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果然还是家里舒服呀。”沐瘫坐在沙发上，一边望着穹顶上的金色吊灯，一边悠哉地说道：“而且没想到将军大人有真正的亲孙女啦！小沫你说，这样我是不是就算有妹妹了呀。”
“是呀，不过大小姐可真把自己当将军的孙女了呢。”沫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朝自己这位大小姐笑了起来。
“这是将军亲口说的呀！他自己一开始就把我认作孙女了。”沐说道：“没想到我现在也可以当姐姐了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见我可爱的妹妹。”
“也快啦，只是现在的新生儿要在医院观察满一百天才能出来。等你妹妹百日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啦！”沫望着自己这位可爱的大小姐，一脸满足的说道：“话说大小姐，有一件事我得要提醒你哦。”
“什么事呀！小沫快说。”沐拿起了桌上的甜点，快速地放入口中，也不顾面包渣掉的满地都是。
“将军有了这个亲孙女后，以后肯定会最宠她哦。到时候大小姐就不是这个家里最得宠的人了呢。”沫一边收拾着沐弄掉在地上的饼干渣，一边期待的望着自己的这位大小姐，不知道她在知道这个事实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沐见沫这么问，倒是笑着说道：“当然啦！我以后也会最宠我这个妹妹的，到时候小沫就不是我最宠的人啦！”
有时候，沫真的觉得自己这位大小姐不像是黑系，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系。托将军的福，黑系的机械少女沫也见过不少，自然都是那种言语死板满口纪律和任务的类型，而自己家这位大小姐，情感能力或许能够胜过白系呢。
“话说，为什么我们不能提前去医院看看这个妹妹呢？明明人类都可以去。”沐抱怨道：“现在屋子里就剩我俩了，将军也忙的要死，真是一点也不热闹，反倒和雪原时一样。”
“医院的意思是为了安全防止污染嘛，因为我们的材质也不是完全环保的。可能会释放对婴儿有害的辐射。”沫擦完桌子，把抹布放进了水桶里，一边提着朝卫生间走去，一边说道：“所有还请大小姐理解呀，毕竟我们虽然是按照人类的模样设计建造的，但是我们毕竟不是人类嘛。”
见着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沐嘀咕道：“难道人类自己就很环保了么……”
……
覆将军在牡丹城麋鹿咖啡厅的一个私人包间内，有些忧虑的望着同样来牡丹城办事的竹，这位年迈的将军在犹豫了良久之后，终于开口说道：“既然这件事连你女儿都知道了，那让你知道一下也无妨吧。”
竹倒是饶有趣味的说道：“嗯？是什么连我女儿都得瞒着我的重磅信息吗？能让你这般忧愁？”
“是这样的。”覆将军皱起了眉头，一五一十把雪原开拓团遇到五行的事件和自己的处理方法都告诉了竹。
竹倒是不觉得惊讶，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首先，这是一件好事呀。至少我们多了一条选择。其次，迄今为止你处理的都很到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国会开口吗？”
覆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我不如竹先生了解民众意愿，所以不敢贸然公开这件事。”
“所以你是打算先瞒着国会，等待易那边把五行解析完毕后，在公开此事吗？”
“嗯，大概。”覆有些犹豫：“不过五行的出发点我们也得尽快派出军队调查，假设那边真的有其他文明的存在……我担心我们就这样把五行带回来，他们会主动出击寻回五行。”
“可是五行在外休眠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人来寻找啊。”竹提出了质疑：“那么当她无意中被启动，来到安全区时，那边的人就会突然重启对五行的探索吗？”
“这就是我拿不准的地方。”覆认真地说道：“我查遍了所有的记录，这个五行肯定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产物。如果问她是哪里来的，就一定是外面来的。但是让我困惑的是，为什么两个互不联系的文明之间，会诞生出同样的发明呢？”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竹半开玩笑的说道。
“天意？你可是工程师出身，怎么说出这种话？”覆有些无奈的看着竹，不过眼前的事他自己也真是解释不通。
竹倒是认真地解释道：“你看，曾经的轴心时代，人类的文明虽然分散在互不相干的各个角落，但是哲学家们提出的理论倒是十分的相似。也是在同样的时间，不同文明之间各自都产生了各自的思想火焰。所以我看，这就是和曾经某段人类史的不谋而合吧。”
“你这样说虽然挺吓唬人的，但是没什么说服力。”覆将军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说这个靠讨论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是想在公开五行的事情后，你帮我拉拉之后各种议案的选票。毕竟竹先生的人脉广，这件事也不在话下吧。我只是怕‘继承派’太顽固，何况我也不会否决他们的做法。”
“那将军能具体说一下，这个消息会何时公开，大概又会有哪些提案呢？”
