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硬说起来,我好像也有那样天真的时候。
为幻想去追逐,为完美去搏命,为救赎去审视自我。渴望成为英雄;渴望与生而不死,死而不朽的英豪并肩;渴望每一个生命都得到救赎,每一个死亡都可怀抱安息。
善良的得到宽宥,邪恶的施以审判。率性而为,逍遥天地。
我是自信的,我的实力,让我拥有践行自信的本钱。
然后?然后就是被社会抽了一耳光。嗯,现在回想起来,自给那时候,还是挺蠢的。
虽然后来,我也尝试着毒打社会,并且毒打了一次又一次。但是那一记‘耳光’教会我的道理,用很多人命教会我的道理,我一直没有忘,不愿忘,不敢忘。
实力强?呵呵,实力强有个鸡儿的用!老子要保护的人,你什么什么见到因为老子实力强,被保护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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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归途与目标的旅行,继续。
在急一脚,缓一脚的步履中,时间来到了光明纪元27年。在27年的第十个月,向解难带着麻糖,来参加林全宇的葬礼。
林全宇已经很老了,快60岁的他,已经苍老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形销骨立,瘦骨嶙峋,成了他最贴切的形容。
深陷的眼眸,消瘦的脸颊,大片生理性衰竭的内脏器官,以及皮肤上成片的深褐色老年斑。濒死、枯朽、就像一个早该归去,却滞留在世上的鬼魂。岁月的残酷,并没有给这个男人,多留下一些体面。
林全宇27年的行政生涯,注定是辉煌的,无可指责的!【黎明兵谏】的发起,新法的实施,贵族体系与新贵族体系的掘墓人,联盟体系的缔造者......一大串的称号,一大串的丰功伟绩,成就了【黑峰】在黎明时代的崛起根基,却也摧毁了一位铸就这份根基的将军。
现在,将军正要离去,对将军满含愤恨和贪欲的人,却不想让将军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因为,只要能从林全宇的身上,撕下一块肉,哪怕只是一丁点的肉沫,也能让人,让一整个家族的人,都吃的很饱很饱!
吃饱饭,是一个生灵的基本诉求,向解难不会指责。但是有些东西能吃,有些东西不能吃的道理,这就涉及到个人价值观,和基本的为人道义了。
向解难用剑割下了28颗,想胡乱吃东西的人头后。闹哄哄的送别灵堂,就变得格外的安静下来。
向解难没有拜林全宇,是嫌麻烦,也是怕自己要是一不小心弯了一下腰,林全宇的棺材会炸。所以,就让麻糖拜了一下,又唱了一遍《地藏渡魂经》和《正气歌》。
“当官可以不要脸,不讲良心,但起码也要是个人吧?三代之内,谁不想当人,我就让他全家当不了人。”
这是向解难离开前,对着灵堂上所有还活着人,说过的唯一一句话,一句没有任何波动,但杀意凛然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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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纪元29年,荒芜的红漠上,已然能不时的,零星的看见几株耐干耐旱,固水土的龙爪叶。
3月的最后一天,龙爪叶红针般的叶,红的灿烂。向解难带着麻糖,走近一间建在龙爪叶林里的小屋,为淮灵送行。
向解难没有进去,靠在门边上站着,耳朵里传来的,都是麻糖窸窸窣窣的零碎哭泣,和淮灵永远‘啊吧啊吧--’,永远难以掩盖温柔的语言。
末了,站在门边的向解难,恍若听到了一声叹息,带着不舍,带着遗憾,和一丝小小幽怨的叹息。叹息对着门边,叹息之后,屋里便只剩麻糖的啜泣声。
麻糖出来的时候,看着沉默无声的向解难:“她是你的哪一劫?”
“【五阴炽盛】。”向解难没有低头,就如同他方才没有回头一样,眼眸冷淡而空寂:“色、受、想、行、识五事遮性,贪、嗔、痴三柴炽心。”
麻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不进去?哪怕留有遗憾?”
剑尊轻笑起来,笑意飒然,似任侠行野的不羁豪迈,又似文气书生临江的疏朗:“上辈子,我收了她的钱,却欠她一条命。那一世的她,过的不易,我们逃命的时候,总和我说,以后想过一点清净日子。
这一世,她成了我的劫,我不想渡,也不愿意渡。安安静静的相遇,安安静静的别离,是我能送她最好的礼物了。”
“你想过她的感受吗?”
“没有,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剑尊悠悠说道,收敛了转瞬即逝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贪求一时的温暖,与我链接因果,从此以后,生生世世,都受到诸天万界,所有世界意识的敌视?
你论心,我论迹,所以我觉得为了她好,就不要见她。”
话语,自带着重量。如静湖一般的浅淡话语,自唇角潺潺倾泻,溅落在斑斑的过往,在石上轻诵哀伤。
“......”沉默,不约而至,一如悄无声息的死亡。麻糖抬起头,向解难的脸庞,被看似枯槁的龙爪叶林掩映斑驳,明明有血有肉,却又像是一团没有由来,没有去处的气体。
它开始了解向解难了,了解他的孤傲,了解他的悲愤,了解他淡漠面容下的悲哀,了解这一场旅行的意义。
小家伙蹭了蹭向解难的裤腿,皱着小毛脸说道:“这是你的【求不得】,也是淮灵的【求不得】?”
向解难耸了耸肩,向前走去:“谁知道呢?”
他们离开后,龙爪叶的林中,冒起了一阵火光。火焰没有灼烧任何一片枯叶,却高妙圣洁,远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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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纪元33年,俄亚洲【飞天战车】某一边境哨所。
可能的确是到了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那冷漠而狰狞的嘴脸,裸露的愈发可恶而猖獗。
钱勇还是老样子,伤痕密布的躯壳,没现出什么老态。但是仅剩的左眼中,却被老迈与死寂填满。
当年被向解难斩了他与轮回殿的联系,钱勇便留在了这里,回不去,也不想回去。
哨所边上有一块田,钱勇种了点菜。向解难来的时候,钱勇在给田地松土,满身泥土,看着有些狼狈,较之印象里的记忆,现在的他好像更有些血 肉的生活气。
钱勇看着到来的向解难,死寂荒芜的独眼中,有了一丝波动:“多谢。”
“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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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存稿就像可是鸽文的节操,总在不经意间变少(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