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去国庆旅行吧！”
九月的最后一天，突然召集起众人的丹阳如此提议道。
“一直在市内待着很没劲不是吗？难得国庆小长假所有人都休息，不如一起去放松放松吧。”
“道理我都懂...”
石天揉着太阳穴，满脸写着难办：
“只是这种事情被你提出来总让人感觉很不妙。”
“确实不是普通的旅行啦。”
“这么快就承认了更加不妙！”
只见丹阳双手十指交叉立于桌面、将半张脸挡住，明明没戴眼镜却似有隐隐光芒在眼中闪烁。这幅迷之经典的造型让人不知如何吐槽。
“其实是东京那边出了些问题，希望你们去解决一下。”
“第三国区的行政首府？”
“没错。还记得一直任务未归的【风字】吗？这件事和她们有关。因为事态已经发展到单靠她们应对不了的程度，所以才会向母基地求援。”
“主力都应付不了的事情让我们来办吗？而且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也被彻底算进你们的战斗序列了啊？”
“嘛嘛，这不是很好吗？”
一直不说话的不知火拍了拍石天的肩膀。
“反正待在琴市也一样闲不下来，倒不如出去走走更好。而且也没说一定会爆发战斗。”
“反过来说也无法保障一定不会爆发战斗对吧？这样还敢说是旅行？”
“事实上就算爆发了战斗也不会让你们打主攻的。”
丹阳说着别有深意的话，然后换了个正常坐姿：
“所以你们去就好了，所有人一起。到那边会有妥善的接待，开销问题也不用你们担心。”
被说到这个份上石天也没法再反抗什么了。再说他早已有上了贼船的觉悟，被丹阳随意摆布了一个月早习惯了。
显然丹阳对此早已有所准备，当晚众人便踏上了旅程。所有人一个不落，甚至包括同样放假的小汐。交通方式毫不含糊地直接上FS，不仅省了抢票的麻烦，排场上更是比普通飞机轮船上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乘坐机体在海上航行吗？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站在【赤刃天音】的甲板上，感受着身下庞然巨物的起伏与柔和的海风，这本应是十分惬意的事...
“可为什么连到你也跟来了？”
石天斜眼看向站在旁边的伏龙芝，对她的出现表示相当不解：
“保护观察处分，那是应该好好待在基地被严密监视起来才对的吧？【磁暴天启】也在还在趴窝，你跟过来的意义何在？”
这么说倒不是还对她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奇怪她怎么会被放出来而已。
“还有青叶也是。她原本不是什么保密部队的成员吗？解决了你的事件后居然没被召回？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个丹阳让我们暂时跟你们一起行动...仅此而已。”
伏龙芝摆摆手，轻描淡写地把这段貌似很重要的问题一笔带过。石天一听原来是丹阳在背后捣乱，反倒很容易就接受了这种说法：
“又是那货吗？真是的...好像什么事情和她扯上关系，都可以用‘啊，原来是她做的啊’来作为令人安心的理由...我都开始讨厌对丹阳的乱来习以为常的自己了。”
“但是你们都很信任她不是吗？”
伏龙芝浅浅地一笑。她靠在护栏边，右手撩起被风吹动的银色短发，却无意间将牛奶般洁白的后颈显露了出来。正在看着她的石天眼角一跳，忙把头扭过去：
“说、说起来，你的义体已经彻底恢复了吗？”
伏龙芝保持似笑非笑的表情，往这边靠近了些：
“夕张小姐的调试完美无缺，甚至还更换了一些老旧组件。现在的状态要比以前更好。”
“哦...是吗？”
不动声色地往远挪了一步，石天很奇怪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自己和她还没多熟悉吧？
“别紧张，只是对你有点兴趣罢了。”
轻易地看穿了石天的想法，伏龙芝淡淡地说：
“之前从不知火和青叶那里听说了不少你的事迹，所以对某种意义上也算我救命恩人的你有点兴趣。”
“救命恩人？”
“上次我失控的时候，不是你据理力争才让不知火没有立刻击毁我的机体吗？”
“我那可不是为了你啊。”
“但我因此而得救了，这也是事实。”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
“可是说实话，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我知道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但那时的你明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彻底失控...”
