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ame Aki个人记述报告-甲-零贰】
A.D 2034.6.4,凌晨0522
东洋列岛-东京-文京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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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我被告知自己已经从被攻破的据点转移,连同一批幸存的同伴一起。
全盛时期的【重樱】人数达到千人以上,拥有大量走私军火和从敌兵手上抢来的武器,人员集中据守在东京市内的几座高中和残存的地铁通道内。
而如今和我一起被救出来的,一共只有十多人,全部都是和我一样的妙龄女中学生。
为什么会在屠杀中活下来,我心里很清楚。
唯一的慰藉就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暂时。
“据说还有一些人被带到战俘营去了哦。”
我从病床上坐起来,听到一名男青年的声音。
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巨型室内运动场中央,四面八方被阶梯状的看台包围。附近大量的担架和印有红十字的白帐篷颇为醒目。
“这里是?”
“东京巨蛋,现在是国际人道救援组织的驻地。”
那男青年朝我走过来。一头金发和高挺的鼻梁,这让我有点畏惧。还好他的笑容显得很开朗:
“抱歉,吓到你了么?不过我是东亚籍斯拉夫人,不是北美洲的疯子。”
“我为什么会在这?”
“忘记了吗?昨晚被救走后你就昏睡过去了,我们把你运来的。”
“你们?”
“没错。我们。”
他指了指其他几名忙于救护作业的白大褂。我辨认出被他们所照料的人之中有我的同伴。
“我们是东亚解放军向列岛派出的特殊战部队,通称【攻龙】。目前表面上是以人道组织的名义活动。”
“这种事不应该交给间谍什么的来做吗?”
“统合财阀的谍报系统比我们更胜一筹,比起在那种占劣势的事情上正面交锋,还不如更直接一点...当然主要原因是我们这帮人脑子里没有怕死的概念,各种意义上都很适合这份工作。”
“也就是说...你们算是援军?”
“姑且算吧,只不过我们本来没有打算和你们接触就是了。”
说的也是。在东亚没有向统合财阀宣战的当下,这种擅自向战区派遣部队的行为根本就是武装干涉。以他们的立场来看,任务限度之外的接触自然能避免就避免。
“那为什么出手救了我们呢?”
“是大姐头的主意。”
“大姐头?”
“你昨晚见过的,她是我们的领队,姓姬。”
这姓即使在东亚那边也很少见吧。
“擅自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
“无所谓了,反正你都和大姐头见过面。怎么样,要再去见见她吗?”
“道谢的话,还是有必要的。”
“她人可不太好相处哦。”
这种提醒应该在之前说吧?
我在尚不知名的斯拉夫青年带领下离开医护区,进到一间帐篷。
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女性就是姬。
我走上前去,男青年默默离开。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也抬起头来。
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冷峻面庞,披肩黑长发就她的军人身份来说似乎很不合理。眼神中无时无刻不在流露出的戾气也很难让人想象她出身于以纪律著称的东亚军队。她抬了抬眼皮,眼神冷淡地看着我:
“昨晚的小鬼?”
“我叫绯瞳春。”
“我对你叫什么没兴趣。”
开口就显得很不耐烦。
“那个...我只是来道个谢。”
“不是来争取我们的进一步援助吗?也是,毕竟【重樱】已经被灭得只剩下十几个个小屁孩了呢。”
这个人真的懂什么叫社交礼节吗?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还用说吗?奉母国之命调查列岛的现状。”
她从和自己的气质完全不符的白大褂里掏出一根烟,无视几米开外的禁烟标志抽了起来:
“包括东亚在内的亚洲和东欧诸国目前对是否要向列岛出手举棋不定,所以派出斥候过来获取情报。我们不算你们的友军,只是路过的热心群众。”
“可是刚才那位先生说...”
