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回家之后,好在有惊无险,明海好端端的,低头正在沙发上坐着,没有我脑补的拿着电锯一脸平静让我过去的样子。
老韩面色焦急地在沙发坐着,见我回来也松了口气,说:“你怎么买个麻辣烫要一个小时啊?再不回来我都快报警了!”
我苦笑两声。
那你倒是报警啊,让警察把那三十多个王八蛋抓走!
明海还是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盯着茶几,似乎没啥过激反应,心里也舒了口气。其实我真的挺怕明海一个生气,在我喝水的杯里下敌敌畏。
到时候那就是一碗迟来麻辣烫的血案。
我把麻辣烫用锅热了热就端了上去,明海一见有吃就扑上去,没到五分钟,就呼噜呼噜地把一整碗麻辣烫吃完了,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老韩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慢吞吞的,没等吃半碗,老楚已经吃完了。
吃完饭,老楚不再一脸阴沉,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了句吃饱了,便回房睡觉。
饭也吃完了,龙哥继续回房刷深渊了,老韩也慢吞吞地吃完了,只有老韩和我坐在沙发上。
老韩把碗摞在一起,笑呵呵地摆摆手,说:“我来吧。”然后把一摞碗放进水池,带着橡胶手套,开始洗碗。
我没啥事干,坐在客厅若有所思地看着老韩,她穿着我那件宽大的黑毛衣,穿着一件薄薄的绒裤,极为性感——
神tm性感。
我人生第一回用这个词形容我哥们。
老韩卖力地搓着碗,好在她父母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要是她父母知道老韩突然变成女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此时她双亲已经回国,好歹算是逃过一劫。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关于这几尊大神变成女人这件事,他们到底怎么跟家里交代的?
龙哥的话,她自幼没了母亲,他爸喜欢酗酒,酒钱全靠他爷爷以前的老本。
龙哥他爸小时候也没怎么管龙哥,长大了更是放养,估计龙哥死在外面了,他都不会知情……所以龙哥这边没什么问题——咦,有问题吧!
至于明海,他老爸据说是什么大企业的老板,老楚高一那会儿还自己搞过一阵创业,而且她是我们之中唯一的大学生,至于她现在在搞些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每天都藏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
明海变成女人的事情,她的家里应该也不知情,毕竟明海常年在外住宿,消息一时半会只有我自己知道,应该也传不太开,明海也是一样,他爸他妈我记得是老来得子,要是知道从小到大养的儿子,现在变成了个女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有老韩,他爸他妈都在国外,老韩变成女人那一天,恰巧是他父母回来的时间段。
好在变成女人那天早上,她直接就来我家了,现在两天过去,他父母应该回国了……
可是小妖呢?她不怎么待见的亲哥哥,突然变成了亲姐姐?孩子那么小,三观都会改变吧……
而且据老韩说,老沈也变成女人了,但是她以前是个万年宅,基本半年不会出一次家门……老沈家也挺有钱,估计老沈变成女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也不知她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我摇了摇头,心乱如麻,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老韩此时低着头,用沾着洗涤剂的钢丝卖力地擦着碗。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厨房的灯还开着,老韩一头柔顺的齐肩短发,露出一只光洁的耳朵,修长的脖颈白的刺眼……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漂亮啊,还有种贤惠的感觉……
我趴在灶台旁的桌子上,她变成女人之后,这是我头一次盯着她看,看着她拿钢丝刷碗,我逐渐有点恍惚——
这个漂亮女孩,真的是自幼跟我长大的老铁?是以前一起喝过酒,吹过皮,跟我度过了一整个青春的铁哥们?
是高中时期一人攒了五十,半夜一通电话出去买醉,深夜跟我一起醉醺醺地走在没人的大街上,一起踢过垃圾桶的老韩?
老韩洗干净一个碗,放在盆里,又开始洗另一个。此时转过头,见我盯着她发呆。
她愣了一下,笑呵呵地道:“瞅啥呢,丢魂啦?”
我又看着老韩愣了老半天,苦笑道:“你丫怎么好端端地就变成女人了?”
老韩好笑地盯着我,搓着碗道:“怎么,还想以前一起喝酒扯皮的事呢?”
“感觉以后就疏远了,不能像那样了,对不对?”
