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也就是刊印在真穆教义中,白牛受膏的吉时。
一群脑袋蒙着布巾,穿着撇脚教服的男人,拿着带锈的武器,以及三捆绳子,来到三个人的面前,来意不言自明。
5分钟后,向解难、陆玲,以及那个真穆教的狂信徒巴扎克,便被押送到一个‘祭坛’前。
如果几块堆砌的青石,外加几尊雕功极粗糙简陋,大概有个人形的‘圣神雕像’,所随意堆叠罗列的垃圾,也能称之为祭坛的话。
“你们这边信教,都这么随便的吗?”跪在祭台之前,向解难有些古怪的,向旁边的陆玲轻声问道。
“也不都是。”陆玲有些尴尬:“也要看各个地方吧,这祭坛的规模,还没以前村子祭祖的时候规格大。
可能是这个邪教的实力太差,不敢去富裕的地方枪信徒,所以只能来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地方行骗。
地方穷了,捞不到什么油水,所以对外宣传(传教)什么的......”
“好吧,只用把它理解成,中小型企业资金链紧张和对外宣传形成的恶性循环就行了。”向解难撇了撇嘴,这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且极富现实骨感的宗教文化解答,让他有种幻灭感。
“算了,这先方在一边,我现在觉得有些微妙......”向解难顿了半秒,眼眸微动,悄悄打量着,这处明显不能‘自然伟力’来糊弄的地下空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囤兵屯粮的秘密基地吧?”
陆玲没有立刻回答,她闭上了眼,一阵虚渺而轻微的韵律,自有形的躯壳升腾而起,在空冥浩大中,扰动无形无质的气机。
在向解难的视界之中,陆玲在此瞬,仿佛被某一尊浩然高渺的存在,点化封尊一般。一星微末零碎的神性,燃痕于心窍,响应天时地貌,敲动过往前尘。
庞大的地下遗迹中,在一丝丝不可察觉的轻微晃动后,忽有风起。风声不大,和缓平淡,在无人知晓的感触之外,带着夕晒之后的苍茫旧味,袅袅叹息。
睁眼闭眼,不过数息。但向解难完全可以相信,这数息之中的光景,哪怕放出一些零碎,只要运作得当,就成搞出一个有着真·神迹的新兴教派出来。而且这新教派的规模,绝对小不了!
陆玲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了不起。所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她便忍着身体泛涌起的疲惫,飞快的说道:“这是柯美因帝国成立之前,【号角忤逆】时代中,一个起义军的军事基地。
时间因为过去了200多年,残余在基地里的信息,已经很少。而在外界,历史和经文的解读,都是掌握在贵族和教士的手里,所以多的我也不是很理解。”
“嗯,中世纪的愚民政策...可以想象......”向解难点了点头,飒然无着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丝弧度,心中暗想:(统一政权成立之后,哪怕柯美因帝国的行政效率再低下,也会派重兵来清缴这种‘违章’建筑吧?
就算有极少数的军事设施,没有被挖出来。单论这种设施安全安保的级别,哪怕静默了百把年,也绝不可能,会被这种民间诈骗团伙给挖出来吧?)
陆玲捕捉到向解难脸部的细微波动:“这里面有问题?”
“你应该问,这里面有哪个地方没有问题。”向小哥翻了个没好气的白眼,对于这种,一言不合直接读心走起的做法,他表示很堵心:“啧--这以后就不能跟你这种人做朋友啊,没秘密啊~~”
“呵呵--”陆玲紫色的眼眸,眯起一个一个危险的弧度,一言不发,但语义自明:(你再说一遍试试?)
呵呵--,女人,你让我说就说?你让我讲就讲?男人的尊严何在?!男人的面子何在?!
小姑娘,你也太小看男人最原始的求生欲了吧?
你问我敢不敢?我特么当然是不敢啊!
别以为我不知‘试试就逝世’!别以为你会读心,会堵心,会把男人的零花钱一毫不剩的全部找出来,我就怕你了!
这不是怕!也不是怂!这是身为修道之人,顺从自我本心的选择!
在两人实在分不清是明争暗斗,还是乘机撒狗粮的对峙中。一个凭着整洁长袍,头上包着布巾男人,在数十名信徒的肃穆诵经声中,神态高傲的走来。
传说中真穆圣神代行者的最后血裔--鸡儿代拿...咳咳,是吉尔代纳。吉尔代纳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小,满脸的老年斑和褶子,说明起码五十岁往上走。而老年斑和褶子之间,是一双过于明亮的,又过于神采奕奕的眼睛。
从这双眼睛里可以读出很多东西:讥讽、嘲弄、自得、精明、算计、以及过于浓烈的贪婪。
这是向解难第一次心游万界,但这不妨碍他出来走单帮之前,陪着某位做人极不靠谱,坑起徒弟来又太过靠谱的老混蛋,见识了太多的人,又见识了太多的故事。
向解难对这种眼神很熟悉,甚至熟悉到了自己都厌恶恶心的程度。他了解这种自命不凡而欲念勃发的眼神,就像他了解这种目光之后的人性,总是用来点燃‘野心’这朵业火的柴薪一般。
“卑劣有罪的凡奴们,心怀崇敬的感恩吧!”就像很多野心家一样,吉尔代纳一开口,磁性及煽动力的嗓音,就带着让人信服的演讲腔调。
他用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莅临人间的神明一般,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个人,高声宣判着:“今天,在白牛受膏之时,你等三人蒙受神恩,有幸获得前往真穆神国,侍奉圣神机会!
你等将摆脱尘世的痛苦,消去苦难,在神国牛奶与蜜的花园里,得到永生不死......”
“要死还是你死吧,说实话,我对你这种,劝人升天当狗的傻B教义没有兴趣......”
带着封建文化糟粕的宗教宣读,还没到一般,就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粗鲁至极的打断。就好像直言不讳,揭穿国王‘新衣’的莽撞小孩;又像是往湖水里抡了一块巨石,打破了所有心照不宣的死寂。
少年皱着眉,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很是反胃的问道:“你就是那个叫代拿鸡儿的家伙?”
唰--!
“混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向吉尔代纳大人搭话!”在真穆圣教中拥有‘高贵’地位,被允许站在代行者身侧的‘神卫武士’,满含愤怒的,一脚朝着向解难的后背踹来。
不过,还没等到这位‘神卫武士’对不敬者施加完惩戒,一缕凝练乌黑的云气,便飘落在他的肩头,将他压跪!
“既然都跪着当狗了,就别人模狗样的站着了,恶心。”一边说着,少年一边凭力量崩断绳索站了起来。他看着吉尔代纳,眼眸平淡的问道:“你就是那个叫代拿鸡儿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