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记得自己上一次登机救人还是伏龙芝事件的时候。那时因为【磁暴天启】受损较轻,伏龙芝保持了清醒意识并对他发起了攻击。
有鉴于这一教训,他这次不仅拉上肇和一起来,还带上了在羽田机场那时用过的SBR作护身符。
但他一登机就感觉自己多虑了。机体受到的损伤远比看上去严重得多,甚至比当时为了阻止应瑞而发动无畏冲撞的【不灭鬼火Alpha】还要严重。
“从侧腹中弹部位到机艏,机身三分之二的结构都消失了...大部分是在坠海时解体的,并且现在还在缓慢崩坏。”
“核心部没事就行。抓紧吧,我等不及要去抽那小学生的屁股了。”
反正丹阳现在是失去意识的状态,自己报复一下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等他走到驾驶舱门前时却发现自己想错了。本应密闭的舱门此时竟然开着,从操作面板的状态来看,显然是从外部打开的。
“有人在这里!”
石天立刻举枪,肇和也拔出【心音】,两人谨慎地向驾驶舱靠近。站在门口,石天启动能力仔细听了一下舱内的声音,果然发现里面有第二个人的心跳,位置在驾驶座旁边。
显然对方也察觉了有人靠近。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她既没有躲藏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很没神经地朝这边喊话:
“喂,石天、肇和,我看见你们了!”
发现自己暴露,石天也觉得没必要再藏了。朝舱内探出头去,看到一个红发的身影在朝他招手微笑,那张第一印象就给人活力十足感觉的可爱面庞竟有些微眼熟。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们?”
“哎?之前应该见过面才对啊,在【31区】。”
“【31区】?”
这个提示让他眼前一亮,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半天,他豁然醒悟:
“你是核心部休眠舱里的那家伙!?”
“人家叫‘阳炎(Kagero)’,‘那家伙’什么的太失礼了吧!”
这家伙直呼别人名字的时候咋就不感觉失礼呢?不过被对方的自来熟所感染,石天也放松了许多。示意肇和在门口警戒,走进驾驶舱和对方面对面。
看他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阳炎轻笑着主动说道:
“我知道你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不过现在正事要紧。”
她指了指驾驶舱上昏迷中的丹阳:
“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她的大脑还没有从【反波动】的影响下恢复过来,如果这时意识复苏还会继续发狂。”
一听事态如此严峻,石天也暂时把疑问抛之脑后:
“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吗?”
“肇和的能力可以抵消【反波动】,但最好还是换个安全点的地方进行。”
机身结构开始发出嘎吱吱的恐怖响声,仿佛在印证阳炎的话。石天知道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干脆上前抱起丹阳往就外走。
穿过受损严重的机内通道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乘此机会,他终于有机会问点问题:
“阳炎,你不是应该在休眠舱里吗?”
“那个舱室有机体严重受损时会解除休眠的逃脱机制。”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被关在那里?”
“当然不是。我是作为【瑞雪神王】的TAC而存在的,是丹阳的搭档,只是为了降低不必要的演算活动才会选择休眠。不过我一直在借那孩子的感官和记忆收集外界的情报,她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也难怪阳炎对两人这么自来熟了。不过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从她身上问出些东西呢?
“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吗?”
“是丹阳的计划,你不是早看出来了吗?”
“是看出来了...可越是明白越感觉不解,这家伙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阻止飞鸿吗?”
阳炎没有回答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石天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点毫无由头,于是换了个话题:
“丹阳阻止飞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失败?”
“当然是因为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或者说是飞鸿早就已经预料的我们的来袭,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吧。那家伙可是在牢笼里精心筹划了八年呢。”
“那为什么同在这台机体上的你没有被污染?”
“刚才说过了啊,我是这台机体的TAC。只要把AI系统上传到战术网络中去,无论本体如何被【反波动】侵蚀,我的意识也不会有事。”
见石天还不太理解她的意思,阳炎用食指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是‘生化人(Cyborg)’。优等生的你一定很清楚那是什么吧?”
石天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如今的世界已经连人造人都能随意量产,拥有人类外表的机器人自然也早已出现。
这些机器人为了尽可能与人类相似,身体的非主要器官和皮肤都是生物组织,骨骼、内脏等则是完全的机械,人造的电子脑搭载着最先进的感性AI系统,实际上属于半机械半生物,所以被叫做“生化人”。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历史原因,生化人和以希尔菲德为首的人造人在除联合王权外的其他各国法律中被赋予了“一定限度内和人类平等的权力”,而非单纯作为一种工具或武器。而相对的,因为和人类相比更为优越,他们的功能和行为需要受到限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希尔菲德的底层核心代码。
另外,各种复杂繁琐的工艺令生化人和希尔菲德这样高级人造人的造价非常高昂,因此基本只在民间上流阶层和包括军事在内的特殊领域运用。其中生化人大多运用在前者,但经过一定武装改造后进入一些PMC服役的生化人也不是没有。
“可我从没听说过将生化人技术用在FS上...而且我记得你应该是希尔菲德才对啊?”
