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他躺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有些茫然。身边挤满了伤员,药品和手术的小车在狭窄的过道上不停穿梭。这时候一个小护士跑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挂在瑞脖子上的牌子,可惜绳子有点短,瑞被拉着脖子把头凑了上去。小护士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和心跳,简单的问道。
“头还疼么?”
“嗯,有点”瑞揉了揉还有些刺痛的头,却又被拉着脖子上的牌子凑了上去,小护士拿笔勾画着什么。
“手有力气没?”
“有点。”他试了试力气,魔法和力量完全没有恢复,现在的自己和一个普普通通的16岁男孩并没有什么区别。大概是那30秒用力过猛的原因,不知道要反噬到什么时候。
“是否头晕?”
“嗯,有点”
“好了!你没事了!出院吧!”小护士勾画完,直接把牌子扯了下来,然后扶起了有些虚弱的瑞叮嘱道。
“回家之后先少吃点东西,静养几天就好了!“然后拍了拍瑞的头又跑开了。
瑞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医院门口,看见的是一片断壁残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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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走回了花房,却发现这里已经被情报局彻底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只能悻悻地回到了教廷。
可是半个教廷的建筑都被摧毁了,包括曾经供他容身的那一间小小的杂役房,每天打扫的中庭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断裂的石柱和被夷为平地的花坛。
莉莉丝的图书馆彻底的消失了,克罗米斯的圣灵高塔也不见了,甚至于罗勒的赌场也被毁,人去楼空。
夜半时分,诺大的圣都内,他却找不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诺大的雷纳王国,除了垃圾堆,没有任何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
漆黑的小巷子中,瑞坐在墙根的角落里,借着月亮的光芒,看着本已熟悉的圣都,突然感到非常陌生。
此时一支队伍从另外一个街角拐过来,看起来是来自韦斯特的魔法师军团,奇怪的是带队的是一名身穿淡金色铠甲的少女,留着水蓝色的长发,在月光的映衬下,肤色更加皎白,就像是一位月亮女神一样,瑞看得有些出神。不想碰到了他刚刚找来的报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小心!!!“几位魔法师第一时间向自己伸出了法杖,看到的却是如同流浪汉一般邋遢的瑞。
穿着脏兮破烂的黑色长袍,已经卷到一起的黑色头发和精神萎靡的面庞。
“是个要饭的,安娜贝拉阁下!“一个魔法师看了一眼瑞,就转过头去对月亮女神说道,仿佛再看一眼都是对他眼睛的摧残。
“也可能是无家可归的人,去看看。”安娜贝拉只是点了点头,向瑞走来。
瑞窘迫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可是几名法师都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安娜贝拉也甩了甩手,柔声的问道。
“你的家呢?”
本就有些触景生情的瑞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眼神一下子变得空洞起来,傻傻的站在原地。
安娜贝拉看着面前有些悲伤的男孩叹了一口气,心想
”果然如此“
然后从行囊中拿出了半块被牛皮纸包裹好的面包,拉过瑞的脏手,放在了上面。
”看你应该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了。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教廷那里找些搬砖的活计做吧!现在这么混乱的时候,先要有口饭吃。”
说完她又带领着魔法师队伍离开了,只留下瑞呆呆的站着,手里拿着半块面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良久,瑞才重新坐回墙角,拿出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夜风吹翻了他拿来准备当垫子的报纸,那是昨天的新闻
《韦斯特18岁女舰长飞速驰援圣都》
“安娜贝拉”瑞看着头版上的彩色照片,那个英姿飒爽的蓝发女孩。,念出了她的名字,然后小心的将牛皮纸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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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把你安排在了病房里的,可能他们觉得你的伤势太轻了,所以临时把你转移到了走廊上。“罗勒的地下拳台,因为圣都的巨变本就冷冷清清,大圈的兄弟们得到了通知封了场,现在观众席上只有两个人而已。
