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午11点50分,琴市第二扇区商业街一家购物中心内发生枪击案。目击者称枪手封锁购物中心的入口并朝天花板多次开枪。目前尚未确定是否有人员在枪击中受伤。与购物中心内受困者的联系已完全中断。事发十分钟后,‘极端反FS组织-九龙’宣称对此负责,并要求我国立刻撤离正在北冰洋海域执行反恐扫海作战的FS编队,否则‘将不再保证人质的安全’。”
(啧...)
关上消防楼梯的窗户,外面某栋大楼外墙上的广告大屏幕播放的紧急新闻猝然停止,石天倚着冰凉的墙壁轻啐了一声。
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已经在新闻中得到解答。
“极端反FS组织-九龙”,典型到被写进战术学院政治课本的当代第一大恐怖组织。它整合了大战后世界各地的恐怖组织和**军,打着“反对将危险的零点能源运用在战术兵器上”的伟光正旗号,在世界各地疯狂制造恐怖事件的所谓“革命者”。
这些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大义”毫不留情地杀害无辜者,甚至对驻扎FS的军事基地发动毒气和燃烧弹攻击。世界各国都对这伙彻头彻尾的疯子恨之入骨,却又因为他们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而无从下手。
(这么说上次新闻里提到的‘联邦派遣FS编队前往北冰洋’,所指的就是针对这帮家伙的扫荡任务?难得抓住一次敌人的把柄,也难怪如此大动干戈...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报复了。)
而且偏偏选在这里...石天愤恨地咬了咬牙,扭身往楼下走去。
他并没有打算傻乎乎地冲出去,但也不准备在这里躲着坐以待毙。整个楼梯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换句话说这栋已经被敌人封锁的大楼内可能只有他能自由活动。虽然没指望以区区一人之力解决数量不明的匪徒,但身为联邦战术学院学生的他总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那么该怎么做呢?设法探明敌人的部署,将情报提供给正在封锁街区的警察,协助特种部队进行突袭?或是设法弄出点动静、比如火灾报警之类的吸引敌人的注意,然后从正面带领受困者突破?
从成功率上来讲貌似前一种更加靠谱。毕竟选择后者的话,万一出现失误便可能造成重大伤亡。石天可不想为数百名无辜者的死亡负责,选择前者才是最稳妥的。
可是问题又来了。仅仅从楼梯内自然不可能观察到整栋大楼的情况,那要怎样才能确定敌人的部署?
难道说...要用“那个”吗?
石天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一阵发现了妙计后的兴奋感油然而生。可随后却又冷静了下来:
(不行...差点忘记EBCU已经失效了...)
思考再次回到原点令他感到相当沮丧,可现状容不得消沉。敌人迟早会想到搜索楼梯间,自己的安全能保证多久尚且是个未知数,如果不能快点行动起来的话...
“火灾撤离地图?”
墙上的一张大金属牌从眼前一闪而过。走上去仔细一看,发现这是指示火灾撤离路线的大楼平面图。
(这个说不定可以利用...如果能找到监控室之类的地方的话,说不定就能从那里确认敌人的部署情况!)
石天立刻开始对照地图逐层搜索。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在大楼-1层的图上,他看到了标注有“监控室”的房间...那房间恰好就在这个消防楼梯-1层出口的旁边,只要顺着楼梯走下去就能到达。
事不宜迟他立刻朝楼下出发,没一分钟便下到底层,推开消防楼梯的门探出脑袋观望。
这层楼是停车场,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看来所有人都敌人集中到楼上去看守了。
在仔细地确认周围没有敌人后,他弓着身子向不远处黄色门板的监控室走去。可还没等他靠近到门口,里面传来的神经质般的大笑却吓了他一跳,急忙躲到附近的一辆车后。
没想到这监控室里居然有人!不过想想也是,敌人连屏蔽信号和干扰EBCU的运作都想到了,怎么可能想不到控制住大楼的监控设施?
