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我家呆着,不拿什么招待也确实不太好,也不能就吃我柜子里那一箱泡面吧。
我眼瞅着龙哥地下城疲劳刷没了,从我屋子里出来,若有所思地捂着胸口,跟老楚坐在一起,俩人似有所思地一声不吭。
我坐在旁边觉得有点渗人,正好下楼买麻辣烫,就把龙哥也领下去了,顺便去药房给她开点药,度娘不靠谱,肺癌我感觉那是扯淡,估计就是她抽烟抽多了,打算去趟药房,顺便给她买盒金嗓子含片让她含着。
我直接去麻辣烫店叫了四份打包,开麻辣烫的小姐姐跟我熟,叫张寒秀,老家上海的。
上回店里没几个人,我自己在店里吃麻辣烫,就唠上了,一来二去也算熟了。
她刚从S大毕业,找不到工作,她爸正好要搞房地产,不指望她着急工作,就把这个店给她自己捣鼓。
这的麻辣烫挺好吃的,就是地段不太好,所以没几个人来,小秀挺勤快,来的基本都是回头客,生意现在也算马马虎虎。
小秀一见我领个吊儿郎当的小姑娘进来,先愣了一阵,听我说要打包四人份的,她捂嘴笑了一会儿,去厨房鼓捣,一边探头:“小陆胃口不错啊,就这么多吃点,再胖一点多好,好找对象。”
我领着龙哥找了个空桌子坐下,她坐在椅子上不老实,皱着眉像个小太妹似的到处打量,我回道:“现在谁还看胖不胖啊,这年头也不一定胖的就家境殷实,小姑娘不就喜欢那种痞帅瘦高的那种吗?”
龙哥一拍桌子,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叫道:“对!”
小秀捂着嘴嗤嗤地笑,麻辣烫在锅里得煮一会儿,她把发丝撩到耳后,打开冰箱,拿出四瓶玻璃瓶装可乐放在我桌子上,在我这桌坐下了。
我询问地看了看她,她微笑道:“就你总来,送你四瓶可乐,这回不要钱,下回想喝得收钱喽。”
人家小本买卖也不容易,送四瓶可乐挺大方了,我说了声谢谢秀姐。她突然佯装嗔怒地在我脑门上弹了一指头,道:“小伙子就是爱撒谎,以前自己来店里吃,吃一半就得浪费倒掉,现在突然打包四个,你不是在家藏了四个漂亮小妹妹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大惊!
小秀一愣:“你还真藏了啊!”
“没没没……”我急忙摆手。
小秀疑惑地看我一会儿,店里来客人了,她叹了口气,回厨房去了,不多时拎着四个塑料袋出来,递到我手上。
我叫了声龙哥,起身准备出门,小秀抹了抹额头细腻的汗珠,道:“有空常来吧。”我点点头就出门了。
小秀在后面喊:“玻璃瓶记得还回来啊!”
我又拎着四个袋子,带着龙哥去附近的药房开药,药房半西半中,一进屋玻璃柜台里摆着一堆西药,柜台后面站着个戴眼镜的花头发老中医。
老中医先是拿着压舌板看了看龙哥的嗓子眼,跟我说有点发炎,给龙哥开了点消炎药,我费劲地掏着零钱,又买了盒金嗓子,把两盒药一股脑装进黑塑料袋里,往家走去。
这药房在一个网吧斜对面,龙哥以前在那个网吧当过网管。
我俩从那路过,眼见七八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家伙,领头的是个黄头发,靠着墙单脚立着,悠闲地看着手机,这些人兜里清一色地揣着甩棍,挺装逼的露个甩棍头出去,一半人悠闲地蹲在地上抽烟。
我俩正好走到他们几个跟前,其中有一半的人在地上蹲着,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俩,龙哥挺好奇地盯着他们瞧,我把视线转移开,怕惹是生非,那一半的人都逐渐不抽烟了,眼珠子跟着龙哥一齐移动。
我心底着急,拉着龙哥走快几步。
此时,其中有个黑头发满脸青春痘的家伙站起来,站起来有点摇摇晃晃的,看来是蹲了挺长时间,他苦着脸,谄媚地走到领头那个黄头发跟前递了跟烟,低声下气地笑道:
“峰哥,咱别等了,那小白龙是怕了你!咱都等两天了,问网吧老板,说小白龙早就不干了,兄弟几个为啥还在这等啊?”