我被说中了心事,在我所有的朋友中,只有老韩这个人最懂我,懂得发透那种。
从小到大,她就像是有个读心术一样,反之我,基本很少能猜出来她想什么。
老韩把碗洗干净,熟练地装进盆里,笑呵呵地道:“我是变成了女人,又不是死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变成了女人,以后相处就有距离了,就男女授受不亲了,对不对?”
“去你妈的吧……你要是现在想喝,我下楼给你买两打……以后,以后你再想找个人陪你踢垃圾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这一番话倒是让我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我看着她微笑的脸,愣了一会儿,心中猛地豁然开朗——
没错,老韩还是老韩,龙哥也还是龙哥。我心底下意识的以为,老韩变成了女人之后,以前那些哥们义气,那些共患难,勾肩搭背的回忆都是过去式了……
为什么都是过去式?现在人好端端地在这,虽然变了个性别,人又没死,朋友还是朋友,哥们还是哥们,兄弟义气岂是变个性就能完的?有什么大不了?
老韩洗干净碗,笑眯眯地看着我,摘下橡胶手套,突然说:“想明白了?……哎,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跟龙哥,还有小翠花,老沈他们喝酒,老沈喝醉之后耍酒疯那事?”
我心情畅快,嘿嘿笑着说:“记得啊,老沈喝完酒居然还耍酒疯,挺宅的一个人,喝完酒还挺豪放的……”
老韩笑得不行:“豪放个屁!”
她心情好,跟我学老沈当时那一出,装作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唧!地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挥手道:“呜!唔没醉!wuo还能霍!辣jio来!!”
这一下给我也看得嘿嘿乐,真挺神似的。
老韩招呼了我一声,突然挺神秘地凑到我身边,跟我说:“哎对了,你还记得当天酒桌上,咱们说了什么吗?”
我问:“啥?”
老韩凑到我耳边,轻声说:“谁要是变成了女人,先给哥们爽爽!”
我顿时脸都绿了。
一看老韩,她笑的都快不行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副快笑背过气的样子。
老韩边笑边说:“哈哈哈……咋的,你瞅啥!你还真想上我?!哈哈……”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个开玩笑,没了那个刮风不凉吗?
我站直腰板,脑子一热,在客厅冷笑道:“哈哈,你以为我不敢上你?”
老韩甩了甩手,从厨房走了出来,嘿嘿笑道:“你敢?”
我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地窜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沙发那头拽。
她也不慌,一脸笑吟吟的。
直到我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攥住她两只冰凉的手腕,她这才发愣起来。
我坐在她腰上,现在我自己都开始发愣了。
她的腰真软啊。
我回过神来已经开始懵了,我在干嘛?
虽然老韩还是以前那个老韩,她现在可是个女儿身啊?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服不服?”
老韩依旧愣愣地看着我。
客厅里一片漆黑,刚刚老韩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厨房的灯也关上了,屋子里只有地板映着窗外的蓝光。
我坐在老韩的身上,攥着她的手腕,她穿着我那套宽大的黑毛衣,毛衣被折腾的有些凌乱,露出脖颈下大片白皙的皮肤,此时没穿内衣,胸口堪堪露出小半个完美的弧度,在窗外的街灯下格外皎洁,甚至有些刺眼。
她的脖子特别修长,带着秀气那种,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脖子戴项链肯定特别好看。
我俩就僵持着这个姿势——我是他妈骑虎难下了。
我背后开始有些湿润的凉意,好像是流了冷汗。气氛开始凝固,我嘴角抽搐地看着她。
说实话,我特别希望老韩能像往常一样,给我个台阶下,比如开玩笑似的说,别他妈闹了,老子要去睡觉了之类,到时候我再一脸余怒未消地从她身上下来:特别自然,正常,就像朋友之间开玩笑那样——
可是她没有,她一直盯着我发愣,而且那双眼睛特别大,水灵灵的,像是能说话。
在窗外不知哪来的蓝光下,她的眼底折射出蓝色的光茫。
我才高中毕业啊,20岁的年纪,血液中沸腾的血气还没有被时间冲淡的年龄,我想怂逼似的从她身上下来,说句对不起,你赢了,但我依旧梗着脖子不动弹。
这一瞬间我特别想掐死我自己,或者赶紧来个谁掐死我——
就像有个表情包,十几种卡通图片各种换,换汤不换药地说: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要上我。
现在她把我当兄弟,然后现在我正要上她。
空气沉默了十几秒,或者可能有一个小时。
她发愣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沉吟,而我的冷汗也逐渐打湿背心。
正琢磨怎么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老韩思索了一会儿,试探地问:“要不你去买个套?”