就在他为自己的轻敌和白痴感到懊悔时,监控室内再次发出声音。这次不是大笑,而是一个情绪高昂的男声:
“诸位...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哦?看来你们的祖国选择抛弃你们了。”
(这是在和谁说话?上面的俘虏吗?那用不着刻意在监控室待着吧?)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因为监控室内又传出像是通过扬声器发出的声音,而且居然十分耳熟:
“联邦是不会向恐怖主义屈服的!你们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这声音是...小汐?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听起来像是从别处利用扬声器在对话,而且回音很杂...是因为空间狭小吗?难道说她还在电梯里?)
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石天赶紧跑到监控室的门旁,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里面的声音。
————————
小汐所在的电梯间内。
她正将那名因为胆小而啜泣不止的年幼女孩抱在怀里不停安慰着,一边对着斜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怒目而视。
经过了这么久,人质们早已发现敌人在用电梯内的摄像头监视着电梯的情况,也因此没人敢轻举妄动。期间对方也多次利用广告显示屏播放一些骇人的恐怖袭击画面、甚至还有些血腥屠杀的画面来恐吓他们。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人已经开始有崩溃的迹象,目前整个电梯里将近十人之中,也就只有小汐和几名男性还在强撑着。而她能撑到现在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坚信石天会来救她。
这种是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无条件信任。她甚至不知道石天现在是否已经被敌人抓作了人质,但心底的那份坚持却一直支撑着她,令她相信“哥哥”一定会在关键时刻赶到。
然而这个“关键时刻”现在已经快到了,而对方尚且不见踪影。
“是不是该放弃了?可爱的小妹妹,所有人里就只有你还在硬撑,就连最开始叫的挺欢的大男人现在都和小媳妇一样瑟瑟发抖,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你。”
小汐没有回答,死死瞪着摄像头,就像正在与敌人面对面对峙。那神经质般的大笑再次响彻狭小的电梯间内:
“哈哈,我差不多也等得不耐烦了,联邦到现在连个谈判专家都不打算派,真是完完全全不在乎民众的死活啊。”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好心提醒你呦,小妹妹,不想被吓坏的话最好把耳朵捂上...我要让‘FS’坠落咯!5~4~3~2...”
对面开始传出音乐般有节奏的倒计时声。电梯内一阵骚乱,这倒计时仿佛就是在宣判他们的死刑。
“1!”
猛烈的震动和摩擦声响起。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小汐睁开紧闭的双眼,自己还好好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他不是说要让‘FS’坠落吗?既然把电梯比作那东西的话,就是说会让我们从五楼掉下去吧?可为什么...)
“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当然,这是对你们来说。可是对隔壁那台电梯的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男人轻快的声音再次传出。小汐感觉一阵寒意油然而生。难道说...刚刚坠落的是另一台电梯吗!?这个电梯井确实有两台电梯,一台客梯一台货梯,这么说刚刚的震动和摩擦声是来自旁边的货梯...
脑中顿时不可抑止地浮现出爆炸与破碎尸体的景象,小汐用手捂着嘴,但胃里的翻腾感和即将呕吐的恶心感却令她十分难受。
“你这个疯子...”
“别这么说嘛,疯掉的是你们联邦。挥挥手就把我们在北冰洋的心血毁于一旦...我刚刚放出的图像里有不少就是你们的FS在我们基地里搞屠杀的画面哦。”
“那又如何?你们在世界各地杀的人足够你们下地狱好几十回了吧!”
“‘大义’之下,牺牲自然是必要的。”
男人咯咯地笑着,声音听起来如鬼屋里的小丑般阴森骇人:
“泛亚联邦、统合财阀、联合王权、赤道机构、安全组织...你以为这些世界大国的历史是建立在怎样的牺牲之上的?被你们推崇为‘和平卫士’‘世界平衡的守护者’的FS,在上次大战之中又造成了几个亿的伤亡?历史课本根本不会记载这些黑历史吧?”
“你在说什么...”
“哈?我是在讽刺你们手中沾满鲜血的和平啊!”
