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说笑了,我不太喜欢杀人,因为容易脏。”少年爽朗的笑道,像是一个刚接触预审的新手警察,用一种撇脚的,亲切而自然的方式,去打消犯人的戒备心。
向解难浓若剑锋的眉眼,其实说不上有多么惊艳好看。不过,那自各族英豪打磨修饰,又见诸界众生之后的高远气度,却让他在风轻云淡中,又多了引人入胜的疏阔。
心剑门的神经刀祖师爷们,向来不讲什么逼数。
而刚刚踏进‘万界’这个大型操蛋社会的向小哥,也像很多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在热血豪气的鼓舞下,总会多写豪情壮志的妄想。
年轻的向小哥,决心为自己那不靠谱的师门正名。
所以自认有逼数且靠谱的向小哥,知道自己摆不出抬眼低眉,风情万种的倾国倾城。但是他自认为,姑且还是把心剑门‘承平万界’、‘我就是做点好人好事’、‘造福亿万众生’...等等的美好心愿,给表达了出来。
全然不知,自己刚一见面,就剁了主人家一条胳膊的恶鬼行径,已经把自己很没逼数的形象,踹到了哪个嘎达空里。
恍若自深渊归来的恶鬼,修长的舌头,舔舐过滴血的利齿。
帝都使者--艾勒看见向解难的温和笑意,突兀的觉得后背一凉。作为贵族的素养,在催着他牵扯出一丝赔笑的笑意,但是因寒意而僵硬抽搐的嘴角,却没有成全这一份素养。
“你...你...到底...要什么?”
也许身为职业者的肉 体与精神的素养,也许是方才向解难对他与他家人的态度。
向来以儒雅和勇敢示人的霜林镇领主,休克罗·提姆丝阁下,如今反倒是多出了些,边境领主应有的狠戾来。
血,还在滴落,无法阻挡,仿佛没有阻挡的必要。
无论是【霜林骑兵】对肌肉组织的控制,还是隐藏在内衬中,带着【急速愈合】的魔法饰品,都没起到任何作用。
休克罗·提姆丝所能感受到的,除了因血液流失,身体对温度愈发迟钝的冰凉。便只剩下......
那从自己断臂处蔓延,一丝一毫,以冷漠而决绝的姿态,颤鸣在心神之中,对自己发出无声冷笑的剑意。
“无论是财富...武器...魔法道具...还是各式各样的奴 隶...我都可以满足你......”
休克罗领主的声音沙哑,充满老态和虚弱,像是一株生长在旱地里的杂草,明明欲死,却总是垂死挣扎。
“我说了,我接下来的一切行为,都取决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向解难失望的摇头:“领主阁下,看来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剑豪阁下,你到底要干什么?”帝都使者艾勒站了出来。尽管脸上还带着方才宴会上的酒气酡红。尽管他还忍着因血腥,而从肠胃翻涌的痉挛呕吐,以及血液倒流之后的手脚冰凉。
艾勒保持着最后一丝的体面,理了理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裳,并以强大的理智,管束着颤抖的喉咙:“在下艾勒•普利斯•奇萨洛哥,愿意向帝国,传达您的声音。
并以【奇萨洛哥】之家名起誓,接下来的谈话,将在王国徽章的庇护下,获得无上的神圣!”
“呦呵,有点意思啊--”年轻的向解难,挑起已然锋芒毕露的眉,似笑非笑道:“我之前每一次砍人,听到的都是什么,你知不知道xx是xx;你不能这样;杀了xx之后有什么后果……
在我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好像并没有能屈能伸,好好听人说话……这种能力吧?”
艾勒挺胸淡然道:“贵族是沐浴荣光和荣耀降世的,败在一位【剑豪】手上,并不屈辱我们的荣耀。
如果您想成为英雄,【奇萨洛哥】与【提姆丝】可以成为铸就您英雄之名的基石。”
“J8的荣光,说白了,不就是吃祖上遗产的破落户嘛......啧啧--,竟然还因为你们的无耻而爆粗口,修心没修到位啊~~”
艾勒的脸色愈发苍白难看,在剑意愈发弥漫厚重的厅堂中,态度更加的有礼谦卑:“剑豪阁下,不知我......”
“别把我想的太高尚,我成不了英雄,也懒得成英雄。”向解难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算了,你要看就看,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看了看陆玲,藏在兜帽里的少女,依旧似碑石静默。坐在灯光朦胧中,光影交叠,裹着静谧的悲哀。
(所以说,老子这该死的软心肠,瞎特么接什么因果啊!)
宽阔的书房,突然变得静谧。果木的清香,从壁炉残烬的焦黑中溢散,凝神静气,却安抚不了人心。
“说实话......”向解难舒朗淡漠的声音,在意料之中响起,却不知怎么的,突兀的又像是划破天幕的雷霆!
浩浩汤汤,磅礴大气,以绝对堂皇的暴力,净化世间一切浮尘!
“你们今天烧的那个老人,是她的外祖父,也是她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向解难指了指陆玲,纠结起血仇的话题,在华贵而大气的书房中,在凝固而狰狞的血迹中,显得格外狂悖。
休克罗·提姆丝和艾勒•普利斯•奇萨洛哥,惨白的脸上,陡然出现了惊讶,惊恐,甚至是惊怒的神色。
“看来,这背后真的有别的故事。”向解难靠坐在厚实而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轻不淡的继续说道:“我看了的,那个老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罪业气息。
所以,你们就不要那异端,异教徒,或者邪教徒之类的借口来骗我了。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个老人?!又或者说,是谁在指使你们?”
陆玲藏在幽暗中的目光,掺着仇恨和克制仇恨的神经焦虑,化作实质一般,刺在两位贵族的身上。
边境的领主,和帝都的使者,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身躯。也不知是因为少女的目光,太过狠戾?还是少年所问的问题,有着太过深沉,不可探寻的隐秘。
向解难眯起了眼,朴素的剑杵在地上,剑意如云气般丝缕漫溢,勾勒生死:“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回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以及,休克罗·提姆丝领主,那认命了一般,将一切奢望都放弃殆尽的叹息。
艾勒抿了抿干涸皴裂的唇角,苦涩的说道:“剑豪阁下,我们不能说。这是我们的信仰,也是我们无法割舍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