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得到了力量的你,终究还是你,没有所谓的脱胎换骨也没有所谓的蜕变,你依旧被过去的你所注视着,不管你对自己的脸抱有何种感情,你始终都在面对他,永远无法逃脱。”
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没有带走他的手机。
这手机里应该存着所有有关事件的证据吧,如果把数据清除——
给我再一次做选择的机会,他是这个意思么?真是个伪善者。
——把别人的恋爱拿来当商品卖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问呢,该不会那高中里的女学生全都是**妹吧(笑)!
——可以的话我也想花钱买啊,恋爱协会会长大人,你在看吗,帮帮我呗,我出五毛滑稽。
——楼上一群恶心的直男。
——其实真正有问题的也就是利用所谓的恋爱协会来进行盈利吧,卖护身符啥的,会长说不定是个穷学生?坐等反转啦,这年头的媒体信不过信不过。
——有人好像人肉到了协会里一些成员的照片咯,我发上来给你们看看。这女高中生,我TMSB啊!
不断刷新的评论,如果有什么氛围能够从这样的舆论中诞生的话,那只可能是“恶意”了吧。
以暴制暴,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昙云他的这个方法的确是最佳的选择。网络上的氛围飘忽不定,持续时间也很短,今天明天后天或许还能有现在这样的讨论热度,可一个星期后呢,一个月后呢,或许连这起事件都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吧。
再加上他说过会删除相关的证据,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件事就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毕竟,世界无论何时都在运转,事件也永远在发生,虽然这么说有点像在为自己找借口,但我所引发的这些事情,在真正的“恶”之前不过就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罢了。
“镜子……么。”
我平躺在地面上,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和那个时候一样。
初中的我从最喜欢的阴暗的距离教室最远操场边上的厕所出来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灰蒙蒙的天空。
我在学校只使用这里的厕所,因为这里平时不会有其他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这间厕所是没有镜子的。
回到教室,刚好响起上课铃,混在在外面打闹着回到座位的男生群里,我得以不被人瞩目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耳畔听见了嬉笑声,每当听到笑声,我的心脏都会猛地一震,更加地将头低下。
不要看我,不要看着我——
我心里的这样卑微的愿望自然不会被人听到,那天在学校里的一整天,我过着和往常一样被周围人嘲笑唾弃的校园生活。
放学时,在储物室被班里的几个不良男生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被用脏兮兮的抹布洗脸,最后还被他们将放学后的值日全都丢给我一个人后,他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那、那个,还有人在吗?”
收拾凌乱的储物室的我听到教室里传来了女生的声音,于是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站在教室门口的是一位看起来有些焦急,光是站在那就宛如一幅世界名画一般的女生。姣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骨肉匀称的身材,就连她脸上焦急的感情都成为点缀她令人怜爱的作料。
怦然心动的瞬间,同时也涌上来了自我厌恶感,将前者扼杀在萌芽。
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将视线停留在她这样的人身上,她应该没有看到我吧,不然我刚才的视线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两重意义上的恶心。
心里的祈祷似从实现过,她注意到了储物室的动静,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往我这里靠近。
着急的我四处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可储物室就那么大,根本没有能够藏一个人的地方。
“哈……太好了,还有人在。”
情急之下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背对着她。
“有……什么事么。”
声音沙哑,连句话都说不清楚,真是恶心啊。
“你怎么背对着我说话呀——”
说着她走到了我的身旁,从我背后探出头来想看我的正脸。我立刻转过身又背对着她,结果她还是不死心,想尽了办法想要看我的正脸。
“你、你还真是顽固呢。”
“彼……彼彼此彼此吧。”
“真是个怪人,算了,我来就是帮老师过来布置作业的,你们数学老师今天忘了布置作业了对吧?”
说起来,好像的确没有数学作业呢,今天。
“你能帮我通知你们班的同学么,喏,这是你们老师布置的今天的作业。”
我接过便利签,上面写的作业的量还挺多的……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让我……去通知同学?!
不不不不,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不说我班上同学一个人的联络方式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去联络啊,被我联络的那个人会觉得很恶心的,明天说不定还会把和我说过话这件事当成诉苦抱怨的话头呢。
再说,联络的内容还是这么大量的作业,不行不行,这么显眼的事情我绝对不做!
“那怎么办,你们班上的学生我可一个都不认识,要是明天你们班都没做数学作业,你们老师到时候兴师问罪的人可是我欸。”
“你……你就说你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就当没看见我——”
“啊,下雨了。”
听她这么说,我看向窗外,灰蒙的天空降下如银针般的细雨,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啊……”
与她四目相对了。完了,全完了。
根本不敢想象她看到我这张脸之后的反应。
“啊……额恩,说起来我没带伞呢,这下可糟了。”
看吧,这不自然转换的话题以及苦笑的样子,她很善良,有错的明明是我,她还照顾到我这边的心情。
没必要的,如果觉得厌恶就直接表现出来就好了,已经习惯了。
“那……就这样吧,我还要值日。”
提起扫把和扫帚,我快速地让自己的脸远离她的视线,开始埋头清洁起教室。
扫地,摆正桌子,擦黑板。
这些都做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了。她已经不在教室,应该是回去了吧。说起来她没带伞呢,嘛,她看起来是有家庭背景的人,坐的士或者直接打电话让家里人开车来接她就行了吧。
总之, 不是我这种人去操多余的心,管好自己就行了。
这么大的雨,我还是担心一下我等会怎么回家吧,这就算是有雨伞也很难回去啊。
提着水桶到厕所里装满水,习惯性地又到我平时去的那间厕所,所以来回花了很长的时间。
等我拖完地,又把打扫用具收拾一遍后,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只是下的没那么大了,这种程度的话回家的路上可以不用担心需要忍受鞋子进水的难受感了。
刚出教室,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吓了我一跳,是她。
“你有伞呢,载我一段路呗。”
“为……为什么…?”
“你不愿意送我一程呀,哇,想不到你还挺无情的。”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俏皮地一笑。
“反正刚才那么大雨我也回不了家,所以我就在我自己班上写作业啦,刚好写完呢,回家可以看剧了。你可要好好当一回护花使者,OK?”
“你、你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啊,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吗?对、对不起哦。”
我重重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只是……”
泣不成声,真是丢人啊。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事到如今,世界要对我露出温柔啊……我明明已经习惯了,明明已经能够妥协能够接受了。
为什么要让这样的我遇到如此的她。
事到如今,为什么要让我重新抱有如果自己不是个「丑男」就好了的想法啊!
大概那时的我的这份感情,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猎物吧。
现在想来,或许连和她的这场邂逅,也是「她」所故意安排的也说不定。
所以,至少最后一次,我不要再成为被「她」玩弄在掌心玩具。
总是被嘲笑名字和人完全不符的我,至少在最后,让我做一点像是「邓朔骅」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