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突然一阵风从我耳旁带了起来,拂在红肿的脸上,有点清凉,我听见台球桌轰然散架的声音,还有一声惨嚎,架着我肩膀那只手猛然哆嗦一下——
身后那个杀马特声音打颤,叫道:“都上,都上,干她!”
我被人架着,动弹不得。感觉有点头昏脑涨,眼皮似乎有点重,眼前发黑。
耳旁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台球厅开始大乱,我听见有人的惊恐咆哮声,还有木板碎裂,球杆折断的清脆声响——那只架着我的手,从我肩膀上离开,我身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咆哮,又一阵微风带了过去。
我眼前特别暗,像是天黑了一样,我努力睁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摊开手一看,顿时苦笑起来——妈的,这群狗东西打的真狠啊,打我一脸血。
我抬起头,那个杀马特踉跄地摔了回来,踩到了地上半个球杆,顿时仰面朝天地摔了一跤,脑袋着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躺在地上抱头哀嚎起来。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眼前还是一片暗沉沉的,我费劲地站起身来,看了眼那个摔了一跤的杀马特,朝他走了过去。
那个杀马特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见我朝他走来,顿时惊恐地大叫起来。他挣扎地坐起,不断往后退着,挨到了一个台球桌上,他还不断地蹬着脚。
我走到了他面前,他抬手使劲护着脸,不断惨叫着。
我缓缓从他手里拿过甩棍,直起身,看向大厅尽头——
一头白发在空气中沉浮着,她猛地沉下腰,一拳把人砸的飞了起来,那个杀马特像是麻袋一样砸在桌上,带着沉重的台球桌都偏了一下。一旁的杀马特抄着甩棍,嘶吼着冲了过来,她看也不看,那一脚几乎看不清似的,花白的光芒一闪,那小子整个人被踹在桌子上,整个桌子轰然倒塌一半。
整个大厅到处都是木屑和摔断的棍子,台球桌没有一个还在原位,不是歪了就是塌了,像是被砸了一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杀马特,不断地哀嚎着。
她转过头来,吊儿郎当地看着台球厅里的十余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黑夜里的寒星。
锋少此时已经呆滞了,站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老公鸡哆哆嗦嗦地缩在一群人当中,歇斯底里地骂:“是你,是你!!我草你妈!你他妈到底是谁??!”
龙哥一头白发柔软地披在娇小的肩膀上,嘿嘿笑了笑,朗声道:“老娘珠江小龙女,白小龙是也!”
“白你妈个臭逼,干她!!”
老公鸡咆哮一声,猛地抄起甩棍,一帮杀马特都面面相觑一眼,壮胆似的咆哮一声,齐刷刷地朝龙哥冲了过去。我也嘶吼一声,拎着甩棍,也不看其他人,径直朝老公鸡冲了过去。
龙哥歪了歪脑袋,噼里啪啦地掰了掰骨节,看着冲来的数十人,嗤笑一声。
一群人朝她扑来,她笑着缓缓朝前走了一步,只看清了她一垫脚,整个人已经瞬间冲到了人群当中,抡起拳头一照面就撂倒一个,其余人怒吼着朝龙哥扑来。
她像是背后长眼了一样,灵活地躲着身后的棍棒拳脚——
龙哥几乎是摧枯拉朽地虐杀着十个杀马特,那些杀马特一甩棍砸下去,或是朝龙哥打出一拳,顶天只能不痛不痒地擦龙哥一下。反观龙哥一拳下去,一拳就能把人打到昏厥,要么就是一脚把人踹飞,瞬间丧失战斗力……
一照面不到十多秒,就已经躺下五六个杀马特了。
那老公鸡看似第一个冲的很凶猛,其实在一群人冲上去的时候,他的脚步就开始放缓下来,警惕地盯着龙哥,缓缓往后退去,就要开溜。结果这小子一扭头,就看见我朝他冲来,整个人顿时吓得不轻,急忙叫道:“我草你妈,连你家大哥都对我低声下气的,你他妈居然敢……”
我一甩棍抡圆了砸在他脑袋上,猛地抄起他的衣领,就听他跟杀猪似的哀嚎起来,抱着脑袋不断叫道:“服了!我服了!别打了!”
