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睛,意识逐渐回归,四周一片温暖的感觉,像是被温暖的水流包裹住。我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漆黑,我想是在哪里悬浮着,脚下极深的地方,有发亮的磷光缓缓飘过。
这是哪……
我费劲地摸了摸脸,水里的阻力十分明显,像是在一片深海当中,我有些发愣,好端端的怎么跑海里来了。抬头一看,在我上方数十米的距离处,果然有一片蔚蓝发亮的水面。
总之先浮起来吧……游泳我还是比较在行的。
小时候离家挺远的地方有个大坝,经常约小伙伴去那片小河游泳。只是后来那片河流附近建起了一个漆厂,河流逐渐变得黑臭,而且漂浮着一堆垃圾,我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拨着水面,屏息踩着水,向着水面浮去,那片发光的海面离我越来越近。我刚要一鼓作气地浮起来,突然感觉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我心里一颤,低下头去。在水底极深极深的地方,刚刚飘去的磷光越来越亮,而且逐渐变着光怪陆离的色彩。我看清了那磷光的原貌,居然是一个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章鱼,静谧无声的横向瞳孔盯着我,它一直触手缠住了我的脚腕,逐渐把我向它拖去。
我吓得顿时叫出声来,但我忘记了还身在海中,我听见气泡疯狂涌出的声音,一股冰冷的窒息感向我袭来。我不断地乱踢乱蹬,甚至翻过身去咬那只触手,但一切都是徒劳。我逐渐离那只章鱼愈来愈近,它侧过身去,在八条足的正中,一道布满獠牙的巨口缓缓张开,像是一个时刻准备运行的绞肉机。
我心中巨震,不断用力挣扎着,但那只触手的力量极大,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无数獠牙带着倒钩,蠕动胶合着。
既然要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突然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咆哮一声,体内仅剩的空气从我口鼻涌出,我狠狠地推开触手,向着那张血盆巨口冲去……
“啊!”
我不断挣扎,睁眼发出一声咆哮。眼前是老韩得逞的笑容,她乐呵呵地松开捏着我鼻子的手,我坐起来时候都懵了,眼前还是熟悉的天花板,阳光安静地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在房间里。
老韩笑道:“起来吧,都上午十点多了。”
我都快无语了,如释重负地盯着天花板,然后瞪了老韩一眼,刚刚那个梦太特么吓人了。我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低头一看,小妖不知何时安静地趴在我怀里,小萝莉要是安静下来的话,确实特别乖巧可爱。梦里总感觉被温暖的东西包裹着,那触觉原来是这么来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老韩笑呵呵地在一旁坐着,我问:“明海和龙哥起来了没有?”
老韩摇摇头,道:“没呢,还在睡觉。”
我叹了口气,小妖牢牢地趴在我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我,我动作轻柔,缓缓把她抱到一边,她皱了皱小眉毛,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一会儿,在被窝里蜷缩了起来。
老韩微笑地看着,我费劲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说:“得吃饭了吧,小妖不用叫起来?”
老韩摇摇头:“昨天逛得挺累的,让她睡吧,饭我自己吃过了。”
我叹了口气,走向了厕所,调着热水器放了会儿水,然后开始洗漱,我盯着厕所窗外的窗户,今天是个大晴天啊。
我从厕所里出来,老韩端坐在床边,温柔地摸着小妖的脸。
我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看了俩人一会儿,走出门去。
做饭我是肯定懒得做了,今儿个就吃泡面吧。
我咕咚咕咚地烧着热水,从柜子里拿出一碗泡面。手机又响了,我一看备注是富二代,寻思这小子一大早又要干嘛,于是接起了电话,问:“喂?”
电话那头,锋少说:“我跟大哥约好地方见面了,他们要先去打台球,然后准备一起去吃个饭,你跟我一起吧。”
我一大早刚起来,有点不太想动,拿着泡面往桌子上一放,说:“小少爷,我干嘛非得一起跟着去?您亲自去探个口风不就成了,看看你们那些大哥对于白海龙怎么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咱慢慢来嘛。”
“实在不行你就说白海龙是个臭狗,跟他动手都脏了大哥的手,别天天找白海龙和他妹妹的麻烦,不就成了?”
