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
早已习惯三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来到基地为止石天都没有什么感觉。
今天没有什么要迎接的大人物，也没有什么实验要进行，只要和肇和一起安安心心待在机库待命即可。
“石天，指挥官叫你去找她。”
好吧，就知道那个混账小学生绝对不会让他闲着。
很快来到熟悉的指挥官办公室，丹阳还是那副脚二郎腿翘上天的嚣张坐姿，叼着棒棒糖眼也不抬地示意他坐下。
“我有话和你说。”
她打了个响指，办公室切换到私密模式。石天眼皮一跳，心想她该不会是知道昨天的事了吧？
“因为没法做到长话短说，你要做好听我长篇大论的准备。”
“到底是什么事？”
“关于变异型能力的一部分真相。”
石天蹭地站了起来，圆睁的双眼如饥似渴望着丹阳：
“真的吗！你知道那种东西？”
“只是一部分，也说不上知道得多么详细。现在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虽然没明白她老说的“时候”是指什么，但石天不想因为岔开话题而错过要点，老实坐下表示洗耳恭听。
取出嘴里的棒棒糖棍拿在手上摆弄，依然翘着脚的丹阳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开始了讲述：
“应瑞、逸仙、肇和，这三人能力的相似处你也多少注意到了吧？电磁波、机械波和全形式波...这些能力不是毫无关联的。准确的说，前两人的能力是从肇和的能力中‘解离’出来的。”
“解离？”
“夕张没告诉你多少NX计划的事情吧？这个计划的全称其实是【New Generation X】，正式缩写应该是NGX，为了保密才省略了一个字母。”
“这种细节无所谓了。NX...NGX计划到底是什么？”
“字面意思，就是以制造性能更强的新一代希尔菲德为目的的计划，听上去意外的没亮点不是吗？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明面上...也就是说暗地里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但是丹阳好像不准备对此做更多解释。
“然后...关于NGX中诞生的希尔菲德们，为了对其可能性做更多的探索，给她们写入的核心代码比较特殊，这点你应该也有实感。”
“如果是说像上次逸仙无视上级命令那样...”
“差不多，之后你还会发现更多，这不是重点。”
石天立刻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虽然是表面目的...但NGX确实以新一代希尔菲德为目标。而在计划开始的年代，就已经有不少关于变异型希尔菲德的研究在进行。NGX最终也选择将变异型作为对象。只不过和其他那些只研究变异型能力的产生原因、希望将变异型量产化的烂大街研究计划不同，NGX的想法是对单一能力进行研究，彻底解析其机理。”
不用说，被他们选中的能力便是【波动制御】。或者说是他们选中了拥有这一能力的肇和。
那么问题来了。选中她的原因是什么？有什么特定理由吗？
“选中她并非是因为这个能力的效果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这个能力本身比较特殊，适合用来进行‘解离’。”
“我没听明白...”
“最开始说过不是吗？应瑞、逸仙，她们的能力是从肇和的能力中‘解离’出来的。具体操作似乎是提取了肇和大脑中关于能力的算法，用超级计算机以年为单位进行解析...最后将如此加工出来的‘种子’算法植入那两人脑中。当然因为控制‘重力波’和‘物质波’的部分实在太复杂了，最终只做出了‘机械波’和‘电磁波’...”
