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绑匪扛起向解难和陆玲的时候,向解难也开始收集着周围的信息。
自身的倾角、远处传来的枭声、萦绕在鼻翼前,微带着温湿气息的泥土味、透着轻微锈迹的扬尘、脚步的声音......可以大概推算出,自己应该被劫持到荒郊野岭,且靠近沙漠地区。
一共四个劫匪,没有扛人的两个劫匪一前一后,几十掩护望风,也是在出现一些‘麻烦事’的时候,提供必要的武力支援。
不过,向解难现在还算活跃的好奇心,没有让‘武力支援’成为现实。对于劫匪,以及劫匪身后的人来说,这也许是最坏的好消息。
四个人从马车下来之后,走了20米左右的路,来到一块裸露的风华岩石之前。也不知领头那一人是如何操作,沉重的摩擦声之后,一道通着热流的暗门,便随着机关开启。
进门暗门之后,是一段曲折、狭窄、漫长、却光线更加黯淡的向下通道。当黑暗如无孔不入的淤泥,攀附在身上时,身体对温度的感知,好像就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每一丝空气的流动,每一声空荡的回响,仿佛也会多出别的解释。
向解难微抬起右手食指,仿似拨动了无形的弦,覆于陆玲身上的浅淡云痕,无声腾挪,将少女下意识加速的心跳声抹去。
磕磕绊绊,缝缝补补的处理完可能的意外,向解难再一次沉寂下心神,无人察觉。
通过云气的蒸发速率,可以约莫估算出,下行的过道是没有灯光的。只有领头之人手里的火把,用不是太多的光亮,引导众人在下行的鬼蜮中前行。
旁余的声音消失,依旧清醒的精神,好像也一同走入了黑暗一样。下行的声音,杂乱而带着泾渭分明的孤独。让人不由的,总有一种,下一秒连这些脚步声都会尽数消失错觉。
然后,成为名为‘黑暗’的,这头巨兽腹腔之中的消化物。
过于单一的环境,压抑每一个人的精神,在漫长到模糊了时间的下行结束之后,众人来到一个明显平缓的空间。空间的扩大,亮度的提升,向解难可以明显感受到,四位劫匪先生松了一口气。
通过云气的扩散,向解难模糊的感知到,远处有一道带着邪性气息的门户。以及周围陆续开始看向自己的,更多的,带着狂热燥意的肆意目光。
又经过一段辗转,几分钟后,向解难和陆玲被绑匪粗暴的丢到地上。之后,便是铁门吱呀的关阖声,以及只有‘两个’男人,没半点‘福利’的抱怨声。
待到声音远去,向解难和陆玲便装作因为摔疼,而陆续缓慢醒来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飞快的打量了一下环境之后,才慢腾腾的起身。
演的这么逼真,主要是演给另外两位‘室友’看的。不过,当向小哥发现,这两位‘室友’一个疯疯癫癫,蹲在墙角目光狂热的念叨着什么;一个面对着墙角躺着,安安静静自闭的时候,向小哥觉得自己突破天际的演技全演到了狗身上。
小小的尴尬了一下,又暗自把这点小尴尬踹到一边。
在这个神魔混杂,宗教劫匪挡道的世界,向解难也说不准暗地里,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惊喜’之类的玩意。
和陆玲对视一眼,确定安全之后,向解难沉思了片刻。
就在陆玲困惑的表情下,歪着脑袋,伸手出衣服内衬的口袋,掏出一本名为《心剑门异世界攻略·中欧类》的,十分可疑的书册。并很是轻车熟路的,翻动了《越狱指南》的篇章。
无他,没来过监狱,没越过狱,业务流程不熟。
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嘛~~!重要的不是学什么东西!重要的是这种锲而不舍,忘乎所以的学习态度!
不会和姑娘搭话?那就学!不会抽SB领导?那就学!不会对借钱的朋友说不?那还是得学!
学习使我快乐!学习让人充实自我!
至于妹子,那嫌弃、鄙夷,外加一点点看厨余垃圾和下水道堵塞物的眼神......嗯,我一般是选择不看的。
十多分钟后,通过对历代或靠谱,或不靠谱的祖师爷们,实践经验和书面建议的通读。头一回进监狱,等会儿,准备头一回越狱的向小哥,阖上书本,自信满满,语重心长,满怀激情与昂扬斗志的对妹子说:“行了!我好了!”
陆玲刺眼的目光,恍若看向智障:“我不好!!行不行?!”
望着没get到笑点的妹子,向解难兴致阑珊的摇头:“啧--,没一点敬岗爱业,学一行爱一行的精神。”
当然了,以上的话都是在心里说的。哪怕向小哥因为神经刀师门的原因,没多少情商,又是同样会没多少智商。但是原始的求生欲,还是会告知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阵小小的闹剧过后,沉顿不安的内心,有了片刻的放松。
“嘿兄弟--”来到面壁而自闭的‘室友’身边,因为怕被守卫知道,向解难压低了嗓子,但在一些发声技巧的帮助下,短促的声音也能变成让人强行清醒的惊语。
“别烦我--让我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自闭‘室友’的声音很轻很慢,带着浓郁的当地口语习惯,有气无力,彻底失去了希望。
“那个...”向解难扣了扣脸颊,想着别人求死也怪不容易的,就下意识的缓声问道:“在你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我们现在在哪?那群绑匪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愿意多说一点,我也能听一下,你要死的理由。说不定我还能提前帮你解脱。不管是砍死、溺死、吊死...我们都可以......”
男人在一声低沉的怒骂中转头,满是当地特色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以及...绝望。
“你特么的是在找揍吗?老子都说了不要烦我!闭嘴!”男人像一头濒死绝望的野兽,歇斯底里的,指着向解难的鼻子骂道:“滚!再烦我,我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一个在绝望中,快要失去理智的人,想来是不会在乎打架斗殴这种小事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
起码在最先开始的几秒钟之内,这位自闭‘室友’变现出了相当的勇气。并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实现了人生的最高峰。
不过,在更加短暂的几秒之后。这位面壁哥们,就意思到了自己待人处事,不是太过冷静圆滑的问题。并顶着乌青的眼圈,对因自己粗鲁言行,而受到‘身心伤害’的向小哥,表达了诚挚的歉意。
嗯,主要是自己毫无胜算,以及被打的太疼了。
和漫长而遥远的死亡比起来,现在说承受的痛苦,好像显得更加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