锋少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会儿,讷讷道:“我有点不会说话,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干脆也一起跟着来吧。”
嗯,我已经确定这小子应该混的不怎么样,不敢在他们那些大哥面前说话,于是叫上我壮胆……
我长叹了一口气,确实很长,几乎叹了五六秒。
等等,这事情处理起来本应该很简单,很简单,简单到我都懒得想别的办法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最后为什么跌宕起伏得变成这样。
我捋一捋,本来正确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1.刘任锋想要泡龙妹。
2.龙妹很危险,因为她比较嘚瑟,总有人要捅她。
3.叫上要你命30,直接去找那群人的头目,让30人自由发挥,出了事用钱摆平。
4.完√。
可现在的问题是,锋少盲目地推崇着一条道理,只有依靠自己的人才是强者。所以他不想找30人保镖,只想老老实实地靠自己,然后用一个月万把块零花钱讨好那些大哥,在那根本是扯淡的社会小圈子里,艰苦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脑回路相当精彩,让人落泪叹服。
我真的不会跟这种倔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相当不会变通,甚至讨厌变通——人家随便写本黑道小说,估计作者写的时候在注水,都没注意自己写了这段话,就让这小子给看进去了,然后变成了一生的信仰。
只有依靠自己的人才最牛逼,按这条道理,泰森是地球上最牛逼的生物,没有之一,美国总统都得跪下给他舔鞋。
我心中无奈,足足沉吟了五六秒,点了点头,说:“……好吧,但我们在哪见面?”
锋少说了一个什么台球厅的地名,我隐约记得那地方,离我家大概有二十分钟车程,坐公交都能到。我点了点头,问道:“我没有钱,那地方远不远,走路的话几个小时能到?”
锋少无语了一会儿,说:“那你先在家准备吧,我知道你家在哪,12点的时候过来接你。
我满口答应,把耳机放到肩膀上架着,把泡面包装费劲地撕开,准备倒热水。
锋少那头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我往泡面杯里注水,老韩从我屋子里走了出来,笑道:“小妖睡得真熟,昨天睡得怎么样,度过了一个甜蜜的夜晚?”
我点了点头,把泡面盖上,说:“挺甜蜜的,和小妖一起洗了个澡,然后我抱着她,一番折腾之后,筋疲力尽地睡了个爽。”
老韩乐呵呵地笑道:“那挺好啊,你下面那东西也别留着了,以后你俩当姐妹吧。”
我没搭理她,用筷子搅了搅泡开的面饼,老韩笑着问:“别贫了,过会儿要出去啊。”
我点了点头,老韩问:“干嘛去?”
我说:“跟朋友约好了,打杆台球去,赢了好端端地回来,输的人剁个手指。”
老韩知道我比较喜欢贫嘴,笑道:“行啊,祝你全须全尾地回来,我和小妖晚上就回去了,别一回来之后,陆仁哥哥手指被剁没了。”
我点了点头,老韩走向我的屋子,懒洋洋地笑道:“我在你房间睡了,搂着小妖睡个回笼觉,回来了叫我。”
妹控变成女人之后,终于可以合法地抱着妹妹睡觉了……我苦笑着答应了一声,老韩打着哈欠走进了我的屋子,慢吞吞地把门带上了。
客厅就剩下我一个人,明海还在睡觉——算了……她可能是个吸血鬼,白天睡觉晚上睡觉,见光死那种。
龙哥更不用说了,昨天的事情过后一直在睡觉。加上平日我就没见龙哥上午起过床,她没事就通宵打地下城,估计早上七八点钟才睡觉。我挺想劝劝她改一改生活习惯,总是黑白颠倒的话,很容易变得暴躁——别人还好,这个赛亚人暴躁起来,不把我家给拆了。
我脑子里起了个念头,要不把龙哥也带过去?
