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锋少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上回龙哥的台球厅事件过后,他找我吃了几回饭,被我婉拒了。
我从警局出来,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锋少的电话号码,我点了拨通。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声音。
我眼前的马路是一个十字路口,信号灯上以一定的时间段亮起红色或绿色。当红色亮起的时候,这些车辆就有序地拥堵在一起,然后行人急匆匆地路过——这是个以一定时间亮起的小玩意儿,当红灯亮起的时候,汽车前面像是竖起一堵墙,一个铁一般的规则威慑着他们。
这些在高速路上动辄开出80码的玩意儿,乖巧地臣服于规则之下,像听话的狗。
电话里的嘟嘟声没持续太长时间。过了一会儿,锋少接通了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说:“喂?”
他的惊讶是有道理的,我确实好久没主动给锋少打电话了,我抽了一口烟,开门见山:“好久不见啊,过会儿有没有时间?”
锋少说:“有啊,怎么了?”
我说:“我想跟你谈点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锋少似乎跟谁在说些什么,没过一会儿,我听到了重新拿起电话的声音,他说:“陆哥,我爸刚才让我去趟上海吃饭,让我给推了,你现在在哪,我看看附近有没有比较出名儿的酒店。”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说:“不用了,你出来,我请你吃饭。”
锋少那头愣了一会儿,他说:“啊?”
我的脸上舒展出表情,是有些嘲讽的笑意,我说:“锋少觉得我面子不够大,请你吃不起不是?”
锋少说:“没有,陆哥!我绝对没那意思。”
我抬眼看了下四周。不算特别宽敞的人行道上,几个穿着时髦地女性结着伴,说说笑笑,而就在我的前方,遮天蔽日的大厦遮住阳光,投下宽广的影子。
我说:“我在市警局附近,先过来吧。”
我抽着烟,也没等多长时间,锋少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锋少坐在车里,有些蹩脚地给司机递钱,然后从车上下来,朝我笑了笑:
“不想去上海,老爷子生气了,把我专车扣了。”
我点点头,看了眼表,说:“麻烦你了,咱先吃饭去吧。”
锋少见我表情无异,点了点头,没说太多——人行道那几个穿着时髦的女性走过来,她们见了锋少,脚步逐渐放轻,眼里放光,开始轻声说悄悄话。而锋少确实是个臻于打扮的人。春天的气温不是很高,他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打着漂亮的卷,他的面庞有点欧洲人的特征,鼻梁很高,眼睛的颜色是一种在中国不算太常见的浅棕色。他的白色的高领毛衣遮住了半个脖子,外面套着一件绿色的毛绒风衣,看衣服的格局就价值不菲,他这一身,显得英气勃发,板正,也带着些闲适。
反观我,一身下来也超不过两百块——那几个穿着时髦的女人,不经意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兴致明显地降低了下去。
那几个时髦女人踩着高跟鞋,在路过我俩的时候,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其中一个带着小巧金项链的高挑女性,走到锋少的身边,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娇笑,说:“帅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她洋洋得意地扭头看着那几个面有愠色的女人,转过头,看着锋少的风衣,娇笑道:“正版范思哲,不少钱啊。”
锋少很拘谨地笑了笑,摆摆手,指了指我,说:“抱歉,我要跟我大哥一起去谈点事情。”
身旁很安静,几道狐疑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说:“走吧。”
那个女人蹭的窜过来,笑道:“看来你才是正主啊,帅哥,最近这么流行扮猪吃虎吗?”
我摆摆手,说:“滚。”
我跟锋少到了饭店。
其实我之前说的没有错。
我当时打电话的时候,我问锋少:是不是觉得我面子不够大,请锋少吃不起不是?而事实上,我还算有点小钱的。
锋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
我拿着菜单,看着菜单上的菜,转过头跟服务员说:“两瓶雪花,再来份孜然心管吧,再来个地三鲜……你吃地三鲜吗?”
锋少转过头来,无言地抿了抿嘴,说:“随便吧。”
我跟服务员说:“再来盘地三鲜。”
锋少打量着店里的装潢,点点头说:“这地方挺不错,挺朴素,就是有点偏。”
我也点了点头,这地头拐得跟小秀那麻辣烫有一拼了。
菜还得做一会儿,服务员先把两瓶雪花端上来了,我启开一瓶酒,给锋少满上,他有些不适应地双手端着杯子,我又随便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一半,舒爽地叹了口气。
锋少喝了一口,很明显地皱了皱眉,把杯子放在一边,问:“陆哥,这次要谈的事?”
我没吱声,晃着手里的杯子。
半晌后,我说:“小龙被摩托车撞了。”
锋少一怔,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说:“被撞了?伤的重不重?”
我喝了口酒,说:“搞不好会瘫痪。”
锋少呆了半晌,然后低下头,下意识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他仰头喝了一口,结果又皱了皱眉。
我拿着杯子,抬头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锋少点点头,说:“放心,陆哥,我肯定查清楚是谁干的,那小子跑不了。”
我说:“是老公鸡手底下的人干的。”
锋少又怔了半天,他端起杯子,又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