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于飞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林全宇、淮灵和我的朋友。”当淮灵眼中噙满幽怨离去后,麻糖的声音,空灵缥缈的回荡在向解难的耳边,带着冷然的怒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向解难伸了个懒腰,两鬓渐染斑驳白霜的脸上,透着不问万事,清寂无着的慵懒:“十年了,【求不得】,你还是没有悟到啊~~”
“什么叫【求不得】?!”麻糖的声音带着不解与恼怒:“是亲情爱情友情,还是作为一个生灵的尊严?!”
露骨而自暴自弃的讥讽,并没有改变向解难嘴角的弧度,弧度带着笑意,哪怕这一抹浅淡的笑意,透着凛然而刺骨的冰寒。
望了望四周,虽说很理想还有些差距,但入眼所见,远景有了些星点的脸色,近处的行人眼中,少了些麻木。
不是太好,但也不错。但多多少少,有些文明应该有的样子。
十年前,那一场已写入史册的兵谏结束后,向解难又回到了坎达拉。除了靠近北极圈,觅食不是太方便以外。不算大却成建制的寒带针叶林,不算好还能凑合的沙质土地,不算无害但和清新扯得上关系的空气......反正同样的条件,搁中世纪都狗都嫌弃的地皮,在这儿可算得上宝地。
十年前,坎达拉是【净世佛土】庇护下的一块流民救赎之地;十年后的今天,给流民留的地径还在,不过换成【黑峰】来管理了。
现在的形式还不错,但是藏在地下的情势,却没一天不是波澜万丈,波涛汹涌的。
俄亚与西欧越来越明显的边境摩擦;【飞天战车】中,想组建‘新式’贵族的领军将领;【黑峰】之前没杀干净的委员派系......
有人说【转世佛】搭嘎汗墨固铮,怕是再难转出尘世,不然为什么和【黑峰】总长谈了一夜后,【黑峰】多了数万个带头发的僧兵,【净世佛土】里,只剩下一尊佛。
有人三句两句不离西欧那边的好,说【雷神之锤】已经围上了西欧的地中海,那边的流民有了人权......之后的话,向解难没听到,倒不是立场问题。主要是那位瞎BB不看场合的哥们,直接被【黑峰】的安全部门带走了。
坎达拉是一个好地方,天南海北的行商,络绎不绝的流民猎人,发达的佣兵事业,易守难攻的理想地形......以及,这一切带来的税收。收税的是向解难,你以为他这样躺着数钱,真的快乐吗?
嗯,躺着数钱的剑尊表示,这样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时代,的确来到了黎明纪元,但是不意味着那些凭着‘兵谏之功’升上来,还一穷二白的将领们,脑袋比之前自称为神的贵族们好使。
两者之间,谁更蠢这个问题,向解难没有追究。反正当这些蠢货,全部碎成渣渣之后,就没有人犯蠢了。
千头万绪的事很多,剪不断理还乱,向解难懒得管,也管不了。
“哈~~”伸了一个懒腰,白色的匹练携着挥洒自在的剑意,乱了远林的积雪,惊起伐木工人的骂声无数。
“嘿嘿--”向解难玩笑了两声,便随意哼着一曲带着稻香与红叶风味的小调,回到【新黎明】酒吧。
酒吧的店面,扩大了不少。内里的装修摆设,也因为坎达拉越来越多的佣兵,有了细微的调整。
吧台还是在一进门的右侧,琳琅满目的酒瓶,和重色调渲染的背景,混着黑粒子啤酒的醇香中,好像打造了狂欢与酒水的天国。忘返的不尽流连,总能让猎人们心甘情愿掏出兜里的最后一块硬币。
吧台对面,是一个零星摆着几张酒桌的大厅,大厅墙上又两块写着各式任务的电子板,以及几台资格认证的机器。等着来来往往,也可能来了无往的猎人们,以及跟着猎人这个群体的各家谍探,扒手,妓术工作者,掮客......
如果说哪的变化最大,就便是多了一只趴在酒吧吧台上,总是眯着眼睛睡觉的四尾猫。
猫的个子不大,但是脾气倒是不小。反正当四尾猫的奶猫爪子,轻易掀翻了一名3阶职业者后,就没人搞触小猫的霉头。
酒吧门开的早,因为酒水和妓术小姐姐,让兜里已然一干二净的猎人们,已经零星的出现在任务电子版前边。
或独自思索权衡,或和信得过的队友,交换一下或有用,或无用的意见。声音都压得很低,不过零星的低声多了,也连成了嗡鸣。
向解难来到吧台后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新酿的黑粒子啤酒,望着闭目趴在吧台上的麻糖,淡然的眼眸,也不禁流露些许的感慨。
在游离与‘真实’的视角中,无数自虚空浮现的金蓝浮芒,萦绕着麻糖的小小身躯。浮芒明灭,有潮水升落,大日初升的新兴之象,亦有宁慈正大,佛刀斩业后的大慈悲。细细观之,似有无数生灵劫后余生的悲叹,亦似有悲叹之后的感激。
每一缕浮芒,微薄浅淡,可是浅淡之中,又仿佛沉载着一段以逝的命运,与命运本身的重量。
(跳过了天道认定,直接获取由人心认定的救世功德吗?)向解难挑了挑眉,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这运道,也是没谁了。况且--)
顿了顿思绪,向解难挪移目光,望着飘荡玄妙,自成一方体系的四尾之中,又多了一根隐没于虚无与真实中的尾巴。
(积累已经到了五尾化形的边界,有神而无形,道心也稳如泰山,还是缺了心中那一丝‘悟’吗?)
“呼~~”放下酒杯,玻璃在沉木的吧台上,磕了声清脆的闷响,杯中酒液翻动,气泡浮沉:“还是想不明白?”
“这种非人道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想明白?!”麻糖揣着小爪子,也不讲究礼貌不礼貌,耷拉着爱理不理的小模样,很是不爽利的说道:“我全都要不香吗?”
“你丫就一个小猫崽子,还要什么人道?”向解难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干净麻溜的化形,再给哔哔人道。”
“哼--!!”小家伙把小毛脸一皱,很是不爽的侧过头去:“什么【求不得】,什么【断舍离】,全都是懦夫的借口!
你行走诸天万界,守望文明,本没有错。但你什么总是处处坚持一些可笑又可悲的准则?!不念人情!不念人心!就像一个木偶!”
“所以,你还是没懂。”向解难摇头:“算了,时间还很多,我答应梁于飞,在走之前,让他看见一个盛世。
所以,你还有时间,我也还有时间。”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