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热情好客’的外围战线比起来,一旦向枭鬼之森深处,多走上了几百米,那铁火迸溅、群兽濒死、血 肉模糊、骸骨触地......以生死混杂出的声响,就突兀而自然的细不可闻起来。
苍白的阳光,随意散落在同样苍白的天幕上,衬着几点隐约的乌色,也不知是远空的飞鸟,还是重叠的云朵。
不比北境荒野,那大起大落,将人心人性都能径直撑的疏阔的无垠浩瀚。同处于北境的枭鬼之森,却因为枝繁叶茂,将天空分的稀疏,却无多少声响的松林,显得压抑逼仄。
深林之中,危机重重,同样也是凶悍魔兽,划定地盘,圈定自我权威的地方。暴君施以威压的寂静,向来是这些强大魔兽的力量证明。
不过,往日里本应最为寂静的,名为‘兽王猎场’的林中禁地,今日也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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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臂刃和黑色皮毛的接触,一如两块厚重的铁,在吱呀刺耳的音调中,粗鲁的展示自我的勇武。
不过,和《贵族勇武传》中,直面魔物,永不后退,揽获一切功勋的英雄不同。幽蓝色的臂刃,在短暂无功的相持之后,便随着三首金刚的力道,以及队友的配合,再度向高空跃去。
仿佛抄水戏了春波荡漾的燕子;又恍若留了一空冥冥远歌,却寻不得半分踪迹的雁影。
“吼吼吼吼---”
又一次没有丝毫作用的攻击,让脑力里塞满筋肉纤维的三首金刚感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挑衅!
“轰轰轰---”
冻土和冻土上掉落的枝叶,成了四散飞扬的齑粉。一时半会儿,竟也遮住了苍白死寂的天空。
不得不说,这一副雪齑挥洒,胜似‘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的景象,颇有一番画师挥毫的意趣。
不过,画师的画融情于景,绘的是天地自然,亦或是自己想表达的抱负希望;而此间景致,从始至终,乃至流传到后世的影响,都是为死亡而生。
向死而生,是一个很美的词,可是在这纷纷齑雪之下,却显得尤为讥讽可笑。
又是一阵注定没有用处的铁拳轰地,短暂的发泄完内心的愤怒之后,来自血脉深处的灵感怪异,让这只看起来很有脑子的金刚,萌生出了‘战略性撤退’的思想。
逃跑可耻,但活下去可以雪耻!
我这不叫投降!也不叫认输!我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以后好对人类进行更加彻底的报复!
三首金刚脑子有没有想这些,没人知道。反正它三个脑袋上的几双眼睛,都贼溜溜的四处打转,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有怕死本能的它,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随着飘散齑雪中,呼啸掠过数道幽蓝虚影,其中又传来几道强硬碰撞,以及巨猿嘶吼的不忿来看,情形貌似没兽王阁下想的那么顺利。
起码,当尘雾散去,一个中队,整整30位【撞阵】持刀浴血,将三首金刚团团围住的情形。
哪怕是传承了数十代兽王记忆的三首金刚,也从没见识过这般无声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的情景。
“呼--”身高接近3米的战士,吐出一口白色的匹练。浴血而来,气血奔涌如焰的壮硕身影,抬起臂刃,一如地狱归来的魔神,支着残破的蝠翼,向傲慢的神明挥动旌旗!
(进攻--!)身影在信息端流网络中,淡漠道。
然后,刀锋如织,撞阵冲军!!
......
在契克勒达瓦(通桥)下达进攻命令的同一瞬,抚剑北望的【流云剑圣】睁开了眼。
扑簌--扑簌--
粘着粉雪的睫毛下,黑白分明,深静幽幽的眼眸,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波动。像是汇在近天之地,乘着俗世信仰透彻寒池;又像是寒池倒映的悠悠白云,在镜花水月中云展云舒。
剑圣的眼眸望着空无一片的天空,空空冥冥。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似是而非,什么都没出现。
哗啦--哗啦--
覆于身上的浅薄雪层,随着向解难节劲有力的筋骨舒展,如同出土文物上的土块,成块成块的向下掉落。
被冻的粗红的手,看起来有些穷苦人的寒酸,若将它的主人,说成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农奴,想来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被冻僵的右手,搭在剑鞘上的食指微动,皮肤便隐隐传来皴裂的迹象。单薄的皮膜之后,甚至还能看见似动非动的血液。
可是,向解难眼眸没有任何波动,神情更是毫无痛苦之感。不是哪一种以强韧意志,对痛苦适应之后的硬撑。更像是以一种更加恢弘,更加庞大,更加匪夷所思的存在,将痛苦尽数吞没了一般。
无感即无伤、无欢即无悲、无合即无离、无人心即无业障。
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如果有佛门贼秃来此,说不得会大呼三声‘阿弥陀佛’之后,直言小施主悟了无相无物之禅心,端是与我佛有缘。
若来的是道门的牛鼻子,定然是起手一句‘无量天尊’,言此子道心天成,身合无为天道,定为道子转世。
不过,当他们感知到,向解难手中,那平平无奇的剑鞘之中,不断内敛藏锋,可一刻胜一刻危险的剑意之后。
颇讲究脸面的和尚、道士,思来定会因为出门没看黄历,大骂一声晦气,然后扭头就走!
此般,于无数求道者而言,一生难遇,一境难求的‘天人合一,太上忘情’,却是心剑门这群不断挑人下限,殴人G点的神经刀剑仙,用来玩命的前置技能。
《天魔解体大法·心剑门版·合道藏锋》
当然,针对不同个性的门徒,心剑门的神经刀祖师爷门,还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配套开发了:入魔形--大自在寄情剑、巫师形--冥咒炼魂附魔、自然精灵形--养天地成锋......等等一些来看似科学,但是极挑战各方生灵理解能力的前置技能。
......
咔、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无尽高远的天穹中,一阵细微而绵长的破碎声,开始在无人知晓的远空,扩散回响。
仿佛......有一尊凡间不可承受的大物,正迈着不发,缓缓临凡。
向解难几近合道的眼眸,淡漠的看着声音破碎处,剑鞘中,藏匿已久的剑锋,开始轻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