我心口一阵发沉,急忙瞟了身旁的龙哥一眼,却见她依旧一副好奇小太妹的样子,只是听见小白龙这个名字扭头瞅了一眼,地上蹲着那几个又一齐看她,龙哥倒是转移开视线,似乎是看地上蹲着那几个长得都没有他帅,开始无聊地盯着街旁的招牌。
我其实挺怕她突然爆喝一声:“草泥马!珠江小白龙在此!”然后一大脚开上去,甭管谁输谁赢——虽然我保守估计是龙哥赢,但医药费肯定是我的没跑了,龙哥兜里常年没钱,买盒红金龙都得攒两天。
我听见身后那个黄毛不急不慢地数落青春痘男,脏话连篇:“你瞅瞅你,着你妈个臭逼急!老公鸡说了,小白龙没事就在这个网吧上网,等个两三天就有消息,到时候捅这狗崽子一刀,让他住半个月院,出来稍微老实点,好好做人,别天天给锋少他们添麻烦!”
我一听舒了口气,有点庆幸,差点就真被这些狗杂种着了道了。
好在龙哥一夜之间突然变性,正好把这一劫躲过去了,龙哥变成女人,我虽然没说出口,却总觉得这算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今年也快二十了,我跟她同岁,是高中刚毕业的年纪,突然变性这事换在别人身上,估计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可是本来龙哥就中学学历,以后也是干一辈子网管,她那学历,估计给人擦鞋都够点呛,她正好变成女孩子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也能远离这些动辄就要捅个人为快的社会垃圾,没准以后还能钓个金龟婿,下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
我一边琢磨呢,拎着五个塑料袋有点别扭,换了只手,扭头一看龙哥不见了!我吓得急忙回头一看,整个人亡魂大冒——此时的龙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径直朝那七八个小痞子走了过去。
我刚反应过来,龙哥已经晃悠悠地走到他们跟前——地上蹲着那三四个小混混也看了她半天了,此时都古怪地仰头看着龙哥,像一排仰望星空的蛤蟆。
龙哥看了他们一会儿,伸手问道:“有烟没。”
一排蛤蟆面面相觑,一个花花绿绿蛤蟆刚要问话——龙哥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把他刚点的烟夺了下来,一群人顿时呦呵一声,几个站着的呼啦围上来。
那个黄毛皱了皱眉,摸了下兜里的甩棍,也慢悠悠地凑过来。
一旁有个小蛤蟆没搞清楚情况,不解地问同伴:“她谁啊?”
我连跑带颠地飞奔过去,急忙一个个点头哈腰地赔不是,环着龙哥的胳膊往外拉:“不好意思各位大哥,不好意思各位大哥,这我家小妹,从小精神有点问题,好歹今天吃了药,不然哈喇子流各位一身,不太好洗,大家让一让……”
一排蛤蟆看我拎的黑塑料袋里,两个小盒方方正正,似乎是药盒,有点发蒙,也信了几分。正好这排蛤蟆身上都是假名牌,又听说龙哥会流哈喇子,顿时整齐地往后一蹦,我脸上有点绷不住,急忙一脸慈祥地道:“回家,老妹儿,别闹,家里有你最爱喝的早餐奶……”
一个小蛤蟆似乎很懂:“赶紧领医院去看看吧!要是病理性的,去医院拍个CT,看一下脑子里有没有瘤,没瘤还好,有瘤不太好治。”
我点头哈腰,跟日剧里刚进公司的小角色一样:“谢谢大哥,谢谢各位,过两天领她去医院看看,龙……老妹,咱回家吧,咱妈过会儿该生气了,到时候不领你去看喜羊羊大电影了……”
其中一个小蛤蟆惊疑不定,突然说:“你们看她!是不是跟小白龙有点像?”
我心中猛地一颤。此时一群人听了这句话,惊疑不定地伸着脖子,盯着龙哥的脸瞧。
龙哥吊儿郎当地站着,挨个地看着他们的脸,跟黑帮老大视察手底下小弟似的。
她整个人纹丝不动,我根本拉不动她,我急得叫道:“老妹儿,过会儿灰太狼抓你来了!”