“那个差点坏了计划的家伙?我还没关他禁闭呢。”
这么说来昨晚为了救我而提前出手的那位狙击手就是他吗?看来也得和他当面道谢比较好。
“总之,你们的死活对我们而言根本无所谓。出手救人只是看中你们可能持有的当地情报,别会错意了。”
“但是救了我们这点是事实,无论如何也必须道谢。”
“我收下了,你哪凉快回哪去吧。”
说话尖酸刻薄...这个人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顶。
不过虽然她这么说,但我们也已经无处可去了。随便离开东京巨蛋绝对会立刻被还在活动的扫荡部队抓住击毙,这里是我们唯一能待的地方。
“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想待多久待多久。”
“如果统合财阀军要求搜查呢?”
“那就把你们丢出去。我说过了,你们的死活和我们无关。”
说着,她开始念叨些非常恶劣的话:
“说到底也只是一群不自量力去和强敌对抗的蠢货。自以为成了气候就敢光明正大走上台面,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盘散沙。一腔热血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女生...”
“那个...”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我只是想问下我能不能走了而已。但对方好像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或者说她一开始根本就是冲我来的:
“来之前就好奇东洋人反抗为什么能持续这么久,现在看来只是打完了男性就用女性,打完了女性就用小孩的添油战术?连国家未来的人才都当做武器牺牲掉了,这个列岛根本就连复兴的可能都没有了吧?母国在犹豫什么?直接弹道导弹洗地不就好了吗?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好拯救的了。”
“姬小姐...”
我有点忍不住了:
“恕我直言,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理由才会参战!作为那个国家的人,您应该很清楚我们在为什么而战才是。”
“还真敢说啊...且不提你后半段所说的问题可是东亚国内舆论上争论是否要支持列岛的原因之一,单就你自己所谓的‘理由’就可笑至极。”
她一改先前——相比那副刻薄态度来说——还算客气的语气,显得非常生气:
“完好无损做了俘虏的人去谈反抗的理由?同龄的同伴都在拿起武器战斗的时候,你自己一人躲在后方瑟瑟发抖,这才会被俘获的吧?不然早就该在据点被攻破时让两栖战车的机炮打成碎片了!”
丝毫没有顾忌我的感受,她继续大声说道:
“连面对侵犯时奋起反抗都做不到,你所谓的‘理由’不过是一时被煽动起来的热血。倒不如说比起光复国家,你更在乎的只是自己是否能有容身之所。你会加入【重樱】的理由,说到底也就是‘混口饭吃’这种程度而已吧...怎么了,不准备反驳吗?”
我确实不想反驳,因为我无话可说。
她说的是事实。我是因为害怕战斗才什么都做不了地被抓获了。加入【重樱】的理由,也没有其他同伴那样单纯。
我只是个想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的普通人。
但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就算是反抗组织的其他同伴,也没人敢说自己真的把一切都赌在自己的反抗终有成效上吧?
毕竟我们大家...在拿起枪之前都只是普通的、懦弱的、毫无力量的女生而已啊。
“现实不是动画,更不是游戏。”
见我一直不说话,她继续叹了口气:
“和东亚一百年前的情况不同,列岛的现状已经不是你们一群热血上头的孩子赌运气的胡闹能改变的了。在机会到来之前,乖乖做个亡国奴比玉碎了更好。至少那样还有曲线救国的机会。”
“或许您说的是对的吧...但我如今也无处可逃了。”
“还是想活下去吗?家国利益在个人利益面前还是靠后站了呢?”
随便她怎么说,我反正已经没得选了。
“那就把你们所掌握的一切交给我们。”
她这么说道:
“你们没完成的使命由我们接下了。下周会有一批被我们接受的伤员运送出境,你还有那些幸存者全都滚去大陆,作为难民活下去好歹还能保证基本生活...”
她将剩下一点的烟蒂戳在桌子上,烟头碾得粉碎:
“至于尘埃落定之后还有没有‘东洋’这个国家...那就看大国们的野心究竟贪婪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