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石天和不知火已经来到运动会的主会场附近。这里是学院专属港口和FS机库附近的巨大蛋型体育馆,规模堪比市立体育馆,甚至在豪华程度上比其更胜一筹。
体育馆内外已经聚集了大量人群,学生家长和外来参观者排着长队凭通行证入场,带红箍的学生会人员正在维持秩序。这些基本可以算是未来军官苗子的学院精英们此刻各个忙得满头大汗不可开交,而这也让石天感到无比庆幸...因为如果他们还有空注意自己这边的话,第二天他就要去教导处报道了。
“虽然抓的没那么严,但战术学院再怎么说也是明令禁止学生谈恋爱的啊!所以说火夜酱...你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第无数次朝不知火哀求道。不知火左右环顾,似乎确认了什么后松开了手。石天揉了揉发麻的小臂,疑惑道:
“火夜酱啊...”
“叫我不知火。”
这前后的反差真是...这家伙是如何做到一秒内切换两种模式的?
“我是电鳐部队的成员...换句话说,除了必须依靠男性机能才能做到的事情以外,其余凡是希尔菲德能掌握的技巧都必须掌握才行。我们不只是FS的机师,也是特种部队、特工、骇客和杀手...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似乎是看出了石天的疑惑,不知火解释道。
“你们到底都帮着联邦军和政府处理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暗面斗争啊...”
石天挠着脑袋感叹。随后又发现她在回避问题:
“别岔开话题!你刚刚到底想做什么?该不会害我被学生会抓住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有那么讨厌我吗?”
“我说了,奉命行事。”
不知火有些不耐烦,她不喜欢将一件事解释两遍。可石天压根就没听懂她的解释:
“奉命行事是指奉谁的命?丹阳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那家伙为什么要让你和我玩这种烂俗的情侣游戏啊?那个小学生指挥官脑子又进水了吗?”
“谁知道呢,反正一直都是不着调的性格。”
石天当着身为电鳐成员的不知火说出“小学生指挥官”这种明显不含褒义的代称后,对方居然只是耸肩笑笑,似乎并没有将此当做侮辱自家长官的行为。
“你好像对丹阳...呃,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她不是你的长官吗?”
“我尊敬她,因为她的战术指挥能力无人能敌。据我所知在联邦范围内还没有几个能像她这样的存在。但要说在乎她什么的...嘛,我没有那种理由呢。充其量也只是感谢她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然后把我丢进另一个环境稍微好一点的地狱罢了...”
不知火的话令人理解不能,但石天从她身上再度感受到了昨晚在海边时的那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究竟是什么呢?和不知火的疏远性格有关吗?
沉思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港口边。这里正在摆开小商铺,准备作为运动会开始后的休息区。旁边就是港口的巨大吊车,不过那不是给商船用的,而是给机库里的FS用的。
“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知火说道。因为至今仍不明白她搞出这些乱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石天也只能顺从。两人在一张折叠桌前坐下,不知火又朝四周看了看说:
“叫雨汐来找我们吧。”
“啊,差点忘了那丫头还在外面乱跑。”
石天赶忙接通联络:
“小汐?能听到吗?”
“嗯。”
对方应答道,声音听上去是小汐,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们在港口边的休息区,你来找我们吧。”
“好。”
通讯被对面挂断。
两人在沉默中等候了几分钟,小汐的身影出现在人流中。石天站起来朝那边挥手,注意到他的小汐径直朝这边走来。他想过去迎接却被不知火拉住:
“坐好。”
“哎?我只是去...”
“我说了坐好。”
不知火态度强硬,石天有些不耐烦了,今天这家伙一直都怪怪的,一举一动让人感觉相当不可理喻。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次次都无动于衷。
“喂,你今天到底是怎么...”
他的话因为不知火脸上的神色而卡住。少女正紧紧地瞪着他,蓝色双瞳中散发出的危险意味令人心底发寒。这不是单纯的生气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一种威胁,威胁石天听自己的命令,简直就和拿菜刀架在人脖子上一样强硬,仅仅是和那视线对视便让他打了个激灵。
就在他刚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不知火忽的踢开身下的凳子,自己滑到折叠桌底下的同时顺势飞起一脚横扫在石天腿上将他掀翻。下一瞬间,一道银光从她之前所在的位置划过,不知火毫不犹豫,又是一脚将折叠桌踹飞,桌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后立在石天身旁。
“咚咚咚咚!”
一连串敲击声伴随着飞扬的木屑,石天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往旁侧一滚,躲开了倒下来的折叠桌。抬眼一看,桌面上竟插满多达几十把的菜刀。
“卧槽!?搞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他大脑宕机,可不知火一刻也不犹豫,抓起他的领子撒腿开跑。
激烈运动起来的四肢终于将宕机的大脑唤醒,石天摇了摇头,视线中映出周围的情况。刚刚还遍布整个校园的人全部凭空消失了。方圆百米内死一片寂静,只有奔跑中两人急促的喘息。
“怎么回事!?谁发动的袭击!?学校里的其他人怎么了?”