龙哥悠闲地拖着我,走到那个黄毛面前,叼着那支抢来的芙蓉王,她整个人比黄毛矮了一头,气势丝毫不逊。
我在一旁急的跳脚,龙哥笑着问:“老公鸡让你们来堵的?”
一群杀马特齐齐刷刷地愣了愣,见龙哥脸上带笑,顿时摸向了腰间的甩棍。
有个杀马特问:“你认识小白龙?”
龙哥乐呵呵笑道:“那何止是认识,我昨天还摸过他的小小白龙。”
一群杀马特都盯着龙哥瞧,有个蛤蟆看了眼龙哥,似乎想挑衅几句,张了张嘴,似乎想起了什么惨痛的回忆,愣是把话咽下去了。
龙哥叼着烟,嘿嘿笑着,站在原地。
别扯了,龙哥的马子单枪匹马,来探情报下战书来了。
我心中奔过万千神兽,已经放弃去拉龙哥,把五个塑料袋一股脑扔在地上,满地找板砖。
一只小蛤蟆乐呵呵的还没回过味来,笑得合不拢嘴:“哎,这精神病说认识老公鸡!她还认识小白龙!”
我不认识那个铁公鸡还是老母鸡,但以前似乎听龙哥提起过,好像龙哥的发小。
此时那个一脸青春痘的家伙站出阵来,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迷迷糊糊地径直走到龙哥的面前——他至少比龙哥高了一头多,俯视着龙哥,两人脸对着脸。
这小子有点生面孔,估计是以前没见过龙哥,此时一见这几个社会的不要不要的大哥,怎么就怕上一个娘们了?
他看了龙哥半天,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空气顿时凝滞了,这一手太突然,我都傻了,就连领头那个黄毛也愣了,他张了半天的嘴,几只蛤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今天这事大概是不能善了,我已经找到了砖头,径直向青春痘走去。
那个青春痘估计是觉得这边人多,各个装备精良,再加上这两天等待无果,心里觉得那什么小白龙就是个狗孬种,还能派个前凸后翘的漂亮马子打头阵,心里不太平衡。
他狐疑地看了看傻在原地的众人,然后连珠炮似的问龙哥:“你臭妈告没告诉你?上床别他妈跟得性病的上?你瞎妈教没教过你?教没教过?”
龙哥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那一巴掌跟没打到她脸上似的,她笑呵呵地道:“我瞎妈生完我就死了,是我狗爸带我从小长到大的,老陆,把砖头扔了,多埋汰。”后一句是跟我说的。
那青春痘闻言一转头,看我拎砖头朝他走过去,挺装逼的呦呵一声,抖出兜里的甩棍,大踏步走过来。
我朝他走过去,脚步逐渐加快,正琢磨着是掀他天灵盖还是拍他**,他已经冲到我面前来,猛地抡圆了膀子,钝头甩棍呼啸带风,朝我脑袋砸来。
我还没来得及躲。
旁地里一只破了洞的运动鞋顿时印在他长满痘的侧脸上,一脚顿时把几个没长好的痘痘踩爆几颗。
青春痘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以脖子为轴心做起了圆周运动,甩棍脱手,整个人直接飞出两米多远,右臂着地。
这一手给我都看懵了,我拿着板砖呆立在原地。
青春痘一起来,就捂着血淋淋的脸大声地惨嚎着,右臂耷拉在身侧,应该是骨折了。
龙哥看了看飞出去的青春痘,一群人一声不吭,瞪着眼,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空气一片安静,只剩下痘男的哀嚎声,龙哥看了看一排人,问:“谁要捅小白龙?”
此时已经开始有围观群众了,熙熙攘攘地凑了过来,围成一个二十米直径的大圈,没有一个人报警,都拿着手机拍照录像。
见人越来越多,领头那个黄毛绷不住脸了,咆哮道:“**妈的,别他妈欺人太甚!都给我上!”