“我是希尔菲德,‘生化人’的希尔菲德。不好理解吗?那就想想像伏龙芝那样在【先进武装工程】里接受义体化改造的人吧。”
阳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快到出口了。【瑞雪神王】的残骸是被牵引光锚拉着勉强漂浮在海上。此时暴风雪仍未停歇,巨浪仍不断试图将它拉向海底深渊,甲板上满是水淹的痕迹。而他们来时乘坐的无人机停在甲板最前端。
“无人机吊舱只能带两个人!肇和你先把丹阳送回去,派另一架过来接我们!”
知道情况紧急,肇和也不多问,接过体型小巧的丹阳,同时命令机体那边发射第二架无人机。
但正当她要登上无人机撤离时,那架机体却自行升空。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失去对它的控制了...”
石天立刻举枪瞄准无人机。瞄具视野对准其底部的载人吊舱,在那里他恰好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樱红长发、牛奶般白皙的脸庞,只是原本应该呆呆的表情此时却充满嘲讽意味,甚至于有些轻蔑地看着他。
“肇和...?”
“嗯?”
以为自己被叫到的少女疑惑地回头,但石天叫的并不是她。
“不对...那家伙是...”
察觉到对方身份的第一时间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但站在摇晃的甲板上向飞机开火,命中基本只能靠信仰。打空弹匣却一发不中之下他向肇和大喊:
“把它打下来!那家伙是飞鸿!”
听到这话肇和立刻启动了【赤刃天音】的对空镭射,连带一旁的【伪.爆燃者】也开了火。但镭射光束均在命中无人机前发生了偏折,导弹和机炮也因为传感器失灵而无法锁定目标。等两人准备干脆用主炮的时候,无人机已经飞进高空的云层里不见踪影。
“该死!让她跑掉了!”
石天站在甲板上懊悔地直跺脚。之前就曾奇怪过飞鸿的去向,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就藏在丹阳的机体上?
“不过为什么跑了,乘势全灭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吧?难道是因为刚才的战斗对她的消耗也很大?”
他很快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因为比起这个,自己的处境明显更不妙:
“肇和,第二架无人机呢?”
“就快降落了。但吊舱还是只能带两个人。”
“没关系,你和丹阳先撤!”
第二架无人机很快降落,这次没有发生意外,肇和抱着丹阳进入了吊舱,并承诺会很快派第三架过来接他们。
“担心那两人的安全我可以理解...”
无人机起飞后,阳炎在后面说:
“但是留下来的人会很不妙哦?理性考虑的话,应该让伤员和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先撤才对吧?”
“然后把你和肇和丢在这里?”
“我们好歹也是希尔菲德...嘛算了,那家伙就是因为这方面的性格才会看中你的。”
“嗯?你是说谁啊?”
石天奇怪道,谁知阳炎一听他这话干脆捂脸长叹:
“备选人数已经多到需要用这种问句来确认对象了吗?你到底是真情商低还是闷声色狼啊?”
“你这么一说我更懵了...卧槽!”
“小心!”
脚下的甲板突然坍塌,石天毫无防备地跌落下去,被眼疾手快的阳炎一把抓住。他感到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对方用那看似纤细的胳膊将他直接拉了出来。
“糟了,这样一来就算无人机赶到恐怕也很难降落。”
“那怎么办?得洗海水澡了?”
“不介意的话,抱紧我。”
“哈?”
虽然奇怪但石天还是照办了,但是他不过脑子地从前面抱住对方。阳炎的身高和肇和差不多,这一下直接把对方的头都摁进自己怀里了。
“你个蠢货,我是说从后面!”
“哦,抱歉。”
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赶紧换到阳炎背后。接着又被要求干脆半跪下来抱紧对方的腰:
“抓紧了哦?一会摔下去我可不管。”
“你要干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跳啊。”
“等一下...呜哇!”
甲板的又一次坍塌把他的抗议噎了回去。趁着这个时机,阳炎脚下发力直接原地起跳。下意识闭上眼睛的石天只听耳边一阵持续了将近十多秒的风声,接着是脸部贴着某种柔软物体着地的触感。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趴在【赤刃天音】的甲板上...身下垫着刚刚一跃近百米的生化人少女。
把这家伙的头从自己的胸上拿开,阳炎坐了起来笑嘻嘻地说:
“感觉如何?”
劫后余生的石天惨兮兮地笑道:
“恕我直言...作为大战后的福利回,我觉得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