原来是想说这个吗？石天看着伏龙芝的眼睛，其中流露出的果然只是疑惑和稍微一点点的质问而已。
“你的心情我理解...对那次事件感到后怕对吧？觉得我一旦失误便会害死城里的数万民众...可是很抱歉，我可没有打算拿你的命和数万人的命划等号。”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是有把握通过一切技术手段终止你的机体运作才会冒险登机的。第二，万一事态真的无法控制，我会让肇和她们立刻开火。无论如何，城市都不会受到伤害。”
“可是这样一来...你自己的性命呢？”
伏龙芝的反问让石天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真正的着眼点居然是这个。
“你是想说我没有把自己的安全考虑进去吗？”
“前几次事件中不也是这样吗？和肇和相遇那天，你也不顾安危地登上了【顽皮鬼】...”
“...你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如果说前几次事件还能从不知火她们那里听说，可和肇和相遇那天的事情就不可能吧？那天他确实强行登上了【顽皮鬼】去抢修故障的重力子浮悬装置，虽然那其实是肇和自导自演的测试而已。
“记忆互换，不记得了吗？”
伏龙芝这么说道：
“上次在机体上，失控的我和你相撞的一瞬间，电弧炮泄露的电流将你我的EBCU连接。那时看到别人记忆的可不止你自己。”
“啊啊...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因为EBCU演算速度的差距，你的民用型在向我传输了断断续续的一部分记忆数据后就烧毁了呢。”
伏龙芝瞥了一眼石天手上的手表型装置，那是上次之后新换的。
“那么你看到什么了？”
“最近的一些事...还有很久以前的一些东西。”
“很久以前？”
“嗯，大概是很久以前吧。”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令人费解，但石天却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
“大概...什么意思？”
“就是说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在什么地方的事情。你的记忆居然会模糊到连清晰描述事情经过都办不到的程度，我很好奇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刚被点燃起的些许希望一下子破灭了，石天望着远方的海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伏龙芝好像没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道：
“只不过，那种感觉和我失控时差不多。”
“你是说记忆模糊吗？”
“没错，我现在回忆自己失控时的状态就有这种感觉。科学证明记忆不会从大脑中彻底丢失，只会连接不畅，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心理或者生理层面的创伤，我则是被混乱的代码迷失了心智。可你却不一样...”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既然看过我的记忆，你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肇和当做复仇对象。脚下的这台名为【赤刃天音】的机体，和六年前袭击了【第四编队】的敌人是完全相同的...可如今我却能毫无心理压力地站在她的甲板上，甚至几天前还和曾认为是不共戴天之人的肇和一起打游戏，这都是因为我明确地认识到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嘛，虽然多少还是有点别扭啦。”
“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天朝她怒目而视。说了这么多还没切入主题，这家伙也有和丹阳一样的毛病么？
“我说了只是好奇而已。因为你的情况和我完全不同...我的失控只是在混乱代码控制下的暴走，换句话说就是失心疯。将肇和当做敌人，在我感觉上是一种‘在代码的暗示下’做出的异常举动，但恢复正常之后我就感觉这一切都不可理喻，被压抑的记忆和判断逻辑也都彻底复原。”
她顿了顿，然后指指石天：
“可是你的情况...我甚至都难以描述。不只是记忆缺失，你行事的逻辑准则也很奇怪。虽然多少可以用你的性格来解释，但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你该不会想说我和你一样也被什么代码之类的东西控制着吧？”
石天眉头皱得老高，伏龙芝的话说得人毛骨悚然。什么叫判断逻辑奇怪...说的好像他是机器人一样。
“玩笑开过头了，我又不是你们希尔菲德，脑回路不一样很正常吧？”
“哈哈，说的也是。”
爽朗地笑了两声，伏龙芝的表情恢复正常，同时嘴角又带起些许笑意：
“脑回路不一样吗，确实可以这么说啊。你果然是个值得我感兴趣的家伙，从身世经历到性格都是如此呢。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养成那种花岗岩般顽固不化的情商的啊？”
严肃的话题突兀转为调笑，这让石天有些措手不及。当然更措手不及的还是伏龙芝说的东西，这家伙到底通过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数据’看到了什么啊？正常状态的伏龙芝原来也是这种稍微有点话痨和八卦属性的普通少女吗？
“你差不多该走了吧？”
“是是，我可不敢违背实质上掌握着这支灭国级编队的‘普通男生’的命令。”
“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眼神催促着伏龙芝赶紧走，对方无奈地耸耸肩转身去开舱门。石天刚想松口气，身后又传来对方的声音：
“啊，忘了问了，你是不是后颈控？”
“哈！？”
咚的一声，舱门在石天转身之前猛地关上。只留下隐约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某人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