他急切道,可奔跑中不知火只顾着稳定呼吸,压根没空回答他的问题。可石天的体格没法和她比,经过最初几十秒的肾上腺素爆发后,他已经开始出现体力不支了。
“不要走...”
这时,如鬼魂的耳语般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石天脊背一阵冰凉。不知怎的,这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鬼屋,工作人员扮演的恶鬼常用的吓人手段就是在人耳边轻声细语,他有一次也被一个扮演死神的家伙吓坏过,如今的光景与那时是何其相似...就连前方道路中央突然出现的巨大死神镰刀也是那么眼熟。
“啧...真是麻烦的家伙!”
不知火见状暗骂一声,凭空出现的巨大镰刀体积堪比一架小型飞机,前方的道路无疑已经堵死。眼疾手快的她拉着石天就地一个大角度拐弯,借着几乎令人侧翻的惯性拉开单肩包,从里面抽出一把造型科幻的手枪。
石天此时只想搞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学校里的人突然消失,自己和不知火被飞刀袭击,接着又是莫名其妙的鬼叫和巨大镰刀从天而降,这一切宛若一场奇幻风格的噩梦。可他又清楚地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刚刚被不知火踹翻时用脸着地的疼痛也如此清晰,甚至现在鼻梁还是麻的,如果说这是梦的话未免太真实了。
“专心逃跑,我们还没脱险!”
不知火发出警告。石天注意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匣,边跑边给手枪更换。褪出来的弹匣里装着普通的黄铜子弹,而替换的弹匣里发着蓝光...
(那是特种弹药吗?不知火要认真起来反击了?喂喂,别告诉我一会要发生枪战!)
石天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事态进展已经完全脱离他大脑的处理极限了。然而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
两人所在的位置突然下起弹壳雨来。
“有没有搞错!这是在玩我吧!我们掉到爱丽丝仙境里面了吗!”
“你废话太多了!”
不知火呵斥道。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一座带棚的建筑物附近,那是运动场的器材仓库,不知火拉着石天跑了进去。
两人靠在堆放篮球的铁箱子旁边大口喘着粗气。比起不知火来,石天喘得简直像头牛。浑身上下的肌肉也随着身体的放松而哀嚎起来,超负荷运动积累的乳酸令他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现...现在可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了吗?”
喘够了之后他问道。不知火比他恢复得快得多,已经开始确认枪械的状况:
“你是指什么?”
“还能指什么!?这一切都太离谱了,你就不能给我个解释吗!?”
“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答案?”
“那还用说吗?很明显你和这些事情有关吧!”
石天抓狂道。这并不是他毫无根据的臆测。每次被问到为什么做出那些奇怪举动的时候,不知火都以“奉命行事”来回应,也就是说她强吻石天、强迫他扮情侣等一系列把戏都是丹阳的主意。那么问题来了,那小学生指挥官为什么要这么做?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吗?
还是说...她在借着这一系列行动促成某些“结果”吗?
“我早该觉得不对劲了...你这家伙之前就警告过我要保护好小汐,果然你早就知道些什么的吧!”
“所以呢?”
“既然叫我保护她,那现在就给我讲清楚怎么回事啊!给我个解释啊喂!”
他摇晃着不知火的肩膀大叫道,少女满脸写着冷淡,就像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他毫不关心一样。正当石天几乎要因为她这无感情的机器一般的表现而破口大骂起来时,不知火终于发话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不过是按照丹阳的安排一步步行动而已。”
“一步步行动...等会,你的意思是?”
“从我第一次和你碰面到现在躲在这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粉发少女竖起一只手指,说着令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话。石天当然没能第一时间理解这话的意思,可多次追问之下对方又闭口不言,他也只好放弃:
“好吧,那至少告诉我小汐的情况。你不是也很关心她吗?不然就不会接连提醒我保护好她的吧?”
“我提醒你就是想避免这次的事件!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不知火扭着嘴轻啐一声,随后眉头紧锁盯着门口。石天见状,心底没由来地产生一种极端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
就和阴魂不散似的,鬼魂耳语再度响起,这次是来自仓库大门。恰好背对那边的石天汗毛倒竖。不知火握枪的双手则越攥越紧。
石天慢慢地回头。他知道那个声音的来源已经近在咫尺,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撒腿就跑。可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倘若不去正面对抗敌人的话就没有一丝生机...
他想的太简单了,因为当他真正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时,才发现自己无法...或者说是不可能与对方正面抗衡。
“你...是...”
他声音颤抖着:
“为什么...会是你啊...”
“对啊...为什么呢?哥哥?”
面向这边的双目放射出与以往不同的血红色光辉,仿佛血泪一般的红色光纹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颈部。青蓝发的少女的身边悬浮着无数子弹、菜刀和镰刀,她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门口,用悲哀中夹杂无尽怨恨的眼神看着石天:
“为什么...不选择我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