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霍格视角)
……哈……
在一如既往阴冷的房间中,我呼出一口气。
视线的前方一片模糊,昏暗的灯光和漆黑的天花板混合在一起,不知是黑是白。
……刚才是睡着了吗……
因为没有做任何的梦,所以感觉记忆在睡着的那段时间断片了一样。
……好冷……
脸上冷冷的液体刺激着我的面部神经。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哭。
冰冷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自己却一直没有感觉。
……果然是麻木了吧……
可是,为什么心中,还是在隐隐做痛?
回想起将哥哥推进水里的场景——
他那悲伤而又迷茫的眼神,像利剑一般刺穿了我的心。
……已经连兄妹都不是了。
我对他作出那样的事情,他肯定……恨死我了……
本来我还想着,能在“回归”之前,将自己的真正心意传达给他。
然后,哪怕做一分钟的,真真正正的恋人,也能让我满足一生了……
心头猛地一酸,像被用手挤压了一般,让我的泪腺获得新的刺激。
……啊啊……哭的感觉,总算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我还真是个爱哭鬼呢……
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的……
可为什么自己总是忍不住爱上他呢……
………
回忆起了刚到地上的那时候。
或许是缘分吧,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苍木端。
他当时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手中抱着什么东西,在用很细小的声音呜呜哭着。
我偷偷地走近,躲到一边,才发现,他手中抱着一只死了的小猫。
黄昏的斜阳照在他俯下去的身上,将蓝色的T裇映得通红。随着抽噎的声音,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整个小公园,只有他一个人,在空旷的草地上跪坐着,哭的十分伤心难过。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哭的那么伤心。
生命终将流逝,这是很正常的事,也是生命的可贵之处——至少我从小就是这么被师傅教育的。
但是,他还是在那里,哭个不停,就好像那只猫承载着他自己的灵魂一样。
我就那样看着他从黄昏一直哭到傍晚,然后徒手挖出一个坑,将小猫埋葬了。
他一边埋着土,还一边呜呜地哭着,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真是个爱哭鬼啊……我当时这样想到。
但是,心里却不知怎的,油然而生一种感觉——
他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带着这样的感觉,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虚伪地装成流浪儿的模样。
本来已经是成熟期身体的我,在离开地下前,用赫尔给我吃下的“拟态人果”变成了6岁的小孩子模样,并且至此以后,生长发育的速度也和人类一样。
我那副令人作呕的可怜模样真的揽到了他的同情心,他把我带回了家中,随后,我就在他们家的呵护下,真真正正体验了作为“人类”的生活。
无论何时,都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为我做我最喜欢吃的食物,给我买喜欢的游戏,即便我在家里根本什么也没做,他也毫无怨言,总是用温柔的微笑面对懒惰任性的我……
啊……哥哥的微笑……温柔得……能让人浑身都酥软呢……
……那实在是太幸福了……是我这种虚伪狡诈的人没资格享用的……
明明是为了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来到地上的……这种奢侈的享受,被剥夺了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或许,能离开哥哥,对他反倒是件好事呢……
我是地下的邪龙,是会为世界带来“黄昏”的存在——仅这一个理由,我就配不上哥哥。
……哥哥他,是能为了世界安危放弃自己的平稳生活的人,是圣人一般的存在……我若是和他成为恋人的话……肯定会玷污他的。
甚至……连我对哥哥的撒娇,都是怀着不纯洁的意图而去的。
……该死,怎么不知不觉又在心里默念“哥哥”这个称呼了?
你还真是恶心呢,尼德霍格,他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快放弃你的邪念吧。
他明明不带一丝杂念地对待你,你却无时无刻不在对他产生下流的想法……你真是太恶心了!
我这样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哈啊……即便这么想着,心里的痛也一点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不少。
……我根本……就是个四不像一样的存在啊……
既不是赫尔小姐那样纯正的“龙”,也不是其他的种族,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根本什么都不是的我……为什么赫尔小姐非要说我是“特别的”,让我去争取整个“海姆冥界”的自由呢?
这时,吱扭一声,我的房门被打开了。
“小尼德,休息的还好吗!我来看你咯!”
是伽拉提充满活力的声音。
“……你给我小声点……她还在休息呢……”
是莫德古德阴森而又充满年轻气息的声音。
“死小子,刚找回魂就会顶嘴了?”
“……呵呵……我毕竟也是‘守桥人’……和你的地位差不了多少……想数落你还是有资格的……”
“差不了多少也是差,你还是给我注意点吧!赫尔动动手指就能把你变回皮包骨!哈哈!”
“好啦好啦……二位别吵啦,特别是哥哥你,注意点言行好不好?”
是伽拉提的妹妹伽拉特慵懒可爱的声音。
“怎么啦……”
“哥哥做的本身就不对啊,而且,怎么能依仗权势欺负人呢?”
