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看起来,你好像不喜欢那些故事里的主角?”
“喜欢他们什么?事逼体质?一点不顺心,就破门抄家?修为到达高处,骨子里太特么像个地痞?”
“......老大,感觉这话到你这,挺没说服力的。”
“所以啊,这就是生活的操蛋之处。人总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不过,我比其他人强点,变了个半生不熟。”
“...强一点吗......”
“对啊,也就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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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噙满了人心恶毒的话语,在浩大的光明中堂而皇之的说出,脑子尚存在着思考能力的人,都如坠冰窟。
有的人,是因为那从未存在的期望落空;而剩下的人,是因为单纯的恐惧。
举办这场狂欢恶宴的目的,并不是贵族的青年人们,想用人血炼胆魄,或是磨砺狩猎技巧。而是单纯而纯粹的,想看看‘肮脏卑劣的贱民们,在死亡的威胁和金钱的诱惑中,会呈现怎样的丑态’以及...‘真的出现优胜者之后,将优胜者杀死,眼中会出现怎么的绝望的表情’。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帮吃饱了撑的人渣,在毫不顾忌的,展示‘人性’之中的‘恶’、‘毒’!
(希望,今天又是一场盛大的演出。)食人狮面具后的年轻嘴角微微提起,带着隐隐的期待。胯 下的高大坐骑,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激荡心绪,兴致勃勃的打了一个响鼻,白气蒸腾。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食人狮’打了一个响指,空气便出现了数十道锋利的白线气流,以不是太准的准头,割断了捆绑着各个‘猎物’的绳子,以及几个倒霉‘猎物’的胳膊,或手肘。
于是哀嚎与悲鸣,不期而至,在断指甚至是断手的痛苦中。似童话风景的波澜湖边,腥锈味渐起。
妖异的红珠,或一二孤零,或连绵成泊,散落在湖边草甸之上。在湖水无言的蒸腾,混杂成一股特别而微妙的气息。
似清冽,似醇厚,被面具后的年轻骑士大口吸附在腹腔中,然后染上醉酒一般的酡红,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平和的湖光美景,在骑士们振奋而迫不及待的低沉狞笑中,恍若地狱中食肉饮血的贪婪饿鬼,一步步的,走向人间。
“你们要记住,这一切,都是我等十二位‘至高之人’说给予的赏赐!无论是金钱还是痛苦!撒!开始吧,让我们......”
(很奇怪,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了?)
耳中没有传来自己振奋而激动的声音,‘食人狮’心中出现了疑问:(我不是应该宣布开始,然后就开狩猎了?然后...就可以进行狂欢!独属于贵族的狂欢!)
渴望听到发自灵魂的惨叫、悲鸣!
渴望利刃划过血肉的微涩手感!
渴望那些贱民,体味从绝望走入希望,又从希望丢入绝望之后,那的可笑眼神!
这是一个证明!一个自己是贵族,自己是人上人,自己可以掌控着无数人生死的证明!
不用去向家中嫡子屈膝;不用向握有实权的官员赔笑;不用再高大的教堂中,一边掏着银钱,一边向那肠肥满脑的神官低首!
在这里,也只有在这里,自己这个子爵家的三子,才能真正体会,贵族这个身份的存在感。
不止是他,其余十一个用凶兽面具伪装自己的‘至高者’们,也是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拥有贵族的身份,却只能本本分分,普普通通的活着。
不应该这样的!自己生而成贵族,是不应该过成这样的!吾当掌人死生!吾当轰轰烈烈!吾当为万人恐惧!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眼前天旋地转的熟悉景色中,食人狮面具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精神归寂。
本不应存在的绝望,到来的猝不及防,正如在绝望之后,更不应存在的希望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好了好了,无聊的游戏,到此结束,请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在狰狞坐骑的濒死嘶鸣之中,清脆平淡的拍手声,以及更加平淡的少年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柔云轻雨一般,消了心中所有的躁动。
在灯光汇聚的小坡之上,在忽如其来的浩渺云气里,一个手持宝剑的少年,面色温和的看着所有人。
明明站的高高在上,却没有被俯视的感觉。所能体会到的,是一种平和的,平淡的,平等的浅淡目光。
通礼法,而不拘礼法;晓名节,亦不拘名节。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年施施然的拿出一本标题很是微妙的书,声情并茂的朗读道:“大家跟着地上的印记,有序撤离,不要拥挤喧哗,上下楼梯靠右......咳咳...哎呀吗呀,抱歉抱歉,拿错台词本了...”
少年自顾自的干笑了两声,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顺带着,砍翻了鬼鬼祟祟,想来偷袭的‘至高者’。
翻过了几页之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少年咋了下舌,小声逼逼的骂了一句mmp之后,又面目和善的看着底下,尚有些懵逼的受害者。他指了指脚下的无头尸骸,又指了指几个剑云萦绕,不敢有丝毫移动的‘至高者’们:“总之呢,我想和这次渣渣聊一聊。
待会儿的场面,可能有些不太人道,对你们的生理压力和精神压力会比较大,所以,赶紧走吧。”
如果说,少年过于稳定温和的话语,在受害者耳中,是安定人心的美好旋律;那么在以人为狩的‘至高者’们心中,就是令人心生绝望的恶魔低语了。
“混蛋!你知不知道......”过于沉重的死亡压力,让带着‘铁犀’面具‘至高者’,开始不顾一切咆哮。
当意识都不清晰的时候,自然会启用内心深处,最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方法:威胁。
但是,透露着些微可笑的举动,自然没有半点用处。
“抱歉,混蛋,我不知道。”回答他的,是少年略带困扰的问话,以及一道剑光。
就像丢弃一间不起眼的垃圾,亦或是因为春困的暖阳,打了一个不急不缓的哈欠。
企图通过掌控他人命运,以肆意施加绝望的方式,来体现自我伟大的‘至高者’,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不比如何贱民的死来到高尚,也不会比任何贵族的死来的卑微。
“他们交给你了...”向解难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却仍藏不住紧张的陆玲:“剑云我给你留着。但如何选择,扪心自问。”
“......好--”陆玲点了点头。
见状,向解难便出了剑云,向着阿温来走去。在毁灭真穆神教的时候,巴扎克冲自己下跪,请求自己去自己的妻子。作为筹码,他提供的是真穆神教与镇长之间的买卖情报,以及自己的命--信仰破碎之后,向家人赎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