”我不介意,莉莉丝和罗德里克呢?”瑞看着空荡荡的比赛场还是有些恍惚,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虽然恢复了少许但还是整天晕晕乎乎的,于是直接上门找到了罗勒,让他亲自去教廷送个信。罗勒本以为是要拿什么东西,却没想到等出了教皇大人,这让他这个黑帮大佬一下子吓得魂不守舍,好在克里斯只是关心瑞的去向,没有在乎罗勒的身份。
“罗德里克伤的稍微重一点,在医院躺着呢,身边还有一个美女天天陪着。莉莉丝没什么事,现在和温莉一起住在学院的宿舍里,她还是挺关心你的
。“
“嗯?”瑞有些奇怪为什么老不死的突然会说这么一句,
”战斗结束以后,她到处都找不见你,就一个人冲到教皇厅问我要人,还好你只是晕过去了,不然我觉得她当时是打算拆了教皇厅的。”克里斯开玩笑似的说。
“好在最后只是撞坏了大门而已。”
“嗯。”瑞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句又沉默了下去。
“隆德施泰德牺牲了。”克里斯又重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嗯,我看见了,莱恩编了一个很催人泪下的故事。”
“葬礼一个月以后举行,我要为他做弥撒,要一起去么?又一个老朋友走了。”
“想去的时候我会自己去的,德莱塞大法师怎么办?”瑞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问道。
“现在整个大陆已经对他发出了SS级通缉令,当然教廷也发了。”克里斯有些遗憾的说道。
”莱恩的故事很美丽,但是骗不过那些熟悉德莱塞的朋友,他是个高尚的人。“瑞淡淡的说道。
“他和隆德施泰德做出了命运的选择,瑞,他们有牺牲生命和名誉也要捍卫的东西,我们必须尊重他们的选择,不要让一切白费。“克里斯也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拳台无奈的说道。
”我明白,但是接受很难,我为他感到悲伤。”
过了好一会瑞才继续问道。
“黑旗怎么办?看起来,我又一次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吧!17个村庄因为我灭亡,4万人失踪,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差不多是这一次圣都遇难人数的一小半。“瑞说完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悲凉。
提到这里,克里斯突然沉默了,他知道现在圣都出现了一些很不好的流言,街头巷尾充满了热烈的讨论,讨论黑旗是不是托大,讨论黑旗为什么没能坚持最后两秒钟非要将能量转移,讨论黑旗为什么偏偏要把能量转移到山区而不是湖区,甚至有人觉得生命应该是平等的,本应降临在圣都头上的毁灭被无辜的山民承担了,黑旗是罪魁祸首~~~等等等等类似的话题。支持黑旗的人骂对方没良心,反对黑旗的人骂对方没脑子,今天是为了圣都牺牲了周围的村庄,说不定某一天同样的命运就会落在自己头上。但是无论双方如何辩驳,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黑旗需要对山区里罹难和遭受痛苦的人们负责,无论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不想呆在圣都了,老不死的,这里让我觉得很陌生。你那个圣光之界的后遗症要持续多久?我想出去走一走。”
“完全恢复大概需要三五个星期的时间,或许更久,我也不确定,不过现在所有人的工作都是重建教廷,并没有什么需要外派的任务,你可以出去散散心。”
瑞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说道。
“嗯,元帅的葬礼上,帮我献一支花吧。”
“嗯,什么花?”克里斯没有动。
瑞习惯的想要用魔法塑造出一束黑白相间的玫瑰,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暂时失去了能力,只能笑了笑说道。
“就送一束白色的小野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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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圣骸’的任务失败了,今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我早就说过,不要对现在的阿撒兹勒报什么希望,他们已经是半个身子朽烂在泥土里的家族了。”
“是你不应该相信灰影才对,阿撒兹勒越腐朽,越利于我们的控制,但是灰影却脱离了你的控制。”
”灰影是个撬动魔族的绝佳棋子,之不过太过感情用事了,我需要一些时间。“
“是啊,反正你们活上个几千岁都不显老,有的是时间。”
“好了,不要吵了,我对那个叫瑞的小怪物很有兴趣,赛瑞尔与加百列的子嗣。”
“就是塞拉芬恩家族的小杂种吧,没想到还活着,看来你们当年斩草没能除根啊!不过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算了,由他去吧,不过是个半吊子的SSS级,塞拉芬恩已经灭亡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没必要因此引起教廷的注意。”
“没能夺取圣骸,我们需要重新调整一下计划,先散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