“公开的时间还是等到五行初步解析后再说，提案的话……主要我想国会同意派遣军方的势力去调查五行的出发点。如果发现文明了，我们只要进行和平友好的外交就好。我想如果对方也是遇到危机的文明势力的话，应该也会同意人类共度难关这一提议的吧。只是联合后的权力重组，会变得很麻烦罢了，不过那都是政治家该考虑的事……”
竹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对方是个友善的文明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等五行解析完毕后在公开消息，不得多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这个我也想好了。”覆将军说道：“首先，你要知道。此事总统已经知晓了，所以在结构上我的位置不会有丝毫风险，毕竟将军的任免权在身为三军统帅的总统身上，所以国会就算意见再大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只是怕国会对我个人情绪很大，以至于干扰提案的通过。所以我已经准备好公开此事的时候主动请辞了。”
“啊？请辞？”竹现在倒是有些意外了，覆从战后到现在一直都是受人尊敬的将军，为安全区的稳定和战后重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期间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再大的困难的也都意义克服了……没想到如今为了这一条新的道路居然不惜请辞吗？
“竹先生不必过于担心。”覆将军解释道：“云将军和雨将军都是我的至交，虽然云将军负责的陆军以及雨将军负责的海军没有我这机械生命军这么时髦罢了。我这机械生命军统领的位置会让给唐，他很认真的，我很放心。所以啊，我就算退了，计划和方向还是会该向哪里发展就向哪里发展的。”
“这我倒是理解。”竹说道：“只是不曾想过，将军也会有退下来的一天啊。”
“其实还有一个很私人的理由。”此刻，覆将军那饱经风霜的脸颊上忽然出现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那就是我当爷爷咯。”
竹更加惊讶了，他急忙说道：“那真是恭喜将军了，这样退了以后还能好好陪陪孙女。”
“是啊，在这灰色的天空下忙了这么多年，我的心都快变成灰色的了。”覆将军说道：“虽然难以启齿，但是看在我俩的情分上，我还是告诉你一件事吧。”
“嗯？什么事？”
“我累了，太累了。”这位年迈的将军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现在都快弄不明白，我用尽一生维护这人类仅存的安全区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我单纯的以为，只要让某个白系继承了人类的灵魂和命运就能松口气了。后来认识了卿，认识了你。我的观点就有所改变，想着人类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但我既不是医学家，亦不是科学家。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也没有能力改变。就不断观察像小律那样对于此计划的反对者。”
“说来律也是将军提拔去军方的吧。”竹笑道：“看来将军还蛮喜欢她的呢。”
“是啊，因为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人类的另一种可能。就仿佛了看到了人类的新生一样。”
竹有些惊讶，曾经那个刻板的，严肃的，运筹帷幄的将军，如今居然说出了如此感性的句子。
覆继续说道：“而且那时她和易的小泠刚刚诞生，那个孩子我见过一面，十分的可爱，甚至让我的内心十分的感动。”
“嗯，那孩子确实可爱懂事。只是遇到了这样的一个时代，真是可惜。”
“特别是她的眼睛，仿佛让我看到了战后天与海的颜色。这就像古人说的那什么——‘秋水共长天一色’一般。”覆将军虽然年迈，但是眼神中依旧泛着明亮的微光，那微光微微颤动，就仿佛心在颤动一般。
竹点了点头，虽然形容的不太准确。但是看来覆确实是动了感情，难道这位精明能干的将军真的老了吗？难道这位理性的将军真的撑不住了，沉醉于迷离而说不清的神秘之中了吗？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覆将军说道：“一个规则或者说计划，定的久了就会成为人们的习惯。人们一但习惯了习惯，那么习惯就会成为成见。就像‘继承派’的说法，在现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变得理所应当一般。正是因为有了这般成见，所以像小律那样的人，就会被不断排斥，不断否定，直到律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为止，你说是吗？”
“可是律没有被打败。”竹先生笑着说：“我们原汤问厂的员工，是不是被我教育的很好呀？”
“得了吧，你个为了自己的生意和名声永远保持中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和事佬能影响别人成为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就怪了。”