“我没有啊,小祖宗,我……”
“好啦快闭嘴,小尼德都被你吵得休息不了了。”
……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声音呢……
他们,一直都陪着我度过难关呢……
总是那样的关心我,照顾我……
我真的,有这个资格享受这些吗……?
我赶忙偷偷地抹掉眼泪,装作睡着的模样。
“唉……竟然睡着了呢……还睡得很香呢……”
“那我们还是别打扰她了,估计她因为刚刚恢复成年体,身体劳累了吧。”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过后,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哈啊……”
我长吁一口气。
就这样……这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了……
只要一个人就好了……
我这种人……
才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呢……
就这样,我把脸埋在枕头里,任由自己的眼泪释放而出。
…………………………
(第三人称视角)
“雪梨!”
正在讨论的斯通和蕾可斯一行人,看到雪梨从楼上下来,不禁向她打着招呼。
“苍木端他怎么样了?”
斯通关心地问道。
“他很好,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雪梨微笑道。
“呼……这样就太好了……
他是我的恩师苍青的儿子,请一定要安排人好好照顾他啊。”
斯通说道。
“嗯,我已经安排好了仆人按时照顾他,请您放心吧。”
“……谢谢你了。
说起来,关于‘海姆冥界’的事情,我和蕾可斯大概调查了一下。
若是情报没错的话,‘出口’出的‘禁锢虚森’似乎松动了不少。”
这句话让雪梨一惊。
“您……您找到了冥界的出口吗?”
“没有找到确切的位置,但是,那个虚森是阿斯加德那边设下的,我去问他们的负责人,他确实说那里松动了,但是原因不明。”
斯通有些沉重地说道。
“……这样啊……”
雪梨失落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蕾可斯拢拢头发,随后说道:
“不用太难过哦,雪梨。阿斯加德的援兵已经收集好了亚者的战斗数据,现在正在分析,若是能解析出他们的弱点的话,剩下的两根就会比较安全了。”
“那,咱们的根怎么办?等苍木端休息好了,让他去为树根激活活性吗?”
“不………树根似乎被他们动了手脚,现在处于被‘封死’的状态,是没法激活的。”
“……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有能让“树者”的维生素ex暂时失活并封印的“虚森”存在着的,但是“亚者”怎么可能会使用“虚森”呢?
“不知道,但是经过他们的调查,树根确实是被封住了,想要为其恢复活性也为时以晚了。”
“……怎么会……”
“所以我们下一步,是要去华纳海姆的‘第二根’处,帮助他们守住这一根。”
“华纳海姆……吗……”
雪梨对于华纳海姆有些抵触。
这个域,是有名的好战分子的集中域。
他们大多数都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会排斥并抹消一切威胁他们域的人,并且以发动对外域的战争为光荣。
这一切,都是和这个域的首领——加野凛音的嗜血本性分不开的。
她生性残暴,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控制血液的能力——“血之虚森”。
她依靠这种强大的能力在战场上肆虐,不停吸取着敌人的精血,并强化自己的力量,就好像邪恶的吸血鬼一般。
因此,她也有“血魔”的称号。
她奉行的理念,就是“损人利己”,以自己域的利益为至高无上,然后疯狂掠夺他域的利益——即便这让她们域的综合实力排上了第三,但这也激起了其他域的愤怒。
……而且,更有传闻,她经常会和身边的男仆翻云覆雨,不能满足她的男人,都会被他吸干身上的血液,然后当作垃圾一样扔掉。
一想到要与这样的人打交道,雪梨就浑身冷汗。
“放心吧,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那个女人不会怎么样的。”
斯通似乎看出了雪梨的心思,冷冷地说道。
“嗯……至少……在那里的分家跟我们关系还是不错的……”
雪梨也宽慰着自己。
“……现在最大问题,在于‘尼德霍格’上。
我也没想到,她会假扮成小孩子,装作小孩子在苍木端身边隐藏着,只怕她知道些我们这里的情报就坏了。”
蕾可斯有些担心地说道。
“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毕竟之前也没有告诉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家里的图书馆也是封上锁的。”
雪梨回应道。
“……话说这家伙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她是怎么绕过家里那么多的仆人偷偷跑出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她突如其来地就站在木端的面前……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雪梨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心情有些沉重。
大家也都沉默了。
“……端他……真的没问题吗?毕竟,槿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了……而且看槿的样子……似乎很舍不得端呢……
而且……我和槿也是朋友……这样的事情……来得未免太突然了吧……”
源沮丧地说道。
“唉……这小子就跟他父亲一样,老是遇到莫名其妙的事……”
斯通也愁眉苦脸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众人看向楼梯,正在走下来的是苍木端端正的身形。
他的脸上没有了哀伤,反而眼神中充满了决意。
“端……?”
“木端……你没事了?”
苍木端深吸一口气,随后微笑着说道:
“嗯,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