我一听,触电似的蹦起来,站在沙发旁边,声音颤抖:“买,买个屁,买个屁啊!”
我的声音就跟哀嚎一样,黑灯瞎火的,老韩终于绷不住了,把脸埋进沙发垫里,浑身开始抖。
我看着她在那抖,有点发怔,意识到我又被耍了,心中一松,又有种莫名的小失落……
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老韩笑了能有差不多几分钟,终于消停下来。
我坐在她身边,她躺在沙发上不笑了,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说:
“陆仁啊,你说说,我是变成女人了吗?”
我沮丧道:“那你还变成啥,你还想变成哈巴狗啊。”
老韩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不知何处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
窗外隐隐有深夜的车来往的声音。
她想了一会儿,说:“主要是没什么实感,感觉就像一场梦……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凭空变成女人了呢?”
我低头不吭声,她继续喃喃道:“龙哥想不通,她心里也觉得无所谓,大概觉得是男是女都一样……”
“明海是个天才,我感觉她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想,但她也想不透;我也一直没有真实感,这应该就是梦,是个什么闹剧……”
“结果刚才你坐在我身上,表情特别慌,感觉就像我要上了你一样,我才突然缓过神来,哦!我他妈变成女人了啊。”
我无力道:“你他妈才慌呢,咱俩谁要上谁?”
老韩又不说话了,我在沙发上坐了十来分钟。
终于,我忍不住偏头看她,结果发现老韩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我又愣了好一会儿,也不能放着她在沙发睡,本来想把她抱进房间,愣是好半天没下手。
咦,这不能是装睡玩我呢吧。
我紧张兮兮地看了她能有五分钟。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
我感觉自己有点傻,我这是被玩怕了啊,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老韩侧躺在沙发上,脸对着靠背,窗外的蓝光打在她的脖颈上。
她的皮肤发蓝,发亮,像是透明的一样,我揽过她的腿弯和腋窝,把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体出人意料的轻,而且特别柔软,她缩在我的怀里,散发出我家男式沐浴露的薄荷味。
我还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体香,我尽量屏息不再去闻。
我抱着老韩横穿客厅,客厅里没有开灯,好在地上映出蓝色的光。
我走向龙哥的房间,用脚踹了踹门。过了几秒钟,龙哥挠着鸡窝似的白色长发,衣冠不整地看了我一眼,又直接奔向电脑。
屋子里没开灯,只映出电脑显示屏雪白的光,香烟的气息扑鼻而来,在显示屏光的照耀下,房间里一片乌烟瘴气。
龙哥开过门之后就继续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她背对着我,显示器的光有点刺眼,一缕长长烟气顺着她的脑袋袅袅升起。
我没跟龙哥说话,房间里的床靠墙,老韩依旧睡得很熟,我抱着老韩走到龙哥的床边,把她放在靠墙的最内侧,她翻了个身,微微蜷缩起来。
我起身之后,又把窗台的窗户开了点缝,顺便散散屋里的烟气。
干完这些后我回过头,此时应该是龙哥冲到BOSS关,她按下一觉,直接双手离开键盘,伸手弹了弹烟灰。
她白色的头发背着显示屏的光,屋子里满是烟味,我也起了烟瘾,走到龙哥身边,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烟盒随手扔在桌上,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一声不吭地看着龙哥玩游戏——
她练了个奶妈,最近她也不刷深渊了,正在卖力地搬砖。
龙哥快速地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半条烟,抽出一盒之后丢给我,然后继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键盘。
我拿起来揣进兜里,把烟头掐到电脑桌上的罐头盒中,劝龙哥说:“少抽点烟吧,早点睡觉。”
龙哥盯着屏幕点了点头。
我站在龙哥身边,心里有点茫然,鬼使神差地看了龙哥一会儿,龙哥的白头发被显示屏的光照亮,像是镶着一层银边。
她穿着刚来我家时那件洗的发白的大裤衩,盘腿坐在转椅上,带着刀疤那只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我现在才发觉她的身体确实娇小了不少,以往他来我家,是没法在转椅上盘腿的。
我又站着看龙哥玩了会儿游戏,只觉得心乱如麻,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