竹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年迈的将军肺活量这么好，他半开玩笑的回应道：“若不是这样，我也没法为你之后的决策拉选票呀。”
“这倒是。”将军继续说道：“后来小泠去世，律受到排挤，对我打击很大。因为我是军方的高层，也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随随便便的站在任何一方。”
“所以你心里其实是向着律的吧？”
“当然，只是我作为将军不能明说罢了。”覆将军感叹道：“本来当我陷入抑郁和绝望之时，你那乐天派的女儿提出的‘雪原开拓团’给了我新的希望。所以当你们题这个决议的时候，我在军方也做了很多积极的工作。”
“所以你当初派沐来监视‘雪原开拓团’其实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而不是监督咯？”
“两者都有。”覆肯定的说道：“我都说了，我不站在任何一方，我只站在对人类的未来更有利的一方罢了。”
“所以说，其实发现五行对于你来说完全是好事嘛。”竹笑了起来，终于弄明白了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将军的立场。
“是，不过这也只能说如今‘探索派’占了上风而已，因为五行的事情还没有定数，所以尚不能妄下结论。毕竟我活了那么久，深知世事难料啊。”
“你是怕之后的事件会有逆转？”竹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不论结果如何，我都累了。”覆将军说道：“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我就退了，让别人烦恼去。”
“那么你就真的不担心未来的结果如何吗？”
“担心也没用。”覆将军说道：“我若花数年把五行的事情彻底的解决，那么又会有新的事情发生，轮回往复，没完没了。有些事情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定的。”
“说的也是。”竹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之后好好休息，爱护好身体，争取看到孙女成年，结婚，再添曾孙。”
“您就别说笑了，我都七十了。”覆大笑道：“照你这样说，我不得成精了。”
“当年将军四十岁都能得子，身体自然是好的很呀。”竹开玩笑说道：“所以活过百岁轻而易举。”
“是，我的身体倒是没问题。”覆将军说道：“我是怕我孙女的身体啊。有时候一想到小泠的悲剧，我就怕的慌。”
“将军不妨这样想。”竹认真地说道：“您的孙女是发现五行后诞生的，这是将军的新生，或许也是人类的新生呢。”
“切，又说没有依据的话。不过我倒是谢谢你的祝福了。”
……
“对了小沫，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沐急忙对着正拖着地的沫说道：“我的妹妹可是人类啊，人类新生儿的身体好像都很差呢，这可怎么办呀。”
“这个……将军地位那么高，享受着安全区最好的医疗资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沫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因为这些年，她在街上也确实很少看到稍大一些的孩子了。
“说的也是，但是总有些不安呢。”沐躺在沙发上，担心了起来。
正当两人有些愁闷的时候，忽然在二人之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身影吟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沫仔细看那身影，却是之前在雪舞镇遇到的神秘道士，虽然没有弄明白那个道士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沫急忙说道：“喂喂！私闯民宅可是犯法！我要报警了！”
沐倒是显得很淡定，说道：“你不是那个叫雪月的嘛？还算说话算话，真的又遇到了。不过你这次又要说什么怪话啊？”
“贫道这次想送令妹一个平安符。”雪月说道：“只要把这平安符佩于令妹身上，便可保令妹一生平安。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百日后赠送时，只可说是街上采买，但是一片心意切不可丢弃便可。”
说罢，那叫雪月的道士又忽地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一点痕迹都没有。
唯一的变化是，沐的手上多了个平安符。
“诶？发生了什么？这事也太怪了吧！”沫不解的说道：“上次也是这样，那家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如果说是哪个变态骚扰人的全息通信的话，在雪舞镇那会儿小姐也不会撞到他，这次也不会凭空多一个平安符。这难道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科技吗？要不要问问将军啊？”
沐倒是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说了么，天机不可泄露。我倒是有点相信她，所以为了妹妹的安全，我们还是不要把他的事告诉将军为好。关键是，要怎么把这个平安符送掉，还要让妹妹佩戴终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