黄毛边说边从腰后摸出一把雪亮的刀来,围观群众一片惊呼,几个杀马特也抄出甩棍,一齐朝着龙哥冲了上来。
我一惊,急忙抄起板砖,咆哮着冲他们骂了句草泥马——今天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吧。
我还没冲到人面前去,不知哪个盯上我的王八蛋,旁侧里一甩棍砸在额头上,我整个人顿时眼冒金星,感觉额头上有温暖的小细流淌了下去,眼前顿时一黑。
我也被打出了火气,不要命似的疯狂咆哮,不断挥王八砖,拿出了剑圣放幻影剑舞的气势,听见有俩蛤蟆一前一后痛呼,我见好就收,衣衫不整地退出战圈,假装怒目而视,暗地调整状态。
龙哥正好扭头,见我额头上被甩了一棍,还不信似的眯眼看了看,等看见血流下来之后,骤然扭头。
她看着那群冲过来的人,眼睛亮晶晶的,像黑夜里的两颗寒星。
那个黄毛大吼大叫着,一刀朝着龙哥另一只没有刀疤的眼睛划了下来,分明是要她毁容!
我离龙哥比较远,只来得及咆哮一声,龙哥也终于抽完了那支芙蓉王,冷脸一烟头弹在他眼睛上,黄毛嗷的一声叫,下意识抬手挡着脑袋。
尼玛龙哥直接拔地一跳半米多高,一脚就蓬地一声踹在他胸口上,黄毛飞似的急急倒退了数米,在人墙的圈边一仰头摔了个四脚朝天,人群顿时哄得一声后退。
这一脚看力道估计伤不到肋骨,但这黄毛比较人精,估计觉得再打下去也讨不了好,索性学痘男一屁股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在那学张角,一边捂着胸口不住哀嚎。
我因为被偷摸猛砸了一闷棍,此时火气挺大,见他装模作样牙疼似的哼哼,按捺着心中的邪火,蹑手蹑脚摸到他背后。我本来想一砖砸他后脑勺上,怕打出事,只得举起方方正正地板砖,突然爆吼一声“看法宝!!!”。
心脏不好的估计直接被我吓这么一下就过去了,反正他吓得跟触电一样。
他猛地回头,我顺势一砖头盖在他前脸上,这次他哼的很干脆,直接翻白眼倒在地上。
一旁那个青春痘见此情景,顿时伸出双手杀猪般地哀嚎,不断上下挡着脸,那架势跟即将被**的小姑娘一样。
我悠闲地抹了抹额头上的血,疲倦地站在他身边,拿着板砖上下琢磨,他缩着脑袋上下左右地不断瞎摸,跟缩头王八似的,我不着急,单手持砖在那等。
半天后,他抬起头用小眼睛偷偷瞥我一眼,我见此情景一砖拍在他天灵盖上,痘男也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这哥俩特别和谐,并排翻白眼倒在了一起,真是兄弟情深啊。
龙哥那边也分出了胜负,她此时特别没形象地挠着屁股,边盯着我直乐,估计是看见我拿板砖等青春痘那一幕了。
此时地上躺着一群头发花花绿绿的杀马特,都被龙哥的脚踹门牙和白龙破颜拳洗礼过,此时皆是嘴角流血不断哼哼,有的还吐着血水——场面是挺吓人,但吐血的顶天就是掉了颗牙,牙床有点出血,除了那个痘男比较惨,别人基本没太大事情。
围观群众非常朴实,没有一个人报警,大家有的高高举着了手机,有的甚至自发地鼓起了掌,我还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叫:“踢爆他的蛋!看他以后怎么做人!”
我一听这是杀父之仇啊,端着板砖往人堆里看,但估计我现在额头淌血的样子也挺吓人的,这一瞟,只看见人群中一个脑袋快速地缩回人海。
我先前买的四人份打包麻辣烫,在之前的战斗中也都被踩爆了,汤水流了一地。
我把板砖扔在地上,挺心疼地蹲下身子——将近30多块钱呢。
买的两盒润喉糖虽然被踩扁了,润喉糖是真空包装,脏了也没事,我捡起来看了看,顺手揣兜里了。
龙哥晃悠悠地转过身,有个躺着的蛤蟆拌了她一下,她直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一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情况有点不妙,虽然大多数都在拿着手机录像,也有一些人捧着电话低眉顺眼地说着什么。
我一看有人打电话也不行啊,警察来的话,到时候我和龙哥是处分加罚款,这一地蛤蟆的医药费也有可能算在我头上。
身后那个头破血流的蛤蟆歇斯底里地叫:“你们他妈废了!老子记住你们的脸了!你们有种就再也别出家门!”
我暗暗叹了口气,拉着龙哥,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路来,径直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