,医生告诉我,我在医院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所以我不能完全去相信梦境。
但是我也不可能完全把这一切当做是妄想而已。
我的手在旧纸箱中翻找着证据,但是这其中的东西大多是些没有价值的旧玩具而已。出于焦急,我一股脑地把纸箱全都倒翻在了地上。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都铺在了房间里面。
而最终,我找到了一点小小的线索。
是一本破损的图画本。
我艰难地认出了其中幼稚的笔触是来自于年幼的我。于是我翻开了画面的第一页。
我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我还是有些绘画天赋的,用水彩笔涂着我大致能够猜到的东西。
第一页是我八岁生日的场景——因为画面中间是插着八根蜡烛的蛋糕。
下一页是我春游的画面,至少地上有着草,而且我滑稽地拿着一根三角形的旗子,上面写着我三年级时的班级。可惜的是我当时似乎很讨厌我们的班主任,她被画成了一个长着獠牙的老虎,拿着长长的教鞭在后面驱赶着我。看到这一幕我不禁觉得好笑。
但是下一页……被撕掉了?
再下一页……还是被撕掉了……
再下一页……空白。
我很好奇这段时间我遭遇了什么,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我隐约察觉事情有些微妙。
而再下一页……
我的手指瞬间愣住了……
画面一片血红。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确认画面中发生的事情,但是毫无疑问——
正是在那一天,我开始了漫长的病痛折磨。那算是我生命中最难忘最糟糕的记忆。我甚至不愿意去回味其中的悲哀和无助。
打起退堂鼓的我抬头看着满目疮痍的房间,吸了口气。反正我现在的情况更糟糕,没有必要去逃避直视自己的过去。
于是我继续开始翻看着绘图日记。
在下一页,我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漆黑扭曲的人影,没有细节,但是我狂乱焦躁的笔触说明当时的我非常害怕。不用多想我也能猜出来——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徘徊者。
再下一页,我画了一间赶紧的房间。房间上面的红色十字告诉我,我现在进医院了。
之后的几页画面分别是——病房,街道以及辨识度并不高的公园。
后面那些画面应该是从医院住院部的阳台看出去的,因为多少有些俯视角度,以及小如蚂蚁的车流。
再过了几页,这些画面开始变形和扭曲,画面的主色调也从树木的绿色变成了血肉的红褐色,以及时不时穿插于画面中的,幽灵一般的黑色色块。
我当然明白我在表达些什么——正是我的视觉异化。
这些儿童画幼稚又可笑,但是这种单纯的笔触却能够更好地体现出某种让我内心恐惧的情感。我甚至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年幼的我的绝望——不如说,我回想起了那种绝望和不安。
我在这些画面中挣扎,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几欲停下手上的动作,仿佛我的承受到达了极限。
再翻一张吧……就一张——
再看下去我的精神恐怕就承受不住了。
纸张翻动,我几乎本能地去逃避接下来的内容,甚至虚起了眼睛——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画面中不再是惨烈的街道和诡异的怪物。而是一张滑稽的,简直不像人类的脸。
我只能从画面中的头发去判断她的性别是女性。这个女生露出了夸张的笑容,即使门牙都缺着,也不顾形象地用手指扯开了嘴角。
我找不到任何一点可以去奉承这张画的词语,不管是这幅画本身,还是我描绘的那个东西,都愚蠢和可笑到了极点。但是不知为何——
我的内心突然再次升起了勇气。
于是我的手指再一次翻开了下一张画——
下一张画——再下一张画——
再下一张画——
接下来的每一张画都有这个丑到爆炸的家伙在傻笑。就连我都忍不住和画面一起笑了起来。这个家伙是谁?为什么看见她我就忍不住觉得高兴?
可以看出来我和她经历了不少事情:一起被护士骂,一起被医生骂,一起被家长骂,被旁边的病人骂,被病人的家属骂——
什么鬼啊?!怎么全是在挨骂啊!我忍不住笑喷了。
再后面,是我和她在可笑地密谋些什么——我们一同对着一团黑色的影子发抖,然后一同拿着看上去像是宝剑一样的东西挥砍黑色色块,然后——我们一起蹲在某扇门前哭泣。
——以及……
离别……
对。最终我们还是分开来了。画纸的最后几页,是我回头看着医院的情景。远处的楼房上面那个一直傻笑的家伙在画面中露出悲伤的表情。
我突然陷入了没由来的伤感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画册的扉页里面掉出来了一张纸片。
我把它打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纸片中画着我根本无法识别的东西。那不是画,也不是字。只是我看不懂的鬼画符。
——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些图案。
不止是图案,包括我画册里面出现的那个奇怪的人——
她究竟是谁?和我的幻觉有所联系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一切不应该只是我的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