老实说石天还是没听明白...或者说他能大致理解，但要他这么快就接受这种设定还是有些难度。丹阳也不是没注意到他的表现，便伸出一根手指：
“总结，【波动御制】和【电波紊乱】、【机械震荡】之间其实是干支关系。前者是‘干’，后两者是‘支’。”
“这种程度我还是能明白的。但是...为什么刻意这么做？”
“因为这种‘干支系关系’在所有变异型希尔菲德之中普遍存在。NGX觉得如果借由‘人工创造一系列干支系能力’来搞清这种关系的存在机制，说不定就能在变异型希尔菲德的研究上取得突破性进展。”
终于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似乎就算是丹阳在彻底投入一件事时也会认真起来。
“这里又要引入一个概念...是关于变异型能力中的‘幻想型’和‘现实型’的关系，其实它们之间的分界并不是绝对的。”
这一点石天其实也早就隐约意识到了。说是以“是否基于物理法则”、“是否创造新法则扭曲旧法则”为界限，但仔细研究下就会发现这一界限非常模糊。
就拿上次遇到的大凤的【神怒火舞】能力举例，这一能力的原理是对火焰的操纵，且不能违反燃烧三要素原则。实战中她对这能力的运用也没有任何问题，毕竟这对她的能力来说就是“正常的、基于法则的情况”。
可是这种情况对世界本身来说又是如何呢？且不论过程，究其结果来看，火焰这一“现象”正在尊照一个人的意愿行动，这怎么看都是“违背常理、扭曲法则的情况”吧？
“之所以特意对两者进行界定，只是因为变异型能力‘在基本原理上’会有明确的物理与反物理的差异。但究其根源，实际上都是对法则的扭曲和再造。”
依旧不放过那根可怜的糖棍，再度将其叼在嘴边的丹阳如此说道。
“而造成这种‘在基本原理上’的差异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能力持有者对世界的认知不同’。”
“好唯心的说法...”
“‘极端强大的大脑演算力形成的精神场对现实世界造成干涉的现象’，被这样解释着的变异型能力本身就已经在打破唯物唯心的界限了。”
“...说的也是。”
况且现在也不是展开哲学争论的时间，石天还有一大堆问题要问：
“因为‘对世界的认知不同”，导致能力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是这个意思吗？这是不是代表幻想型和现实型之间其实是...能够互相变换的？”
“脑子很快嘛，已经想到那一步了。没错，理论上如果能改变对世界的认知，幻想型和现实型就可以互相转换，甚至是更进一步：两者统一起来成为能随心所欲掌握某一对象的力量。比如肇和的【波动制御】，倘若让她彻底提升对世界的认知，说不定就不止是能控制四种波的程度...不过仅仅是控制四种波，就已经能对这个到处都是‘波’的世界造成很大影响了。真的将这一能力‘进化’的话...”
“岂不是说...能控制世间的一切？”
咽了口口水，石天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吧？
谁知，丹阳居然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吧。当然那需要她对世界的理解深入到真正的法则层面，以这幅人类之躯来说大概是没可能了吧。而且就算克服了这一点，也还有演算力上的问题。”
这一番话总算是把石天的心从嗓子眼收了回来，进而意识到自己也有点脑补过头了。呼风唤雨的神形象怎么看都不符合那天然呆的性格嘛。
“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将变异型希尔菲德对世界的认知提升’这一行为毋庸置疑地就是在尝试‘造神’。而像肇和这样、位于干支系的‘干’上的能力，也可以说是最接近于‘神’的力量。”
“感觉已经完全超出技术层面能理解的极限，往神棍修仙方向发展了啊...话说回来，我算是明白NGX的那个‘暗地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背后一阵没由来的恶寒，石天表情僵硬地说出在他看来就是事实的猜测。丹阳并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这反倒更让石天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种计划终止了真是太好了...”
“你真的以为情况有那么简单吗？”
一改之前那多少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丹阳这次连表情都变了：
“我之前告诉过你【绯色圣诞事件】和【第四编队事件】的真相吧？那可是NGX的产物暴走所引发的噩梦，前者由其中两人引发，后者由前者中幸存下来的一人引发...虽然我没明说，但你大概也能想到前者那次零点机关的自毁性爆炸是为了阻止事态恶化而采取的最终手段，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彻底将其斩除，最后又将【第四编队】牵扯了进来...”
丹阳拿起糖棍，指了指石天的脑袋：
“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吧！将事态推进到必须采取危及地球本身的自爆来阻止恶化的程度，吃下那样的爆炸后却存活下来并给予象征联邦精锐的【第四编队】沉重打击，这样的存在真的只是希尔菲德而已吗？”
稍微的停顿都仿佛要令人窒息，和石天对视着的那双红瞳中，似乎倒映着某些难以言表的东西：
“还是说...那是某种‘神’...或者‘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