男人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近乎癫狂地大吼道:
“你们以为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啊?和平稳定、世界一片祥和?真是温室花朵般的罪恶安宁感啊!即便是现在,联邦的FS仍然在北冰洋对我们展开追杀...毕竟杀戮就是你们维护和平的手段啊!”
(这个人简直是疯子。)
不只是小汐,整个电梯里的人都这么想。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也就算了,他那套逻辑算什么?
“明明自己杀人无数,现在招致报复只是自作自受,迁怒于联邦就能改变自己是不折不扣犯罪者的事实吗?屠杀无辜民众就能让世界认可你们的“大义”吗?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小汐对着摄像头大喊道。她下定了某种决心,将心底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尽力压抑着。他们已经没有主动求生的办法,如果在气势上也输给敌人,那可就真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对方的声音却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以为我们是无缘无故加入‘九龙’的吗?还是说...你觉得原本也渴望拥有正常人生活的我们,是自愿为了‘大义’去战斗的吗?”
“将屠杀无辜者称作‘战斗’,你们可真是疯...”
“你们不也将同样的行为冠以‘维和作战’之名吗?”
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没错...所谓的‘维和作战’,派遣反人员FS前往‘可能藏匿有恐怖组织的区域’进行无差别轰炸,然后将残破的尸体一起火化...不需要辨认身份,不需要确认是否有误伤,因为这里是‘可能藏匿有恐怖组织的区域’,‘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不然就会‘留下不可估量的隐患,危及无数平民的生命’...是啊,真是方便快捷的作战,编队出击的同时即代表战斗结束...你知道吗,小妹妹,如果我女儿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了呢...”
狭小的空间内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可男人还在继续用那种颤抖中带着无尽怨恨的声音说着:
“我...或者说我们这些你们眼中的‘暴徒’,也曾拥有和你们一样的生活。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大多数人或许连FS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直到有一天,黑色的钢铁遮蔽了天空,无情地洒下地狱的火焰...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幸免于难,而我...事后我花了一整天从瓦砾下找到妻子和女儿的痕迹,可那只是两副印在墙上的黑色人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剩下...我的存在从此被那将天空染成血色的钢铁所抹去,直到九龙带着复仇的希望找到我...”
“于是你就自愿作了他们的炮灰吗?真是可悲的家伙!”
“随你怎么说吧,我们不会改变向那种将我们从精神上毁灭的兵器复仇的决心...本就是利用不应该存在的技术开发出的罪恶产物,那种东西就算顶着多么冠冕堂皇的头衔,本质也不过是屠夫手中的屠刀而已...嘛,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这样的温室花朵能理解‘大义’的必要性,真是十分感谢你的聆听呢,小妹妹...不过,这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声音随之中断,接着是一阵操作某种仪器的杂音。电梯内再次发生骚动,死亡的恐惧这次是确确实实笼罩在众人心头。上一次对方摧毁了隔壁的货梯,这次毫无疑问就是要对这台客梯动手了!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们...)
用力抱紧怀中的年幼女孩,小汐其实已经害怕得要哭出来了。说到底她只是普通女生,刚刚强行壮起胆子勉强压抑了恐惧,可当死亡临头,压迫感还是如电流般席卷她的全身,令她双膝发软。在这种压迫感之下,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很不真切。
事到如今已经没人指望联邦的救援。毫无疑问,一个国土面积横跨整个亚洲大陆的超级大国不可能会向恐怖组织屈服,即便要牺牲掉他们的性命,事后也会赠与一个“光荣”的头衔和丰厚的抚恤金来抚慰家属,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就在连小汐也不由得产生这种绝望想法时...
“砰!砰!砰!”
连续撞击发出的巨响从扬声器中传来,随后是男人的惊叫和一声熟悉的大吼:
“...很出色的演讲...如果换个场合我说不定会流几滴眼泪吧!当然前提是你是个呼吁避免类似悲剧发生的演讲家!可惜现在你只是自暴自弃甘愿沦为杀人犯的疯子,所作所为实质上和你所憎恨的屠夫没有任何区别!那就很抱歉了...肇和,碾碎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