这念头刚出场被我一秒否决了——
我还好,乔装一下就行,先前网吧门口斗殴那事虽然有我一个,但我的作用可有可无,说白了就是个滑雪的,给人的记忆不是那么深刻。
龙哥那形象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而且也太标志性了。白发+刀疤,在这整个小城里,只有白海龙和他不存在的老妹儿才有这种形象,带上龙哥的话,去了可能聊都不用聊,看见龙哥之后,双方直接就抄棍子轮起来了。
泡面好了,我端着面坐在沙发上。此时一旁的房门开了,我转过头一看,明海也醒了,她也不看我,揉着眼睛缓缓坐在我身边,把眼镜带上,盯着茶几发呆。
我试探性地招呼:“醒了啊,饿不饿?”
明海似乎一怔,很缓慢地抬头看我,像是刚刚发现我的存在一般。
我看着她,她也看了我半天,说:“饿。”
嗯,你肯定饿,我这不TM白问嘛……
我端着面条,都没来得及动一口,拌了拌面条,叹了口气,把泡面端给她。
她一脸茫然地接过,半天也不吃,盯着泡面桶看,像是上面有什么天书。我又试探性地把筷子递给她,她又缓缓看了我一眼,把筷子接过,这才开始一口一口地吃着面条。
我又重新走到热水器边上,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泡面——反正我家就是泡面多,都是批发的,毕竟我比较懒,有的时候都懒得下床吃饭,没这东西基本没法活。
我一边泡着面,一边琢磨着过会儿去台球厅这事。乔装倒是肯定得乔装一下,但也不能太过分,如果戴个口罩戴个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反而还惹人怀疑。我寻思如果戴个墨镜吧,似乎还显得太装X了一些……
琢磨来琢磨去,我看向沙发上的明海,她还是没睡醒似的,夹着面条一口一口地吹,我记得她特别怕烫,她茫然地看着桌子,吹了半天,我怀疑过会儿面都快变成热干面了,她这才缓缓送到嘴里,然后开始吃下一口面。
我看了半天,视线上移,把主意打到她那副黑框眼镜上面——
嗯……
这眼镜不错,如果只见过一两面,带上的话,基本认不出来。
我盯着那副眼睛,此时热水器开了,我把泡面包装撕开,往里倒着水。
明海慢吞吞地吃着面条,好半天才吃了两口。我端着泡面朝沙发走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沉吟半晌,试探性地问:
“你这……你这眼镜度数高不高?”
明海像是梦游一样,垂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吃着泡面。我又问了好几句,还是没搭理我。
我试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眼镜摘了下去,见她还是没有反应,我把眼睛戴在了鼻梁上——这眼镜似乎是平光眼镜,根本感觉不到度数。估计是她总摆弄电脑,为了防辐射带的。
明海慢悠悠地把面吃了一半,叹了口气,抬手下意识地要推眼镜,却只推到了鼻梁上,这一下她傻愣愣地呆了半天,这才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有点犯毛,急忙道:“额,你眼镜能不能借我用用?我过会儿要出门,感觉戴着挺帅的……”
明海好半天没说话,认真地看着我,我冷汗都快下来了,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行。”
这小子的反射弧是不是被油炸了……
明海又开始低头吃面,我迟疑地看了一会儿,也开始低头吃面条。明海以前虽然也低血糖,比较嗜睡,但也没有现在这么过分,我感觉她现在整个人都反应慢半拍——好像真跟老韩说的似的,她似乎总在想些什么事,翻来覆去地想。
明海吃完泡面之后,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又回到了她的房间,我估计她又回房睡觉去了,叹了口气,收拾着桌上两个泡面碗。
龙哥依旧没有起床,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我昨天半夜上厕所,不知怎的去龙哥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她依旧睡得很沉,当时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那个瞎卖药的老头,反正我是记住他了,下回我要是看见他,非要找个没监控的地方踹个三四脚再跑。
自从上次发生的事过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龙哥了,虽然老韩上回开导我一回,理也确实是那么个理,龙哥也确实还是龙哥——
但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了啊!兄弟之间有这么GAY的操作吗?
我坐在沙发上,心乱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