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理所应当地无视了我,那男子环视了一圈,叹了口气。
就在十分钟里,十个人被放倒了五个。
那纹身男子咳嗽两声,笑着蹲下身去,拍了拍白海龙的脸,说:“可以啊,珠江小白龙,你有点牛逼啊。”
剩下的五个人喘着粗气,面面相觑。
纹身男子拍了拍白海龙的脸,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站起身来,跟五个人交代说:“先废了他。”
白海龙死一般地侧躺在地上,他猛喘两口气,骂道:“我今晚就他妈操了你妈!你他妈有种弄死我啊……”
纹身男子笑了笑,说:“弄死你,行啊,好主意。”
大雨依旧磅礴,而我还站在原地。
我刚才本来可以跑,结果没有跑,而现在报警,似乎也来不及——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只是个没有未来的小混混,他除了打架一无是处。
但在一群狗屎一样的正常人里,他似乎是这个学校最有趣的人。
心底一种没来由的感觉,驱使我挪动了自己的双脚。
就仿佛刚刚我的脚不是我的一样,此时它也不像是我的,而是自己动了起来——
白海龙说他要去救兄弟,而我其实有点嫉妒那个人。
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什么是兄弟?
我们肯定还不是兄弟,他却嘶吼地转过头,让我回家去。
我早就想说,这种无趣的日常太无聊了,让人有点想自杀,而我其实有点想问问。
我缓缓蹲下身来,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板砖。
其实早就受够了,也许只是我太孤独。无论是那个让我印卷子的老孙子,还是那个朝我要伞的臭**,还是那个最好直接去世的死胖子,还有那个纹身的王八蛋,所有的怨气突然翻涌出来,这个宣泄的出口,最终会变成一个答案。
各种意义上,我已经孤注一掷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冲了出去。
那个纹身男子回头,脸上的诧异没来得及成型。
而我已经一脸狰狞地抡起板砖。
破旧楼房围成的亮银色长方形中,大雨宛若泼瓢一般浇了下来。
那个纹身男子挣扎地扭头看了眼我,嘴唇动了动,然后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五个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全都咆哮起来,一个拎着刀,骂道:“你他妈不想活了!”
我拿着板砖,一声不吭,看着他们五个人。
白海龙捂着肚子,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五个人全都齐刷刷地往后退,白海龙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笑着说:“来,还有谁要按摩?”
五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男子低声道:“先撤,他妈的……”
他们面对着我俩,先是往后退着,然后扔了刀,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大雨中。
白海龙开始咳嗽,他掀起衣服,看了看底下的刀疤,此时的伤口已经被大雨泡白。
他喘着气,看了一会儿,又把衣服掀了回去。
我把板砖扔到一旁,雨水从我脸上滑下来,我说:“你要去救你兄弟?”
白海龙看着我,眼神有些柔软,他点了点头。
我说:“带我一个吧。”
“我想去看看,你兄弟是谁,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
白海龙摇了摇头,他往小巷外面走,说:
“不用。”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
车子开始发动,我把视线收了回去。
前方的红灯终于亮了起来。
三年前,那个不爱打架的好学生,要带着两辆面包车的人,他要去见见那个撞了龙哥的王八蛋,然后把他的手剁下来。
车子逐渐行驶,台球厅快到了。
锋少约老公鸡见面的地方,就是上回出事的那个台球厅,此时,两辆车停在楼下,我给这三十多人一人发了盒烟,安顿好。
那个中年男子拎着几张毛票去了便利店,跟我说,出了事叫他就行。
那台球厅位置比较隐蔽,上回被砸的挺惨的,但估计老公鸡又找锋少要了钱,顺便修饰了一番。我在楼下看着,这台球厅就就连招牌都换了,变成了LED灯的。
我让那三十多人先在楼下呆着,说出了事电话联系。
锋少跟我上楼,上楼时,我看见台阶旁边多了两枚鹿角,被镀金相框装了起来。
这东西要是裱在酒店还好说,放在台球厅的楼梯口里,跟土里土气的台阶格格不入,不伦不类。
上了楼,台球厅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弯腰打球,老公鸡也自己找了一张桌子,叼着烟打球。
见楼梯口上来人了,老公鸡抬头一看,先是看见走在前面的锋少,脸上还挺乐呵的,然后见我跟在后面,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我面无表情,揣着口袋,看着台球厅里面的装潢。
确实装的不错啊,台球桌都换了,铮亮铮亮的。