我乐呵呵的,压根鸟都不鸟他,刚刚群殴我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老实,我拽着他的脖领一耳瓜子过去,打得他晕头转向,他死死惨叫着捂住脸,对面人多势众的,我逮着这么一个弱鸡揍也不合适,喘着气,打算扭头支援龙哥。
至于这小公鸡,我本来打算一耳光就算了,结果一回头看他轱辘着小眼珠子,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歪门邪道,看的我又拎起他的衣领子,三个耳刮子甩在他的脸上,把他脸都甩肿了,我冷声道:“**妈的,我咋看你这么不顺眼呢?”
三个耳光下去,这小子顿时狂叫起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啊!!我草你妈!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啊!!”
我乐呵呵地笑了,正反手又是四个耳刮子下去,这小子可算是老实了,脸蛋肿的跟仓鼠似的,眼里带着疯狂的仇恨,一脸怨毒地看着我。
我扯着他的衣领,单手顺势猛地把他推到一边,这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猛地朝大门外冲去,我也没管他,拎着甩棍打算去支援龙哥。
结果一回头,我顿时愣了。龙哥坐在一个砸碎一半的台球桌上,晃荡着脚,乐呵呵地看着我,她的身后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群杀马特。
龙哥笑道:“你瞅瞅你让人打的。”
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把甩棍随手扔在一旁,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龙哥说:“老韩说的嘛,早上没有饭吃,给我饿的要死,我问老韩你去哪了,她说你去台球厅了。整个市台球厅就两个,一个在百货商场往北那条小道,做公交车二十分钟就到,另一个还在城北纺织厂那边,那都快郊区了,你说我上哪找你去?”
我苦笑了一声,不说话。
龙哥挺好笑地看着我,我估计我现在脸肿的跟个包子似的,她说:“你平时不总是不让我打架嘛,我一打架你还骂我,现在怎么自己跑来打架来了?你这小子说话都没个准。”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锋少这个人,环视台球厅看了一会儿,发现锋少站在一张快报废的台球桌旁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俩。
我挺无奈地指他,说:“因为这小子嘛。”
龙哥看着锋少,吊儿郎当地端详一会儿:“这不是上回咱家小巷口那个嘛?”
我点了点头,龙哥打量一眼锋少,乐呵呵地道:“看不出来啊,这身板还找人打架呢?不怕被踹废了啊。”
锋少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我心中无奈,只得编道:“这两天我那点生活费快养不起你们了,这小子说我要是帮他打架,就给我两千块钱,我这不就来帮他了嘛。”
我话一出口就觉得这个借口编的不太妙,果不其然,龙哥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脸希冀地看着锋少,我急忙道:“他说就这一回!仇都报了,没下回了!”
龙哥脸上带着失望,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她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台球厅,啧啧有声道:“这也不用咱们赔,来了就说是正当防卫,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这方面的法律龙哥倒是门清,我看了一眼跟遭到台风洗礼似的大厅,苦笑道:“趁还没人来,赶紧走吧,回家吃饭去。”
龙哥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我领着她往外走,锋少突然在身后叫道:“等,等一下!”
我一愣,和龙哥转过头去。
龙哥奇怪地看着他,我心里也在琢磨——这小子不能因为我把他老大给打了,要叫三十多个保镖来复仇吧?要是这样的话,索性先下手为强……
结果他挺拘束地看着我俩,低头道:“这次……谢谢你们,要一起去吃个饭吗,我可以请客……”
我一怔,用询问地眼神看向龙哥,龙哥从台球厅上跳下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道:“不去,吃不起!撤吧,回家了……”
我倒是觉得这小子不把钱当钱,本来想劝劝龙哥,让她跟这小子去吃顿好的,别老天天在家吃方便面。但是我心里一想也不太好——前脚刚把人家老大给打了,后脚就跟人家吃饭去了。
再加上龙哥也不想去,我看着锋少,挺无语地道:“小龙好像不想吃,那算了锋少,下回有时间的吧,我得赶紧回家准备……”
“陆哥,我想要求你一件事。”锋少突然打断道。
我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注意他的称谓,问:“啊,什么事?”
“你以后做我大哥吧!!”
锋少突然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